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測今天早上不會下雨,風也不是特別大,慕眠丟下自己的作品就和亞當斯一起去吃早餐了。


    遊輪每到一個地方就會靠碼頭停駐,既是接送客人,也會補充船上需要的用品。


    這種給有錢人遊玩的遊輪,裏麵衣食住行總不會差。就說慕眠每天吃的三餐,就比外麵星級酒店的都要豐富好吃多了。


    一頓早餐吃完,亞當斯朝慕眠看來,慕眠沒像平常日那樣對他耍賴賣癡,二話不說就乖乖回到甲板,她作畫的位置上。


    「我就說老師是我的靈感,老師你可千萬別不信。」慕眠重新拿起畫筆,回頭對亞當斯笑道:「和老師你一起吃個飯,我就有新的想法了。」


    她手底下還沒完成的畫,早就被不少人趁她離開去吃早餐的時候看過了,心說不愧是亞當斯的學生,這份畫畫的功底,一看她的作品就知道,她這個學生身份並不是靠撒嬌得來。


    現在這個點恰好是早晨天亮的時候,比起太陽初升時,甲板上多了不少人。


    這些人互相交談,沒多久就知道了關於慕眠第一幅真正作品的事,感興趣的人不少。


    反正在甲板吹風無聊,不如看看亞當斯唯一學生的本事,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有這種想法的人不止一個,這下子一雙雙眼睛就都朝慕眠看著了。


    被這麽多雙眼睛注視著,慕眠的神色一點不見緊張,依舊是我行我素的坦然淡定。


    光是這份從容不迫就讓眾人高看了她幾分。


    雖然身份是亞當斯的學生,慕眠卻沒有像亞當斯那樣,完全鍾情於紅色的運用。


    她的畫就和她這個人一樣的古靈精怪,靈活多變。藍色的運用讓大海變換,紅色的添加改變氣場的變化,一抹金色從她的畫筆落下,漸漸醞釀開,形成一抹從天邊升起的旭日。


    這回大家都知道了,慕眠這是在畫剛剛的日出景色呢。光看這幅畫,不少起晚了的人還不由升起一些惋惜,心想早點起來也能看到這海麵日出的景色了。


    第一幅作品是描繪大自然的天然景色,總的來說是一種聰明的做法,就算不會太出彩,卻也不會出大錯。


    眾人心裏已經有了定義,對慕眠這幅畫的興趣也降低了。


    然而,很快慕眠就讓他們再次吃驚起來。


    雖說是日出景色,可這日出又被慕眠添加了不同的元素,那是亞當斯最出名最獨特的紅色染料的運用。


    是的,慕眠又用紅色開始作怪了,她不是中規中矩的去複製大自然之前,向人們展開出的美好。


    那金色混合著紅色的太陽,也顯然不是正常日出的顏色,更抽象更特別更具有個人的獨特風格。


    「啊……」有人忍不住發出驚呼聲,「有點意思啊。」


    有人先說話了,其他人如夢初醒的也跟著小聲議論起來。


    「不愧是亞當斯的學生,看樣子這副作品完成後會是一幅不錯的畫。」


    「很獨特,她才多大,就已經找到了自己的風格了嗎?」


    「與其說是風格,不如說是她的感性,善於把這份感性表現出來,賦予她作品生命力。」


    很多人其實不缺乏想像力,也不缺乏感性,隻是無法將那份無法用言語描述出來的情感,以別的方式呈現出來罷了。而藝術家,創作家等,卻能用他們的方式,將這份感性,許多的美好或黑暗用實物,傳達給別人。


    「我記得她之前說,這幅畫的靈感來自於她的老師,亞當斯?哈哈。」


    這句話引起了不少人的在意,這些人裏麵有正常的上流人士,也有表麵披著紳士皮,卻熱衷於在底層活動的狩獵者們。


    在他們的關注下,慕眠似乎真正沉入了這幅畫的創作中,她的靈感來自於亞當斯,她畫這幅畫時,想著的也是亞當斯,以及清晨在日出時,難得的一份輕鬆。


    最終慕眠完成這幅畫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了,這期間也有人等不耐煩的中途離開。


    慕眠把畫筆放下,白嫩的手指上還是沾染了一些染料的顏色,她輕呼出一口氣,朝亞當斯看去。


    少女燦爛的笑顏,不需要言語,亞當斯就知道,她是本能的第一時間想要把這幅畫於他分享。


    這個想法讓亞當斯微笑起來,走近了一些,仔細觀看著慕眠的作品。


    發現慕眠完成了作品的其他人,一個個也不管看海或談情說愛了,好奇的湊近來欣賞著。


    並不算大也不算小的畫紙上,關鍵的是藍、紅、金黃三種顏色相得映彰。


    明明最大範圍是海洋的景色,人們看到這幅畫時,最後必定引起他們關注的卻是那一輪旭日。


    不過,那真的是日出嗎?乍一眼看去,的確是日出,溫暖洋洋,仿佛有初陽的光輝傾灑過來。可再看下一眼,又讓人懷疑這是否畫的是日落?那日暮即將到來般,似黯淡了又似落幕最後誓要讓所有人注意到的明艷,若隱若現間,是妖紅?艷紅?還是金紅?任誰看了都有不一樣的感想和猜測。


    「這到底是日出?還是日落?」不知道是誰問了。


    慕眠卻沒有回答那個人,根本不在乎別人怎麽想,她指著那似金似紅的太陽,歡喜的對亞當斯說:「老師,你看像不像你的眼睛。」


    亞當斯聞言抬頭看著她,慕眠自顧自道:「我覺得老師的眼睛特別漂亮,之前我都沒有看過誰金色的眼睛,溫柔的時候就像日出,能驅散掉寒風冰冷,照在身邊暖洋洋的。生氣的時候,也特別的漂亮。」卻沒有具體說怎麽漂亮。


    「老師,你看我這第一幅作品,過關了嗎?」慕眠這樣問,不過無論是她的語氣,還是她的神態,都讓人覺得她很有自信。


    雖然顯得有點驕傲了,可沒人說什麽,因為這個亞裔女孩有驕傲的資本。


    這幅畫很漂亮,很特別,沒有模仿他人的風格,自成一格。


    「嗯。」亞當斯如她所願的點頭。


    慕眠立即說:「那我是不是可以去玩了。」


    旁人一聽,頓時啞然,果然年紀小喜歡玩,剛剛看她認真作畫的時候,還以為是個能沉住氣的。


    「不行。」亞當斯卻直接拒絕,他的語調很溫和,還稱得上溫柔,比對旁人都要溫柔些的說:「今天一天你都要和我在一起。」


    這溫柔極了的語調,還是被慕眠聽出他不容置喙的霸道,「休想逃過你該有的懲罰。」


    慕眠撇撇嘴,在亞當斯凝視過來的目光下,馬上就綻開了笑顏,「和老師你在一塊,哪裏稱得上是懲罰,分明是獎勵才對,我最喜歡和老師你呆在一塊了。」


    這話倒是得到好幾個贊同又羨慕的目光,甲板上的女性,哪個不想和亞當斯結伴?和他在一起高興都來不及,哪裏會覺得是懲罰。


    亞當斯微笑道:「你能這樣想就好。」


    慕眠點頭,神色認真極了,「我就是這樣想的。」


    然後兩人就在甲板呆了一陣子,等慕眠的畫幹了,可以收起來了才離開。


    慕眠毫不猶豫就把這幅畫送給了亞當斯。


    亞當斯收下的時候,表情似乎有點怔愣,低垂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什麽。


    慕眠想了想還是沒去問亞當斯的想法,跟著亞當斯一路走到他的畫室。


    在畫室門前,慕眠等著他刷卡進門,亞當斯卻停下腳步,沒有著急進去,而是問了慕眠一句,「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慕眠不明就裏。


    亞當斯此時看她的眼神其實並沒有多用力,溫柔又溫暖能輕易攻陷人心底最柔軟處,他聲音很輕,卻絲毫不減天生嗓音的磁性,叫人耳朵發麻,「那幅畫出於你的真心嗎?在你眼裏的我,真的是溫暖的麽。」


    這回亞當斯說得很清楚很明白,讓人不需要猜測思考他話語的含義,也同樣太直白了,就讓人無法假裝不懂他求知的問題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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