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上位者,當然要有與之相配的廣闊心胸,即便心裏麵氣的回到家之後恨不得拿頭撞牆,表現上也要維持一名身為貴族的風度。


    跟難來相比,蘇萱就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上位者,即便難來身為李二的心腹,在皇城裏麵的權利大的嚇人,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李二的替身,根本


    不是自己這個小小的男爵能夠比擬的,但是難來見麵的時候仍舊要恭敬的對自己行禮,蘇萱太喜歡大唐這個規矩了。


    所以蘇萱很大度的原諒了難來無理的冒犯,順便收攏了一下自己正在顫抖的膝蓋。


    既然難來沒有直接衝上來報仇的意思,那麽蘇萱認為自己也就不必隨時保持跪地求饒的姿勢了。


    這幾天難來的日子過得很慘,不僅僅是肉體上的,還有精神上的。


    偉大的,無私的麗水縣男這個完美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最起碼在這個村子裏麵是這樣的,所以根本沒有人相信難來突然發瘋是因為蘇萱忘記告訴


    難來藥酒用量的原因,隻會認為難來是一個沒有自製力的酒鬼,自己喝醉了耍酒瘋。


    難來借住在別人家裏的這幾天,無形中享受到了很多的白眼。


    村裏麵無論是男人女人都看不起這種沒誌氣的酒鬼,即便是剛剛懂事的孩子都被自家的父母拉倒身邊,拿難來舉列子教育自家的孩子,萬萬不敢跟


    這種人學,以後會討不到老婆的。


    至於善良的麗水縣男,當然不忍心讓難來這個沒有誌氣酒鬼凍死在野外,所以帶著人辛苦的尋找,最後還解下了自己的皮裘蓋在這個酒鬼的身上,


    酒鬼沒事了,善良的麗水縣男卻病倒了,聽說是風寒,隻能呆在屋子裏麵誰都不見。


    難來還沒有墮落到跟一群山野之人計較,所以身子剛好,就過來準備向蘇萱討個公道,沒想到正好蘇萱也從屋子裏麵出來,簡直是天助我也,難


    來內心摩拳擦掌,蠢蠢欲動。


    蘇萱舔了舔嘴角,不是被難來嚇得口幹舌燥,而是覺得嘴唇有些油膩,剛才自己吃完飯之後好像沒擦嘴。


    為了表達村民們對蘇萱的擔憂,蘇鐵匠特地帶上自家的小子從山裏麵給蘇萱打了一頭野豬送過來,野豬肉很有嚼勁,野豬蹄小火慢燉了三個時辰,


    拿筷子一戳就是一個洞,吃起來酥軟無比,味道鹹香,蘇萱覺得孟娘的手藝已經有了自己八分火候,一個沒注意就啃了一個,剛準備出來消消食,要


    是被難來看到自己嘴邊的油光的話,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蘇萱知道程處默和牛見虎一定偷偷躲在哪裏,隻可惜難來這個老家夥的實力實在是太恐怖,自己認識的人裏麵,恐怕隻有寇寒能跟難來交手,即便


    是牛伯伯和程伯伯也不行。


    打又打不過人家,而且自己還處在理虧那一方,蘇萱無奈的搖了搖頭,看向難來說道。


    “有什麽話就說,站在那裏繞來繞去的你不累我還累呢,剛才吃飯的時候吃多了,再不去喝點山楂水就要壞肚子了。”


    “把長生之術交出來,你知道我並不是在為自己要,隻要你告訴我長生之術,我可以跟你保證,從這之後任何麻煩,都有那位幫你擋著,這天下沒


    有比這還要安全的方法了。”


    難來口中的那位是誰,蘇萱不用想就知道,滿天下口氣這麽大的除了李二還能是誰?


    不過時間上不對啊,李二沉迷長生成天嗑藥磕到身死道消那是十幾年後的事情了,如果沒記錯的話,曆史上這個時候李世民剛剛跟其他人說出‘神


    仙事本虛妄,空有其名’這句話沒多久,這時候的李世民應該對神仙之類的事情嗤之以鼻才對,怎麽也對長生感興趣了。


    難道人前人後兩個樣是從古至今作為一個成功的君王必備的準則?蘇萱摸著自己的下巴,越想越覺得可能,畢竟在玄武門事發之前,恐怕誰都預料


    不到李二竟然這麽狠,造反造的幹脆利落,用箭射自己兄弟的時候那個準啊!保證手抖都沒有抖一下。


    看蘇萱站在那裏笑的詭異,難來心裏麵沒來由的一陣陣發毛,到最後等的不耐煩了,開口催促道。


    “麗水縣男想好了沒有?”


    蘇萱楞了一下,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想好了什麽?”


    話剛剛說出口,蘇萱就暗道一聲不好,果不其然,對麵的難來怒發衝冠,獰笑一聲,手指張合之間骨骼發出清脆的劈啪聲響,怪笑這一點點靠近蘇


    萱說道。


    “看來老奴需要讓麗水縣男好好想一想啊!其實老奴在宮裏麵不僅僅精通殺人以及刑訊逼供之術,按摩身體使貴人放鬆的手藝更是高人一等,當初


    我就是靠這們手藝才取得貴人們歡心的,麗水縣男要不要試一試?”


    瞄了一眼難來那雙枯瘦的手,蘇萱心裏麵打了個哆嗦,那雙手擰斷實木棍子像是在擰豆腐,要是承受了難來的好意,自己身上就剩不下什麽完整的


    骨頭了,哪裏敢答應。


    看難來好像是來真的,無處可躲被逼急了眼的蘇萱雙拳一握,就向著難來的鼻子打去,既然是打架,就講究一個先後,什麽後發先至都是在扯淡,


    蘇萱隻知道先動手的是好漢,後動手的是王八蛋,自己在後世怎麽說也練過兩三年的女子防身術,一拳先打你個滿臉開花,氣勢要拿出來。


    難來嘿嘿一笑,身子不進反退,向後邁了一步,蘇萱積蓄良久的一拳就落在了空出,蘇萱也不氣惱,吃準了難來不可能真的把自己怎麽樣,一套


    女子防身拳就打了出來,有難來這個活靶子在,蘇萱可以說是打的行雲流水,操控自如,徹底占據了上風,把難來追的滿院子亂跑。


    一遍不行就兩遍,當蘇萱打完第三遍女子防身拳之後,難來倒是沒怎麽樣,小半個時辰蘇萱連難來的衣角都沒有碰到,倒是把自己累的夠嗆,用手


    支著膝蓋,滿頭大汗的蘇萱直喘粗氣。


    反觀難來,直直的站在那裏,連頭發絲都沒亂一根,不像是蘇萱在追著難來打,蘇萱反而像是被打的那一個。


    蘇萱艱難的向著遠處揮了揮手,早就等在一邊的孟娘那拿著蘇萱的皮裘走了過來,小心的給蘇萱披在身上,順便狠狠瞪了一眼難來,自家的爵爺病


    剛好,要是再受涼了怎麽辦。


    無牽無掛的孟娘現在已經以蘇家的管事自居了,這是經過老奶奶同意的,蘇萱都沒資格反對。


    另一邊已經成為蘇家護衛頭子的馬老三很及時的拿來了一碗溫水,蘇萱從來不喝涼水,而且還不允許其他任何,誰喝了蘇萱就急眼。


    蘇萱用嘴唇試探了一下水的溫度,不涼也不熱,剛剛好,讚許的看了馬老三一眼,轉頭看到難來仍舊孤零零的在那裏站著,心情大好,之前的挫敗


    感頓時無影無蹤,自己是靠腦袋吃飯的,沒事跟難來這種變態動什麽手,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


    這麽一想,果然輕快了許多,等到氣喘勻了,蘇萱偏頭看了一眼身上的皮裘,自己就這一身皮裘,身為大唐的爵爺混的卻是有點慘,自己記得這個


    皮裘借給了難來,想了想,蘇萱對孟娘問道。


    “對了,這皮裘洗沒洗過?洗壞了沒關係,但是你家爵爺我一定不要穿別人穿過的東西,細菌什麽的太可怕了。”


    孟娘點了點頭說道。


    “知道您是個愛幹淨的,早就給您洗過了,洗了三遍呢。”


    蘇萱這才放下心,一旁的難來卻忍不住了,雖然聽不懂細菌是什麽東西,但也能明白蘇萱是在嫌棄自己,大聲說道。


    :“之前你將皮裘借給我,我還記著你的情,現在你安敢如此欺我?”


    蘇萱撇了撇嘴,不屑的說道。


    “你懂什麽?你知道一個人身上有多謝細菌麽?不用瞪我,那東西我身上也有,而且不一定比你少,每個人身上的細菌都是不一樣的,你知道我明


    明隻是個小感冒卻躲在屋子裏不敢見人麽,對我來說的小感冒傳染到別人的身上,就可能和其他人身上的細菌結合在一起,發生其他的變化,雖然幾


    率很小,但是卻很有可能是致命的,不然我為什麽要說個個人衛生的重要性,勤洗澡洗手,就能提防這種事情的發生。算了,和你這種文盲說了你也


    聽不懂,這是我蘇家留著將來傳給子孫後代的好東西,一般人根本沒資格聽,今天心情好才告訴你的。”


    蘇萱一臉我就是看不起你的表情十分的可惡,讓人恨不得在那張臉上狠狠地踩上幾腳,難來卻出乎預料的沒有絲毫的憤怒,而是真心實意的向蘇萱


    拱了拱手表示受教了。


    從蘇萱的表情上來看,難來知道蘇萱沒有撒謊,聽了別人家的不傳之秘表達一下自己的恭敬之心這很正常,所以難來沒有絲毫的勉強,對於學問,


    大唐人從來都是恭敬的。


    但是表達完自己對學識的敬意,難來卻不準備對擁有這種學識的人恭敬,今天說什麽也要將長生的方法問出來。


    “你說你是不是腦子有病?”蘇萱揉著自己發酸的胳膊,問得很認真。


    這一回難來聽得很清楚,這就是在罵自己了,眯著眼睛看著蘇萱,準備聽蘇萱怎麽解釋,如果解釋不好,不傷一個人卻讓人生不如死的手段他有很多。


    “你一個半截身子入土的家夥,喝了大半壇子的藥酒,沒有活活把你撐死,反倒是生龍活虎,還能大白天跑到山上去砸樹,到最後脫力倒地,就算是一個精壯的成年男人最起碼也要在床上養十天半個月的,你倒好,三四天就能行動自如,身子靈活沒有一點虛浮的感覺。


    說起來就來氣,從山上走一個來回,反倒是我這個正常人被凍感冒了,一般人到了你這個年紀,不躺在躺上等人伺候就算是不錯了,我卻在這裏追了你半個時辰,連個邊都沒碰到你,你娘的,你見過誰跟你這麽變態?你還有臉問我要長生之術,看你現在的樣子,最起碼還有三四十年好活,現在氣血充盈的能打死一頭牛,比我這個年輕人都厲害,也就算是要長生之法也是我跟你要才對,你的腦子是被驢踢了麽?”


    提起這件事情難來就得意,長年累月的鍛煉,讓難來的身體已經近乎無視了生物的法則,跟他同齡的人都走路都開始讓人扶著的時候,他還能擰斷三匹濕潤的麻布,就算是一個壯年的男子單論身體素質都比不過他,難來確實有得意的資本。


    “這麽說你真的沒有長生之術了?”


    “有,誰說我沒有,我就是看你不順眼偏偏不告訴你你能把我怎麽樣?”


    難來點了點頭,沒有絲毫的失落,反而是長鬆了一口氣,心有餘悸的說道。


    “沒有好啊!你記得,從今往後不管誰問你,你都要這麽回答,你替你師父吹噓能向天借命百年的事情從此之後還是不要再提了,雖然為你師傅增光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隻跟自家人說說就好,沒必要嚷嚷的誰都知道,陛下如今正是勵精圖治,帶領大唐走向輝煌的好時候,經不起被其他的事情分心了。”


    蘇萱詫異的看了一眼難來,原本以為難來不過是李二手底下的狗腿,沒想到自己竟然小看了難來,難來說來到蘭州是因為段幹的原因,好奇想要見見自己,但是真正原因一定沒有這麽簡單,那麽難來究竟是誰的人呢?


    難來可以毫無顧忌的效忠其他人,而又不用擔心被李二幹掉的,蘇萱想了半天,也就隻有長孫無垢那一位盤旋在長安皇城上空,身為後宮之主的鸞鳳了。


    果然不愧是李二的賢內助,曆史上長孫皇後不斷的糾正李二的錯誤,可以說李二之所以能夠成為千古一帝,除了李二知人善用之外,有很大的原因是因為長孫皇後的存在,所以在長孫皇後去世後,原本英明無比的李二就開始走下坡路了。


    蘇萱甚至認為關於自己可能知道長生之法的事情,李二根本就不知道,長孫皇後不知道從哪裏聽到了,擔心影響到自己偉大的老公,便趕緊派難來過來一探究竟。


    如果是真的就趕緊帶回去拷問,如果是假的就更加的放心了,這個時候全部心思都放在大唐上麵的李二,還不會對虛無縹緲的事情產生多大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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