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傳禮萬萬沒有想到,盧正居然知道自己的兒子盧青買賣良人,卻仍舊裝作視而不見,盧傳禮的兩隻手在發抖,不敢相信這是盧家能夠做出來的事情,如果盧青買的是一個有奴籍的,那麽即便是在家裏弄死了,對盧家來說也不會有什麽麻煩,有心人也隻能在盧家的耳邊風言風語兩句,便對盧家沒有任何辦法,認為按照唐律,買來的努力就已經屬於的個人的財產,既然是財產,就跟家裏麵的用具一樣,我心情不好打碎了一個盤子,憑什麽要看你的臉色?


    但是良人就不一樣的,因為在大唐,良人是要交稅的,所有的良人交上來的稅匯聚在一起,用來支撐國家的消耗,這是一個國家的根本,大唐現在最缺的就是人口,李世民眼睛都紅了,恨不得自己的國家裏麵的人數憑空增長一倍,好多一些人來向他交稅,那些都是李世民的金主,但是卻有人搶他的金主,這讓雄才大略的李世民如何接受得了,所以對於買賣良人這方麵,唐律規定的極為嚴苛,不管是誰,隻要越過雷池,就是一刀。


    並且從禮法上講,買賣良人也是所有人無法認可,會遭到唾棄的事情。


    盧傳禮不敢想象,一旦被別人發現了盧家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買賣良人,會對盧家造成什麽樣的打擊,整個大唐恐怕將不會有盧家的安身之地,為了盧家,那個女人一定不能留,盧傳禮眼中閃過一抹殺機。


    “那個女人現在在哪裏?盧家絕對不能留下這樣的禍害,一定要殺了她。”


    話剛剛出口,盧傳禮便是一驚,身子顫抖,不敢相信這樣無情的話竟然是自己說出來的,但是為了盧家用力千年的時間積攢下來的聲譽,與之相比,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子的性命就顯得非常的微不足道了,隻要盧家能夠躲過這一次的難關,盧傳禮發誓一定在一個沒人的地方給這個女人立下一個豪奢的衣冠塚,用來彌補盧家對於這個女子的虧欠。


    盧正從來沒看到過自家的家主竟然露出過如此狠辣的一麵,剛才盧傳禮聲音冰冷,配上陰森的表情,活脫脫像是一個擇人而噬的魔王,讓盧正的呼吸都快要挺停止了,花了好半天的時間盧正才恢複正常,身子一激靈,慌忙之中站起來忙不迭的說道。


    “死了,那個女人已經死了,在青兒買回來的第三天,就因為看管不嚴,讓她找到了機會,一頭撞死在了柱子上,早就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聽到這,盧傳禮才鬆了口氣,人死了就好,死人是不會開口作證的,一個死人,也不會危及到盧家的聲譽,盧傳禮也不用狠下心來讓自己的雙手沾染上無辜人的鮮血,這樣應該是一個加大歡喜的結局了。


    盧傳禮神色一鬆,點了點頭對盧正說道。


    “既然人死了,那就處理好,不要讓別人發現,我現在就去拖住外麵的長安縣令,人家站在盧家大門外這麽久了,都沒有見到主家人的麵,傳出去會讓別人以為盧家不懂得待客之道,你們就趁著這段時間將屍體處理好,我不管你們是燒成灰也好,挖一個深坑埋起來也罷,總之不能讓人發現那具屍體,對了盧青呢?”


    盧正恭敬的對盧傳禮說道。


    “回家主的話,青兒從祖祠受罰完畢之後,就被我關在家裏不讓他出門,讓他在這段時間好好讀一些書,不要在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了。”


    盧傳禮淡了點頭說道“你做得很好,青兒這孩子造盧家這一代也算得上出類拔萃的了,就是沒吃過什麽苦,有些年少輕狂,但這也不算是什麽缺點,隻要經曆一番磨礪,,等到性子沉穩下來,過幾年之後,將來未必不是盧家的中流砥柱。”


    聽盧傳禮的口氣,仿佛盧青買賣良人,並且把人給逼死這件事情到他們這裏根本就不算什麽,若非現在事情鬧得這麽大,盧正甚至不準備把這件事情告訴別人,盧傳禮也沒有因此而動怒,不在乎一條無辜的人命,而去在乎自家看不見摸不著的聲譽。


    盧傳禮正了正衣冠,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出廳堂,一舉一動都符合一個大家族的掌權人所具備的禮儀,即便他現在去見的是一個平時根本連正眼都懶得瞧的一個長安縣令,但是世家的榮耀仍舊讓他不允許自己的禮儀出現哪怕一丁點的失誤,盧傳禮認為自己現在的境界,已經達到了萬事萬物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地步了,這是一個合格的家主所應該具備的基本品質之一。


    然而就在盧傳禮剛剛走出廳堂的時候,一個盧家的下人慌慌張張的跑過來他在的身前站定,大口的穿著粗氣,一臉的慌亂,讓最注重禮儀的盧傳禮所不喜,厭煩的皺起眉頭,冷冷的開口說道。


    “一會去祖祠領三十鞭子,在家裏麵這麽慌慌張張想什麽樣子,平時對你們的教導都哪裏去了?盧家詩書傳家,要是被外人看到了你這副樣子,會看輕盧家的家規。”


    跑過來的這個下人一臉的驚恐,他深深的知道盧家專門懲罰他們這一類下人的時候用的是什麽樣的手段,他就親眼看見過跟自己一同進入盧家的下人在祖祠被人用鞭子活生生的打死,從一開始大聲哀求,甚至是咒罵,到最後連呼救的力氣都沒有了,就那麽趴在地上,即便是死了,盧家相貌清秀,跟瓷娃娃一樣十一二歲的盧家小相公仍舊冷笑著一鞭子一鞭子抽打在那個人的屍體上,直到六十鞭子,一鞭子不少的抽在那人身上之後才意興闌珊的住手,好像對受罰的對象死那麽早感到不開心,甚至還有抓他繼續試一試的念頭,要不是他見機的早,跪下來苦苦哀求,恐怕自己那時候就已經死了。


    而那個被活活抽死的人,已經在盧家效力了二十年,被打死的原因,不過是再給家主上菜的時候,手一滑,濺射出去的湯汁即便他極力遮擋仍舊無法避免的讓家主幹淨的衣衫上沾染了一些。


    緊張之餘,他的心裏麵還有一絲慶幸,幸好隻是三十鞭子,他的身體還不錯,三十鞭子死不了人,最多隻是丟掉半條命而已,而總歸還是活著,他不敢跟家主求情,因為他知道家主在這個家裏麵不開口則已,一旦開口就是說一不二,自己求情的話,下場隻會更加的淒慘,這一點在他親眼的看到其他人的下場之後,就已經牢牢的記在了心裏。


    對於這個盧家下人的反應,盧傳禮很滿意,點了點頭之後說道。


    “這一次就當是給你個教訓,好了,你有什麽話想要告訴我,說完了之後你就下去領罰把。”


    下人恭敬的跪在地上,腦袋緊緊的貼著地麵說道,“剛才盧青少爺在聽到盧家外麵有人查買賣良人的事情已經到盧家門口了,嚇得不輕,不聽老奴的勸說,執意要把後花園裏麵的屍體挖出來,想要偷偷的從後門弄出去,老奴阻攔不住,隻能向家主稟告此事了。”


    原本一臉雲淡風輕的盧傳禮在聽完了之後一臉的驚怒,兩隻眼睛瞪得老大,飛起一腳就將跪在地上的老奴踹出去好幾米遠,怒吼著咆哮道。


    “該死的,這麽重要的事情你怎麽不早點跟我說,你到底是何居心?攔住,快點攔住那個蠢貨,一旦他把屍體弄出盧家,盧家就要完蛋了,那個蠢貨不好好的閉門思過,這個時候跳出來做什麽,誰攔住他,就是我盧家的大恩人!”


    盧傳禮瘋了一般向盧家的後門跑去,連鞋子跑的丟掉了一隻也毫不在意,此時他的心裏麵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一定要敢在盧青將屍體弄出盧家的之前把盧青攔住,隻要屍體在盧家,除非是李世民親自在場,否則誰都不要想進盧家搜查,但是屍體一旦出了盧家,那就什麽情況都可能發生。


    盧傳禮每一次走在盧家的時候,心裏麵都是對自己家族的自豪,盧家前院後院再加上花園,加起來麵積大的每邊,長安能跟盧家一樣的家族屈指可數,但是此刻,盧傳禮卻是對盧家偌大的麵積深深的感覺到痛恨,盧傳禮已經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在跑到一半的時候,得到了一個他最不想要聽到的消息。


    盧青被抓了,而且是帶著那具屍體從盧家的後門走出去的時候被抓了個正著,人贓俱獲。


    聽到這個消息的盧傳禮感覺自己的胸口煩悶的厲害,一張嘴便是一口鮮血吐出來,眼前一黑,但終於也能說話了,身子軟倒在身後人的身上,盧傳禮悲憤的大聲吼道。


    “天要滅我盧家啊!”


    坐在酒肆裏麵的蘇萱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一口黃酒含在嘴裏麵沒咽下去,差一點就噴了李承乾一身,好在李承乾反應夠快,單著自己那杯酒早就跑得遠遠的了,等到蘇萱的咳嗽平靜了一些之後,才慢悠悠的端著自己那被黃酒走出來,看著盧青被五花大綁的推進人堆裏麵,歎了口氣說道。


    “我現在總算是明白了你說的那一句不怕神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隊友,這句話的意思了,有些時候,豬一樣的隊友確實要比強大的敵人可怕的多。”


    蘇宣擦幹嘴角的黃酒,說實話,就連蘇宣自己都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盧青竟然會自己跳出來,蘇宣做的這些事情,最多就算是在盧家隱藏起來的傷口上撒一點鹽,對於大局無關痛癢,但是能讓盧家手忙腳亂一番就已經足夠了,但是卻沒想到盧青的出現,直接就在盧家的頭頂上懸了上一把利刃,現在就差一步,隻要有人輕輕的動一動手指頭,去撥動一下那把利刃,盧家就會徹底玩完了。


    難道說認得好運來了,擋都擋不住?蘇宣認為自己自從來到大唐之後,除了找到了自己的家族,就沒有一件事情是順心的,人倒黴倒的太多,有可能就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自己的好運要在今天爆發不成?


    打蛇不死三分罪,放虎歸山害自家,蘇宣一向是主張要不就不動手,既然動手,就不能給敵人留下任何餘地,盧家很蘇家已經擺明了是勢如水火的敵人了,不趁著這個機會吧盧家徹底打殘,將來倒黴的一定是自家。


    蘇宣知道這個時候應該自己出場了,就在蘇宣準備再添一把火的時候,盧家緊閉的大門終於打開了,換了一身衣服的盧傳禮身後跟著盧家的其他人從正門種走了出來,讓蘇宣的動作為之一頓,隻能站在原地看看盧傳禮想要做什麽。


    盧青現在的狀態很慘,光天化日之下,盧青帶人將一具屍體從盧家的後門偷偷的想要運出盧家,不管怎麽看都絕對跟正常沾不上邊,再聯想到大家今天來盧家就是想要看一看盧家是否真的在買賣良人,在場的聰明人不少,兩者之間一聯係,就知道盧家一定不幹淨,所以當盧青被人押著穿過圍觀的人群被逮到長安縣令麵前的時候,原本華貴的衣服已經破損的不像話了,上麵印著不少拳腳的痕跡,一遍的眼睛不知道被誰打了一拳頭,現在高高的鼓起來,形成了熊貓眼。


    看在盧青是盧家人的份上,出手的人好歹有些收抿,壓著他的衙役也幫他當了不少的拳頭,至於盧青身後的兩名盧家的下人就沒有這麽好的待遇了,被帶到長安縣令麵前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就剩一口氣吊著命了。


    實體被厚厚的麻布裹著,仍舊散發出了惡臭的味道,盧青被破跪在地上,屍體就放在他的旁邊,盧青仍舊向長安縣令叫囂不止,認為憑自己的身份,長安縣令沒有資格這麽對自己,知道盧傳禮走出來之後,才消停了一些。


    對於盧青的叫囂,長安縣令一直都很平靜,沒有絲毫的反應,因為在抓到盧青之後,長安縣令就知道盧傳禮不可能繼續呆在盧家裏麵了,接下裏的事情就是他,跟盧傳禮之間的較量,而盧青不管怎麽樣已經是死定了,因為那僅僅剩下一口氣的下人為了不被憤怒的大唐百姓活生生的打死,早就供出了盧青買賣良人的事情,對於死人長安縣令認為自己一直都很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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