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南搖搖頭,收回手,確定自己所探脈息沒有任何錯處,凝重神色轉為欣喜,“恭喜主子蠱毒得解!”


    祁錚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握了握,眸色不定,一時說不清楚是開心還是茫然,竟然就這麽解了。


    就這麽輕而易舉地解開了?


    “黔南,你說什麽?主子的毒解開了,你莫不是診錯了脈吧?”


    他們跟隨祁錚十幾年,深知這七情蠱的難纏之處,走遍了大江南北,能用的法子都用過了,全然沒用。


    這蠱毒就像是生了根,死死紮在主子身體裏。


    就如此折磨了十幾年。


    黔南乍一開口,他們幾乎覺得自己在做夢。


    黔南搖頭,眼中顯出濃濃的喜悅,卻又十分不解,“主子身子非但蠱毒盡除,而且十幾年來蠱蟲破壞的經脈全也都被修補幹淨,功力倍增。”


    “是那枚藥丸的功效。”


    “隻是……嶽聽畫如何知曉主子身患蠱毒?”


    這蠱毒生來的意義就是折磨主子,就連當初製藥的主人也尋不到治解藥的法子。


    祁錚:“全都下去。”


    暗衛心存不解,卻齊齊跪下,倏忽間消失在房間裏。


    祁錚孤身一人在寂靜的房間裏站著,周身驟然輕鬆下來的感覺太陌生。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


    直到彎月落下,晨日升上天空。


    “主子,該上朝了。”


    祁錚走出內室,站了一夜,他眼睛泛著紅血絲,渾身冰涼,臉上帶著濃濃的疲憊,卻又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本座今日身體不適,跟陛下告假一日。”


    “是。”


    內侍恭敬地退下。


    祁錚立在房間裏,對著空蕩蕩的空氣,道,“她昨夜做了什麽?”


    “睡得很好,一夜未醒,此時還沒起呢。”


    蘇梓肉疼那三個屬性值在床上默默地心疼半天,等到那股子熱血退卻之後,後悔的情緒就冒上來了。


    她怎麽就這麽欠。


    祁錚壓了蠱毒那麽多年,隻要把他推下寒池就是了。


    幹嘛多此一舉。


    指不準,他還懷疑自己呢。


    她正欲起床,忽地感覺到身側站了個人,毫無聲息卻又有極強的存在感。


    蘇梓身子一僵,默默把準備伸出去的手收回來。


    【零零妖:滴……祁錚好感度+20,目前好感度35。恭喜宿主大人,升級為路人甲。】


    【蘇梓:……】


    “醒了就別裝睡。”


    少女長長的眼睫毛顫動,祁錚怎會瞧不出來她在裝睡。


    蘇梓裝作還沒睡醒的樣子,抱著被子坐起來,一頭青絲散亂披著,“都督大人,就算奴婢以身相許了,你也不必大清早地過來催我吧?”


    “本座在院子裏等你。”


    蘇梓鼓起腮幫子,滿滿的起床氣隻能憋在心裏,那叫一個煩躁。


    即便在心裏罵狠了祁錚,到了他麵前仍舊是盈盈下拜,笑吟吟地行禮,“都督大人早安。”


    祁錚手背負在後,冷聲命令,“跟本座來。”


    “……是。”


    蘇梓心不甘情不願地跟上去。


    她原以為祁錚要領著她到高太後或者是哪一處寢殿去,誰知道祁錚越走越偏,最後走到了一處明顯敗落不知道多少年沒人進去的院子裏。


    頹敗的木頭在秋風中吱呀呀作響,要掉不掉地擺著,但就是不掉。


    牆外各種痕跡斑駁,明顯是上了念頭了。


    “這是何處?”


    蘇梓隻有劇情中嶽聽畫的記憶,她除了禦花園和幾處主要宮殿,其他的一概不知。


    “這是寒梅軒。”


    祁錚淡淡說了句,負手走進門,一進門竟是瞧見滿地大雪,雪地裏一株梅花迎頭綻放,竟是跟冬日無異。


    蘇梓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都覺得像是在夢裏,雖說如今已經到了秋季,但也不可能滿地白雪,梅花盛開啊。


    “梅妃嗜愛梅花,太祖便開了這所寒梅軒,在此地之下埋了冰,又令人千裏迢迢從西北冰寒之地送雪來構建這寒梅軒來討梅妃歡心。”


    蘇梓抿了抿嘴,不說話。


    太祖乃是小皇帝的祖父,太祖在位時頗為聖明,勵精圖治以圖太平盛世。


    卻不知曉還有如此浪漫的心思。


    帝都距離西北何等之遠,竟讓人一箱一箱地送雪,想必這梅妃定然是他心頭所愛。


    蘇梓不知曉祁錚帶她到這裏的意圖,彎下腰鞠了一捧雪,冰涼的雪很快融化在她手心,濺在雪中,她道,“想必太祖定然是愛極了這位梅妃。”


    這些日子過來,蘇梓為了探聽關於太祖的消息,但從未聽宮人說過梅妃的事情。


    祁錚站在大雪中,他今日一反常態穿著雪白長袍,打眼望去竟有幾分風流之意,幾乎跟大雪融為了一體。


    “梅妃生得傾國傾城,與太祖初見時,太祖驚為天人,不顧梅妃已經是他人之妻強行搶進宮中,封了美人。”


    祁錚似乎隻是想找個傾訴的人,蘇梓抿著嘴唇,靜靜站在他身後,“然後呢?”


    “梅妃進宮後,被太祖強製性地改換了性命身份,用她母族夫家之命要挾梅妃委身於他,梅妃在宮中三年,太祖為討她歡心到處搜尋奇珍異寶,知道她喜歡梅花,盛夏的暑日硬生生造了這寒梅軒出來。”


    祁錚停在這裏,不再開口,蘇梓接了上去,“梅妃雖然心裏對太祖有怨恨,但人心都是肉長的,太祖如此待她,她應當是愛上了太祖罷。”


    畢竟是九五之尊,放下了尊嚴做出這些事來隻為了討她歡心,這梅妃不動心才怪。


    祁錚忽地冷笑一聲,“帝王哪裏來的什麽愛,不過是求之不得的執念罷了,女人皆是愚蠢之極的生物!”


    這句話說得極狠,話聲裏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恨意,更多則是對太祖的怨恨。


    祁錚說完這句話,一步步朝著宮殿之中走去,蘇梓見狀緊跟上去,路過那盛放的梅花時停留了一會兒。


    這梅花應當是被精心侍奉的。


    開得生機勃勃,煞是豔麗。


    她無聲搖搖頭,已經猜出了些許祁錚的身世。


    “還站在外邊作甚?想把自己凍死?”


    冷酷的話聲從宮殿裏傳出來,這外邊也的確很冷,蘇梓快步走進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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