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然冷笑一聲:“鬼路?我倒要看看故弄什麽玄虛!”話音落下,他忽然覺得不對,背後陰風襲來,後頸忽然變得冰涼,伴隨著一陣銳痛,他忍痛長嘯,嘯聲清亮破雲,他縱身躍起,猛地一劍揮出,“嘭”,背後人應聲倒地。


    向導被那一劍洞穿心髒,雙目盡赤,捂住心口的傷,惡狠狠地盯著葉天然,眼神凶惡仿佛一隻見到獵物的餓狼。他四肢著地,口水順著臉龐流淌而下,將滿身的鮮血衝開,身上便黑一塊,紅一塊,說不出的詭異。他一躍而起,曲指成爪,猛地撲向葉天然,張開嘴,那滿嘴的牙,竟發了瘋似的上長,戳破嘴唇,高高突起,好似惡鬼的獠牙。


    葉天然隻感覺到有一絲止不住的寒意從腳底升起,他屈指一彈,劍刃長鳴,飛劍而出,割下向導的頭顱,頓時,那身體委頓在地,如同放了氣的皮球,漸漸幹癟下去,皮膚、骨骼、血液,全部被扭曲成團,擠壓在一切,終於,嘭的一聲,炸成碎末。


    他隻覺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強忍著不適,按著心口,慢慢走到江邊。江水清澈透明如一顆巨大的綠翡翠,光可照人,他俯下身來,伸手捧起清澈冰涼的江水,一點一點地洗淨劍刃。劍刃上的點點血跡在水中慢慢暈染開,如同一朵絢麗的血花,花瓣微微卷曲著,似是含苞待放。


    血花……葉天然微微一顫,登時便想到了一個有關湘西南離教的可怕傳聞——


    南離教三大至高法術之一的“噬月花”,那是一種陰毒可怕的法術。噬月花永遠是血色的,盛開在水中,它並非實體,卻可以瞬間開滿一座山。被種下噬月花的人,大多是些武林高手,噬月花吞噬他們的真氣、武功、乃至血液,三個月功夫就可以將一個武功蓋世的人化作一副幹癟枯朽的臭皮囊。


    然而,因為這種法術太過陰毒,有違天道,五十年前,南離教第九任教主風不言將記載著噬月花的修煉方法的小冊子裝在木匣中,永沉瀾滄江底,不見天日。


    瀾滄江底……葉天然瞳孔微不可察地一閃,心中那絲不安感愈來愈強烈。聯想起先前向導的離奇死亡,以及臨行前那人的忠告,他的心底隱隱湧起一個可怕的猜測。不好!指尖所觸,江水仍是淒寒徹骨,他想要抽回手,然而,那血花的一縷花瓣,忽然遠遠地伸了過來,緊緊地纏繞在他的手腕上!


    一圈,一圈,又一圈……不過刹那光景,他竟已覺得渾身血脈為之一僵,似是靜止了流動,“問情”,葉天然心中驚駭,低低地喚出劍的名字,劍似通靈,長鳴一聲,猛地破開水麵,帶起漫天飛舞的水花,穩穩地落在他手中。他猛地抽回手,手腕被花瓣纏繞過的地方,赫然出現了深深的紅痕!道道鮮血從傷口中流淌出來,剛開始陣陣劇痛如針紮,然而,不過一炷香功夫,傷口已毫無知覺,再過片刻,便連整條左臂都動不了。葉天然心知自己中了劇毒,雖不是傳說中摧心斷腸的噬月花,也差得不遠,他咬咬牙,伸手點住自己七處大穴,阻止血液流出,他撕下一片衣袂,包紮好傷口,臉色蒼白如紙,站立在那裏。


    就在那電光火石的一瞬,江裏的血花,驀然間完全綻開,血色氤氳開去,江水,卻還是如玉的綠,血花的花瓣倏然張開,慢慢從水底浮上來,漸漸凝聚成實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地向上生長著,長長的花瓣纏住了修建在山上的棧道,仿佛一隻極大的章魚的無數隻觸手,柔軟而靈活地卷住它們,轟隆隆,山壁巨震,山石飛屑轟然滾落,這些“觸手”猛地施力,竟將棧道從山壁上生生扯了下來!


    他再不遲疑,長身而起,以神禦劍,問情劍去勢如虹,快如閃電,劍光清亮碧綠如玉,三分溫潤中有七分秀氣,並不似殺人的劍法,倒更像情人間互相切磋。然而,葉天然手指在虛空中一點,問情劍去勢陡然一轉,劍光亦是陡變,悲涼如水,似是一個人看破紅塵、忘卻“情”之一字,心中的無限滄桑悵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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