這劍法三分清秀帶著七分蕭索,毫無殺氣,然而,放之中原,能接下這一劍的不過寥寥十人,這一劍,亦不知取了多少人的項上人頭。然而,這威力無匹的一劍,斬到偌大一朵血花上,竟好似斬過一片空氣,軟綿綿地半點使不上勁,隻有水幕猛烈地晃動,轉瞬又恢複平靜。


    隨著水幕的晃動,整座山脈也是轟隆隆一陣巨震,“是了,這是幻境!”葉天然靈光一閃,恍然大悟。他蒙上雙眼,堵住雙耳,停也不停,筆直向前走去。其實,他這一招甚為冒險,倘若對方此時突然發難,他耳目俱無用,形同廢人。便堵上這一把!他慢慢握緊了手。


    果然,足下所踏之處,都是堅實的平地,沒有湖泊,他微微鬆了口氣,然而,就在此時,忽然聽得空中有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來,嬌媚動人:“久聞靖朝葉將軍大名,果然名不虛傳。隻是”,女子故意話音一頓,沉吟道,“葉將軍遠赴湘西,至少也要知會我們一聲,讓我好盡地主之誼啊!”聲音沉沉響起,竟似從遙遠的天邊傳來,飄渺莫測。


    葉天然蹙眉道:“莫非你是南離教女祭司?”


    “將軍真是聰明人。”女子紅衣如火,獵獵揚揚,似要燃燒起來手上把玩著一隻設計精巧的木匣,木匣式樣古樸,顯然已經過了頗久的歲月,女子望著木匣,語氣卻慢慢冷下來,隱隱然有殺氣,“葉將軍想要和大理國結盟呢!為何不嚐試著與我結盟?”


    葉天然怔了一下,冷冷道:“南離教中烏煙瘴氣,多的是像閣下這樣藏頭露尾的鼠輩”,他聲音清冷,眉目如劍,沒有因為對方是女子而產生絲毫顧忌。


    “將軍生得如此俊秀,倒是絲毫不懂得憐香惜玉。不知葉將軍能否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女子在麵前香消玉殞呢?”那女子陰森森地說道,聲音冷酷如來自地獄的阿修羅,她慢慢從密林中走出來,長發齊腰,如血衣袂在風中獵獵飛舞。


    葉天然驚疑不定,不動聲色,提起一口真氣,將自己的聲音送出去很遠,冷笑道:“葉某素來一人一劍,征戰三軍,無悲亦無喜,無愛亦無恨。”


    “柳家妹子,聽見了嗎?他對你如此無情無義,你何苦如此護著她?”那女子格格嬌笑,聲音柔美中殺氣森然,她雙手結印,輕叱道,“葉將軍,睜眼吧!”


    一股勁風撲麵而來,淩厲如刀,將麵頰刮得升騰,葉天然霍然睜眼,便見到一株粗壯的千年古木,古木參天,枝繁葉茂,樹幹約為十人合抱,樹葉碧綠如玉,青翠欲滴,樹枝修長纖細,曼妙如女子的手臂,千萬根互相糾纏交錯,隨著微風飄蕩。那濃密枝葉間,赫然有個女子閉目而坐,臉色蒼白,眉目如畫,雖容色憔悴卻掩飾不住絕代風華,刺繡長裙在風中搖曳著,手腕上的三十六隻玉環叮叮當當奏響,飄渺莫測。


    那女子慢慢睜開眼,身形顫動,幾乎要從樹上墜下,她看見葉天然,悲喜交集,然而,仿佛想到什麽,眉目中閃過一絲恐慌,迫切地想要說什麽,張了張口,卻喉嚨幹澀,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她憂心如焚,嬌軀卻顫抖得更厲害,她定定地看著葉天然,眸光淒然,終於艱難地挪動嘴唇,吐出兩個字。


    “蕭蕭”,望著被吊在樹上的女子,他瞳孔猛然一縮,又驚又怒,長身而起,心中積蓄已久的擔憂和不安在此刻如潮水般湧上來,轟然爆發,讓他無暇細聽她的告誡,那隻有短短兩個字:“小心!”


    長劍出鞘,劍光大作,詭秘莫測,一時間,天地之間隻剩下這一道閃亮的劍光,劃破死一般的寂靜!


    葉天然足不沾地,禦風而上,十丈,八丈,五丈……漸漸地,他離那個女子越來越近,他修長的手指已握住她的衣袂,心中的不安卻在此刻到達頂點,背後冷風瑟瑟吹來,吹起他的衣袂。不對,這不是冷風!背後長劍淩厲呼嘯,向著他後心刺來,來勢如電。他如觸電般從樹上彈開,手指猶自緊握住她的衣角,“問情”,他輕喚道,神劍與主人心意相通,折回護主,劍光交織,籠罩了大半個他,然而,還是遲了——


    背後那柄長劍,生生彈開了問情劍,噝噝,長劍破空,銳不可當,將他生生地釘在樹上!鮮血慢慢地流淌出來,染紅了蒼白的指尖,葉天然望著從自己心口深處的半截劍尖,手指慢慢握緊了女子的衣袂,迎著她哀傷的眉眼,嘴角漸漸泛起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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