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陽在關了機之後,就一直在替三宮廟考慮,張一齡用本地電話讓他獲得了張一齡已到鶴鳴山的信息,受於行健十年恩惠,張楚陽還真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


    和於行健一樣,張楚陽完全不相信張一齡電話裏所說的話,否則他也不會不給張一齡說下去的機會。


    張一齡的來意,讓張楚陽很費思量。


    手機是直接扔到山澗裏去了,這十年雖然收到三宮廟的庇護,可張楚陽一直都沒有太多的安全感,對於現代科技,張楚陽還是頗有了解的。他深深知道,隻要手機在自己手裏,就有可能被人定位,哪怕自己關了機都沒用。要想安全,就必須扔掉手機。


    苦思冥想一夜,張楚陽不可能揣摩的出張一齡的目的,天光放亮,張楚陽便徑直朝著三宮廟的方向而去。他必須通知於行健,不管於行健做出什麽樣的決定,張楚陽都有義務將張一齡來到鶴鳴山的消息告訴他。


    可是,當張楚陽來到三宮廟的時候,卻遠遠看見自己的外甥張一齡正在三宮廟的山門之前溜達,似乎在熟悉地形,張楚陽再也不敢靠近,掉頭便下了山。


    來到了縣城,張楚陽找到公用電話給於行健撥了過去,可是於行健當時已經見到了張一齡,雙方正處於僵持之中,看到是陌生號碼,以為是香客信徒,直接就掛斷了。


    張楚陽並不知道山上發生了什麽,他擔心張一齡有可能已經對三宮廟動手,也不敢再打過去,隻是守著那個公用電話,希望可以等到於行健的回撥。


    夜幕降臨,張楚陽沒能等來於行健的回話,他不禁大開了腦洞,甚至懷疑三宮廟上下是不是已經遭了張一齡的毒手。


    有心回到山上去跟文昌宮以及上清宮的人打聽,可剛走到山路之上,擔憂了十年的張楚陽,看誰都像是龍虎山的弟子,他比於行健更加認為張一齡把龍虎山的弟子都帶了過來。


    躊躇半晌,張楚陽還是決定下山,鶴鳴山已經成為了是非之地,他不敢久留。


    在張楚陽的揣測之中,若是張一齡已經不管不顧的對三宮廟下了手,自己上山去也是於事無補,無非是讓張一齡得了逞。


    而如果張一齡還有些許忌憚,他便不會跟三宮廟公然翻臉,那麽隻要自己不出現,三宮廟上下至少還是安全的。


    這麽一想,張楚陽就更加不敢露麵了,他直奔縣城,情急之下也顧不得修行者的體麵,施展了空空妙手,偷了些錢,在縣城的一家酒店訂了一張蓉城飛往南方的機票。


    張楚陽自以為聰明,卻不知道就是這個舉動,徹底出賣了他。


    除了張一齡之外,還有一個人在找他,可那人也沒跟張楚陽接觸過,縱然神通極強,卻也無法推演出張楚陽的所在。張一齡被許半生逼得去找張楚陽,那人也是知道的,他早已悄悄來到了蓉城,隻等張一齡打草驚蛇,而後他便可以趁機找到張楚陽。


    可是張楚陽對張一齡避而不見,那人自然也是隻能耐心等待,他考慮的很全麵,張一齡這樣上山無非兩種結局,一種是張楚陽避而不見,可隻要張楚陽還留在鶴鳴山,遲早都會被張一齡逼出來,這樣他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達到自己的目的。另一種則是張楚陽偷溜下山,火速離開這個對他而言已經不安全的地方,那麽無非火車汽車飛機三種,而現在任何一種交通方式,都需要實名購票,於是這人就一直盯著各種交通工具的售票係統,張楚陽剛一訂了機票,那人就已經獲悉了他的蹤跡。


    張楚陽訂的是三天後的機票,他還是擔心三宮廟,所以打算留下來幾天,觀察一下形勢再決定自己的下一步。


    一時之間,那人也無法找到張楚陽,隻能耐心的在蓉城機場等待,隻要張楚陽一出現,就逃不脫他的手心。


    這三天裏,張楚陽一直在遠處觀察著三宮廟的動靜,他數次看到張一齡進出,似乎和三宮廟秋毫無犯的模樣,他的心裏卻是越來越狐疑,搞不清楚張一齡到底在搞什麽鬼,而三宮廟的於行健,又是為何會讓張一齡如此隨意的出入三宮廟。


    直到第三天,張楚陽終於大著膽子喬裝改扮進了一次三宮廟,卻恰好看到酒足飯飽的於行健親自將張一齡送了出來,身邊還站著文昌宮和上清宮的兩名觀主,四人相談甚歡,仿佛多年知交的模樣。張楚陽心中一沉,他直覺的認定於行健已經徹底的出賣了他,他暗道好險,幸虧自己那通電話沒打通,否則,於行健若是誆他過去,他必然確信不疑。


    當下毫不猶豫,張楚陽匆匆下山,坐上去蓉城的公交車,就打算飛離這個禍地。


    這也是張一齡來到鶴鳴山的第五天,張楚陽直奔機場,他萬萬沒想到,機場早就有人等候他多時,他剛換了登機牌,就已經被人給盯上了。


    一個身穿道袍的老者迎麵向他走了過來,遠遠的衝他打了個稽首,口中宣道:“無量天尊,這位施主,你與我三清有緣,老道想送你一場前程。”


    這種話聽著無論如何都是江湖騙子的口吻,送別人一場前程,他自己卻混的跟個孤魂野鬼一樣,換做旁人恐怕隻會投以一個鄙夷的眼神就閃身走開。


    可張楚陽不同,他自己本就是道門中人,見到對方一襲道袍,即便心裏覺得對方是個騙子,也不願就這麽甩手走開。


    反正距離登機還有些時間,張楚陽竟然停下了腳步,和那個老道攀談起來。


    老道說他姓莫,道號千幻,這聽著就更像是個不入流的騙子,哪有道門中人給自己取個道號叫做千幻的。


    可即便如此,張楚陽依舊耐心的跟老道聊著,越聊越是心驚,他發現,這個叫做千幻的老道,道法還真是精深,對於道藏的理解簡直可以用神人來形容。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張楚陽僅僅跟千幻老道聊了不到半個小時,竟然發現自己的道心深受其影響,修為仿佛更進了一步,原先修行中很多的困惑,在千幻老道的講解之下,紛紛迎刃而解。


    莫非這就是我的機緣,這名前輩真的是來點化於我的?——張楚陽心中疑惑,看著眼前的千幻老道,就越發覺得其高深莫測,簡直既有仙人之姿。


    不知不覺之中,張楚陽竟然跟著千幻老道離開了機場,生生走到了公路之上。


    老道停下腳步,臉上似笑非笑的看著張楚陽,張楚陽這才愕然發覺自己已經距離機場頗有些路途了。


    心中暗道不好,張楚陽終於有了一絲警醒,隻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千幻老道笑著開口,道:“楚陽道友,你切莫驚慌,老道我真是要贈一場前程於你的。”


    聽到這話,張楚陽更是心驚不已,他從未告訴過千幻老道自己的名字,更加沒有透露過自己是道門中人的身份,可這老道卻竟然稱呼他為“楚陽道友”。


    張楚陽也是當機立斷之人,毫不猶豫就是一掌朝著千幻老道推去,可是,老道分明就站在那裏,他這一掌卻沒有半點用處,一掌印在老道的胸前,就好像打在了一堆棉花之上,半點勁道都吐不出去。


    千幻老道依舊笑眯眯的,口中說道:“我與你龍虎山也算頗有淵源,想當初貴派祖師張道陵,也可算是和我同出一脈。張道陵也真是個了得的人物,自創了許多功法,也將我道教的濟世之道廣播天下。隻可惜,世人愚昧,竟使我道門在泱泱中華大地尚不如一個外來的佛門。如今,也是到了正本清源的時候了。張楚陽,你就不想奪回你龍虎山天師之位麽?你身上,可是真正流著張道陵血脈之人,隻是你這些年糊塗以極,這修為停滯不前,否則,以你的血脈,又怎會連一個張一齡都奈何不得?!”


    張楚陽心中大駭,完全不知所以,急切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掌,但卻發現右手像是黏在了千幻老道的胸前,動彈不得。


    不光如此,他整個人都動不了了,唯獨可以開口說話。


    “你究竟是誰?”


    “嗬嗬,老道俗家姓莫,這些年都被稱之為莫大師,道號千幻,也是告訴過你的。”


    “你究竟是什麽人?你想對我如何?”張楚陽更是驚駭萬分。


    莫大師微微一笑,道:“我說過的,要贈你一場前程,你怎地就不信呢?老道我好歹也是意之境的強者,豈會欺騙你這麽一個不過堪堪邁入鼻之境的後輩?”


    張楚陽已經說不出話了,他並不相信莫大師,可也無力反抗。


    “張道陵的血脈,竟然淪落至此,唉,還是老道我替你喚醒你祖宗的血脈吧!”說話之間,莫大師手腕一翻,從道袍的袖口之中取出一隻小小的玉盒,那玉盒通體透明,晶瑩的一看就知道是無上的法器。


    莫大師手指一彈,玉盒打開,裏邊是一塊透明的幾乎看不見其存在的小方塊。


    那小方塊在玉盒打開之時,便緩緩飄了出來,懸在半空之中,若非張楚陽也有修為在身,能夠勉強看到眼前光線的折射,否則隻怕根本看不見這東西。


    莫大師結了一個頗為複雜的手印,一掌推去,那透明的幾乎不存在的方塊便落在了張楚陽的印堂之上,瞬間沒入不見。張楚陽隻覺得腦中一陣昏厥,但是很快,便是無比的清明,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修為在噌噌的增長著,也能感覺到自己的道心不斷的擴大。


    轉眼之間,張楚陽就感覺到自己的經絡被拓寬,內息在體內自行運轉起來,短短時間就是一個大周天。


    張楚陽發現自己能動了,他下意識的就是一掌朝著莫大師推去,依舊徒勞無功,可是張楚陽心中卻是震驚不已,他竟然在這短短的時間裏,晉入到了舌之境。


    莫大師依舊含笑看著張楚陽,張楚陽卻已經仿若魂靈出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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