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送給自己的這個宅子雖然不是太平坊最豪華的地段,但也不算事偏僻,環境清幽,宅子裝修的也很不錯,可見這間宅子上一任主人的品味確實是不一般,就是運氣差了點,被李二砍了頭,全家發配到蠻荒之地苦熬,能夠在那種環境下活下來的,幾乎是沒有。


    聽說李二砍這間宅子前任主人頭的原因是貪汙,這一點都不稀奇,不過根據蘇萱私底下打聽來的消息,這宅子的前任主人為官還算是不錯,雖然並不算是品格高潔的那種飽學大儒,但在任上也幹出過不錯的成績,為官和做人都不錯,按理說即便是私下底有點小愛好,但是大唐有這種愛好的人不在少數,為什麽李二就偏偏砍了這家夥的腦袋。


    直到蘇萱問過的難來之後,從難來隱晦的語言中才推斷出了蛛絲馬跡,原來是跟錯了人,那位姓秦的老哥雖然為官的時候並沒有明顯的汙點,但是在李淵當政的時候,跟太子李建成關係打得火熱,原本這也沒有什麽,畢竟當時跟李建成混幾乎可以說是穩賺不賠的買賣,朝中投向李建成羽翼下的人大有人在,現在不照樣在朝堂上混的好好的,可惜就怪這位秦老哥嘴賤,為了給李建成造勢,平時沒少編排李世民的壞話,要是李建成真的成為了大唐的皇帝當然沒問題,但問題是現在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是李二,新仇舊恨一塊算,李二不砍他砍誰。


    新官上任三把火,李世民當得是皇帝,總歸要拉出一個不大不小,砍了也不心疼的家夥當做典型,震懾一下朝堂上不和諧的聲音,所以秦老哥很榮幸的成了這個倒黴鬼。


    所以住在這裏,蘇萱總感覺心裏麵怪怪的,說不定那位叫做秦老哥的冤魂夜晚就在這個大宅子的上空不斷的飄蕩,訴說著自己的冤屈。


    畢竟從小道消息上聽說李二為了立威,連最基本的過程都沒走,根本就不在乎形式,直接派人闖進來砍了秦老哥的腦袋,鮮血飛起來兩米尺高,然後順便把秦老哥的家人收押,死了人的宅子不管怎麽看好像都有點陰森森的感覺,風吹在花園裏麵光禿禿的樹梢上,聽在蘇萱的耳朵裏都像是有人在自己耳邊淒厲的慘叫。


    死過人的宅子總歸是不吉利,院子裏麵處處透著邪性,蘇萱肅然不在乎什麽官運亨通,但是要是秦老哥的黴運傳染給自己那就不好了,原本蘇萱是從來不相信這一類虛無縹緲的事情的,但是現在自己身在大唐,連真麽古怪的事情都經曆過了,其他事情也就不那麽讓人毫不在乎了。


    把自己的擔憂跟馬老三說了,這種事情跟老奶奶和蘇花花他們說不了,她們到現在隻知道這個宅子是自己用功勞換回來的,覺得住的很開心,但是對前主人的事情一概不知,誰知道馬老三哈哈大笑,拍著胸脯向蘇萱保證,要是有妖魔鬼怪他一定會用手裏的橫刀砍死那家夥給侯爺欣賞,蘇萱這才放下內心的擔憂。


    也對,馬老三這群殺才身上有兩三條人命的那算是良善之輩,隻有一條人命的在眾人麵前根本羞愧的抬不起頭來,死在馬老三手下的匈奴更是快要達到兩位數了,由這群身上煞氣濃鬱,殺人不眨眼的殺才,什麽妖魔鬼怪也會退避三舍才對,怎麽會不長眼睛一頭撞進來。


    不過既然繼承了人家的宅子,總歸也要向前主人表達一下自己的敬意,弄幾個好酒好菜的招待一下,算是打一個友好的招呼,順便了結一下大家的因果,從此之後誰也不欠誰的,想要報仇就去皇宮找李世民去,不要找自己這一家人的麻煩。


    在廳堂跟一家人用過飯之後,蘇萱就吩咐孟娘弄出一桌好菜來,現在身為蘇家首席大廚娘再加內府主管的孟娘,雖然奇怪早上剛剛吃完,蘇萱一個人就吃了三碗白米飯,看樣子不可能這麽快就餓了,這麽著急弄一桌子好菜做什麽。


    不過孟娘也沒有問,現在的蘇家也不差那兩個錢,雖然蘇萱特別要求要一個完整的豬頭古怪了一點,但也按照蘇萱的要求弄出了一桌子好菜,蘇萱就把桌子擺在前院裏,這裏是馬老三他們住的地方,一桌子菜看的馬老三他們口水直流,孟娘現在的手藝越發的好了,燒雞的做法蘇萱隻是偶爾在孟娘的麵前提過一嘴,沒想到來到長安之後孟娘竟然給了自己一個驚喜,孟娘做出來的燒雞雖然味道淡了一些,但是火紅色的雞皮下麵雞肉弄的酥爛無比,拽著雞腿隨便一抖,雞肉自動脫落,手裏麵就隻剩下了一根完整的雞骨頭。


    就是豬肉還是差點味道,但這並不是孟娘的原因,蘇萱做出來的紅燒肉即便用各種法子掩蓋,也仍舊弄不沒豬肉裏麵的那一股騷味,大唐這個時候養豬並沒有進行總結出精鹽,不經過閹割的豬肉就是這樣,所以這時候但凡有點身份的人都不喜歡吃豬肉,而是吃羊肉,最貴的當然就是牛肉了,因為在大唐宰殺耕牛是犯法的。


    但是這並不妨礙孟娘將肥碩的豬頭弄得光是看樣子就讓人胃口大開,從身旁馬老三不斷吞咽的口水來看,這貨恐怕對這個豬頭覬覦已久了,恨不得撲上去大快朵頤,王大力,陳山他們也比馬老三差不到哪裏去,一個個盯著桌上的吃食眼珠子瞪得溜圓。


    他們在戰場上玩命的時候餓急眼了連樹皮都吃,當然不在乎豬肉裏麵一點奇怪的味道,在右武衛裏麵的時候,一年吃的上肉的時候都少的可憐,隻要不是人肉,他們誰會在乎自己最裏麵到底吃的是什麽肉。


    即便蘇萱考慮到他們的胃口,在上的飯食特意按照最大量供給,肉食也沒少,可是見到了肉他們還是控製不住自己。


    “看看你們這些沒出息的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在我這裏都沒有飯吃呢,想要吃自己去廚房拿去,孟娘這一次做的很多,別在這給我丟人現眼。”


    馬老三等人嘿嘿直笑,要是在其他得勳貴家,他們要是敢這麽幹,一頓棒子少不了,但是在蘇家,卻不是什麽大事,雖然最多訓斥兩句,而且既然蘇萱說吃放還有,讓他們去拿,就一定是這麽想的,而不是在說反話,除了蘇萱對他們有救命之恩之外,這也是他們願意跟在蘇萱身邊的原因。


    等到那群人一窩蜂的衝向廚房,馬老三卻沒有跟過去,蘇萱對馬老三說道。


    “這裏也沒有你什麽事了,想去的話就跟著去把,我現在是在家裏,不用擔心有人會害我。”


    雖然馬老三也很想去,但是卻搖了搖頭說道。


    “您身邊總歸是要留下一個人的,這是規矩,雖然小的也很喜歡您這樣的侯爺,但是您對他們也有太慣著呢,小的雖然沒什麽見識,但是多多少少也聽過一下大戶人家裏麵的規矩,軍中就是一個講究規矩了地方,太鬆散不利於軍心。”


    蘇萱擺了擺手無所謂的說道。


    “現在你跟在我的身邊,就不用再理會軍中那些規矩,要是被人家聽到了你一直拿軍中的規矩說事,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造反呢,軍中規矩多,大家成天吃糊糊有什麽好的,既然大家選擇跟著我混一個好日子,那我就不能讓人家失望,都是吃過苦的,在這個家裏麵,隻要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其他得開心就好,這才是最重要的,軍中的規矩隻適合在軍中,放在其他地方就會把其他人逼瘋,來,既然你不走,就把這壇子酒給我打開,沒看到我身邊沒有趁手的東西麽,酒壇上麵的泥封這麽厚,本侯爺身嬌體貴的,難道用手去砸?”


    菜是好菜,但是酒就差一點,不是自己弄出來的高度蒸餾酒,隻能派人出去在附近買了一壇子來湊數。


    馬老三接過這據說是百年老店親自釀造的上等酒,沙包大的拳頭隨便在泥封上敲了一下,就把堅硬跟石塊一樣的泥封敲碎,將瓶口的紅布以及泥土拿開後,一股淡淡的酒香就飄了出來。


    放在以前,這種一個巴掌大小的壇子就要一貫錢的酒,馬老三隻有幹看著流口水的份,但是現在,隻是聞了聞之後就不屑的撇了撇嘴,將酒壇遞給了蘇萱。


    也不怪馬老三看不起這壇子酒,喝慣了蘇萱弄出來的烈酒,在看這種度數跟啤酒差不多的低度酒,馬老三當然不會感興趣,這種酒就連蘇萱都能自己抱著一邊吃菜一邊喝幹一壇子。


    取過一個酒杯,蘇萱向裏麵倒了慢慢的一杯酒,恭敬的放在桌子上,雙手合十,最裏麵默默念道。


    “秦老哥,我知道您是被李二那個王八蛋冤枉的,但是咱們卻是無冤無仇,今天給你吃一桌除了我們大唐從來沒有人吃過好菜,配上程德軒的好酒,就算是為您踐行了,想要報複的話出門右拐就是皇宮,不要記恨我們這些無故的人。”


    馬老三站在一邊,雖然不知道蘇萱嘴唇動來動去在嘀咕些什麽,但是也能大致猜到一些,雖然馬老三認為完全是多此一舉,白白浪費了這麽好的一桌子菜,但是隻要自家侯爺開心就好,侯爺不也剛說了麽,開心才是最重要了,侯爺是由大學問了,既然這麽說了,那就一定不會錯。


    蘇萱閉上雙眼念叨了一大堆雜亂無章的話,總之就是要撇清自己這一家子人,就算是皇宮不敢去,秦老哥要報仇除了自己這一家人,隨便找誰都行。深吸一口氣,蘇萱虔誠的念了出聲念到。


    “南無阿彌陀佛,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阿門!”


    睜開眼睛,蘇萱身子一個哆嗦,隻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接衝到天靈蓋,身上雞皮疙瘩一下子就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層,自己看到了什麽,一個人影正站在自己對麵抓著燒雞大嚼特嚼,吃的兩隻手往下流油,還不時用酒杯呲溜一口,吃的好不快活。


    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今天被自己這一桌子美食給勾引出來了?蘇萱差一點就要尖叫出聲,招呼馬老三來保護自己,突然發現有點不對。


    現在可是白天啊,什麽妖魔鬼怪道行這麽深,大白天的就敢出來嚇人?而且太陽底下,這個家夥好像還有影子,仔細看了一眼,他娘的這不是段幹麽?


    蘇萱鬆了一口氣,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憤怒的衝難來吼道。


    “你他娘的走路能不能帶點聲?在蘭州就算了,現在這是在我家裏,你來了不給我這個主人打聲招呼,直接出現在我的麵前是不是有點太沒禮貌了?”


    段幹手裏麵抓著一整隻的燒雞,直接從上麵咬下來最肥美的雞胸肉,喝了一口酒之後說道。


    “老夫這麽走路已經習慣了,聽說你回到長安了,第一天沒好意思來打攪你們家人團聚,所以今天才來的,我來的時候直接從大門走進來的,門口連個人影都看不到,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人,我能有什麽辦法?難道你算準了有老友來訪,所以特意為我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酒席?不過為什麽擺在庭院裏麵?還好我來得早,否則都快要涼了,難道這是你師門的規矩?對了,你能不能給我換上你弄出來的烈酒,喝了那種酒之後,這種酒淡的就像水,實在沒法喝。”


    “沒有,烈酒一滴都沒有,攔著距離長安這麽遠,天氣又這麽冷,我是有多腦殘才會帶酒過來,想要喝等我重新建起來設備才有。”


    雖然遺憾沒有美酒,但是段幹手底下依舊不停,吃過了蘇萱弄出來的東西之後,總感覺吃什麽都像是在吃土,即便是在皇宮裏麵最多也是好一點,勉強吃得下去而已,好長時間吃不到了,今天怎麽說也要吃個痛快,即便嘴裏麵塞得滿滿的,難來仍舊能說話,而且吐字清晰,讓人很擔心難來下一刻會被噎死。


    “你剛才在老夫麵前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一個是佛家的,一個是道家的,還有一個雖然沒聽說過,但是想來也差不多,難道你跟他們有什麽淵源?”


    蘇萱坐在馬老三搬來的椅子上,剛才被段幹嚇得不輕,現在腿還是軟的,趕緊休息一下,瞧見難來吃的開心,蘇萱笑的詭異。


    “我跟他們那些宗教什麽淵源都沒有,剛才純粹是圖個吉利,不過我現在可以很肯定,你現在倒是開始跟別人產生淵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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