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軒外破敗不堪,庭院裏卻是幹幹淨淨,宮殿雖然年久,冷冷清清,卻也能瞧出來日日有人打掃。


    幹淨地很。


    祁錚站在主殿中央,背對著蘇梓站立,摩挲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瞧著牆上掛著的仕女圖發呆。


    蘇梓往前一步,站在他身邊,跟著看過去,“這畫中的人,是梅妃?”


    美人立在樹下,梅花落下,她伸手去拂。


    回眸一笑柳眉稍彎,麵容美豔,氣質卻溫婉。


    兩種矛盾的氣質在她身上完美融合,畫者應當是對她傾注了極大的愛意,隻是寥寥幾筆勾勒出女子翩然神韻,如同是仙女臨凡,讓人驚為天人。


    細看之下,梅妃的眉宇同祁錚極為相似,從年紀算來……祁錚是她的兒子?


    蘇梓心中微驚,如此看來,那祁錚豈不是皇子?


    怎麽會淪為太監?


    還一步步變成了東廠都督?


    對身份尊貴的皇子來說,太監閹人最怕是最肮髒的存在了,祁錚心裏隻怕是窩了不少的仇恨。


    她不敢冒然去問。


    旁敲側擊著,怕哪處不對踩了祁錚的痛腳。


    問話沒得到回應,蘇梓就默默站在祁錚身邊陪伴。


    【零零妖:滴……好感度+5,目前好感度40,恭喜宿主大人,完成任務指日可待。】


    ……


    祁錚沒上朝,高太後心中有了打算,誰知鳳欒忽然變了態度,收斂了咄咄逼人的態度,反而笑眯眯地跟高太後糾纏。


    說話不埋軟釘子了。


    出乎高太後的意料,她想想便想清楚了鳳欒的打算,心裏冷笑一聲,連她的主意都敢打。


    她遲早讓鳳欒知道什麽叫不知死。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高太後都盤算好了。


    她不冷不熱地給了鳳欒沒臉,清了清嗓子,用威嚴的聲音道,“哀家之前以為七王爺是個性子沉穩的,沒成想會因為隨隨便便點小事就怪罪哀家,哀家乃是當朝太後,豈會去害自己的小叔子?”


    她揚聲道,“來人,宣九王爺!”


    鳳欒聽了太後的話暗暗咬牙,這女人不識好歹。


    窩在深宮裏明麵上瞧著尊貴無雙,說到底不過一個寡婦罷了,他看得起她才給她臉。


    高太後這矯拿的未免過了些。


    百官怔愣間,九王爺已經昂首闊步地走進大殿,半跪下來,“微臣參見陛下,參見太後娘娘。”


    鳳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神。


    這殿上的人分明跟老九一個模樣,但鳳欒心裏清楚。


    這殿上的人決計不可能是真的九王爺。


    他之前能如此篤定老九被人害了,就是因為那塊腰牌是老九的命根子,根本不可能扔在殿裏。


    一瞬間,鳳欒臉色鐵青,轉了好幾個心思,定定瞧了那假冒的老九半晌,拱手笑,“不知曉太後娘娘是從哪裏找到老九的?”


    “微臣查了這兩日,丁點消息也沒查出來。”


    太後自然猜出鳳欒心裏想的什麽,她坐在帷帳後得意地想,就算你知曉是假的,你敢開口說麽?


    鳳欒雖然想坑太後一把,卻不能明晃晃地指認這人是假的。


    若是他當堂指出,隻怕旁人都會認為他隻是打著老九的幌子想要奪權,而全然不顧老九的名聲。


    這九王爺是個假貨。


    就算日後真的老九回來了,此事也會造成極大的影響。


    高太後不動聲色壓製住了鳳欒,在朝堂上好好地揚眉吐氣了一番,那叫一個得意。


    回到衍慶宮的路上,眉梢眼角都帶著笑意。


    遮都遮不住。


    隻是……


    她剛剛行到半路,忽地有侍衛滿臉凝重地衝過來,嘭一聲跪倒太後麵前。


    “太後娘娘,不好了。”


    徽安看太後皺起了眉頭,冷聲喝道,“什麽不好了!在太後娘娘鑾駕前如此失儀,成什麽體統!”


    “來人,拖下去仗責二十,給他長長規矩。”


    那侍衛嚇得渾身一抖。


    高太後懶洋洋地一抬手,“行了。”


    “你說,怎麽了?”


    那侍衛鬆了口氣,都說太後娘娘心慈,果然是真的,“太後娘娘,東廠的侍衛在冷宮邊上發現了一具屍體。”


    太後皺起眉頭,這種小事來匯報她作甚。


    侍衛小心翼翼地道,“驗屍的人來報信,那人好像是失蹤的九王爺,雖然屍體被燒焦了,但還是能看出來身份。都督大人已經趕過去了,命小的來請太後娘娘過去瞧瞧。”


    什麽?!


    太後驚得在鑾駕上站了一起,抬鑾駕的小太監沒反應過來,鑾駕重重往左側偏過去,太後身子跟著傾斜,幸虧旁邊侍衛饞了一把,才沒在眾人麵前失態。


    饒是如此也讓太後震怒。


    冰冷的目光掃向那兩個小太監,“這點小事也辦不好,哀家留你們在宮中作甚!”


    “徽安,處理了他們。”


    “是。”


    那兩個小太監嚇得渾身哆嗦麵如土色,由著後邊的侍衛扯開了,旁邊機靈的小太監連忙頂了位置。


    “去看看。”


    太後在鳳駕上重新坐穩,臉色一時青一時白,她剛剛才找人頂了老九的位置。


    怎麽恰好這時候冒出來一具骸骨。


    不,不會的。


    肯定還有挽回的餘地。


    她攥緊了拳頭,冷聲吩咐小太監快這些走。


    太後總覺得最近發生的事情都超出了她的預期,許多事情來得太快,都不是她能控製的。


    相較以往,太後心裏忍不住地生出些焦慮來。


    那侍衛在前邊引著太後過去,冷宮外圍已經前前後後被東廠的人包圍住。


    祁錚穿著一身錦袍站在鬆樹下,距離他不遠的位置,一個仵作正蹲在地上驗屍。


    “太後駕到——”


    侍衛齊齊行禮,祁錚也走過來迎接太後。


    太後忍不住去看他的表情,想看出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祁錚在陷害她,或者還是真的,隻是湊巧。


    但是祁錚臉色太平淡了,根本沒有任何異樣的神色,仿佛天塌下來也不會變色的模樣,讓高太後頗為氣悶。


    她端著太後的架子,“聽說都督找到了具無名男屍?”


    特意加重了無名男屍四個字。


    就是讓祁錚知曉她的意圖。


    這不是什麽九王爺,隻是個查不出身份的男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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