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牛第三次派人去請的時候,老牛口中的那位長安頗有聲望的算學大家終於是來了,算學大家的年紀看上去三十多歲,走進大帳的時候下巴上留著的那一縷鼠須隨風飄揚,圓圓的胖臉上滿是不耐煩。


    搖晃著肥胖的身子走進大帳後,盧紹目光在大帳中掃視了一圈,對一旁坐著的蘇萱和小牛理都不理,讓蘇萱臉上掛著的和善笑容僵在了臉上。


    雖然有些尷尬,蘇萱倒是不怎麽在意,既然老牛對這個家夥如此的推崇,想必是有一些真才實學的,而懷才這東西偏偏跟懷孕不一樣,一眼看過去就能瞧個分明,你要是不傲氣一點誰知道你是一個才高八鬥的大儒還是一個不學無術的混蛋。


    盧紹草草的向老牛行了個禮,一臉不滿的說到。


    “牛將軍,這麽著急找在下來有什麽事?屬下正在計算軍中新一批的糧草供給,實在是脫不開身,若是無事卑職這就回去了,軍中大事實在是耽誤不得!”


    即便是麵對老牛,盧紹的下巴仍舊揚的高高的,肥厚的下巴坐在一旁的蘇萱看的分明,仔細地數了數,天啊!竟然有五層,有些人雙下巴就已經自卑的不敢抬頭了,這貨有五層下巴竟然還能這麽趾高氣揚的不知道藏拙也算是一個奇葩。


    仔細瞅了瞅,蘇萱總算是明白了過來,感情是這貨的下巴肉太多已經收不回去了。


    老牛對盧紹的態度也不在意,哈哈大笑指著一旁坐著的蘇萱和小牛對盧紹說道。


    “給盧先生介紹一下,這丫頭是老夫的遠方侄女,年幼的時候跟高人學習過一些學識,旁邊的那個不爭氣的小子,盧先生已經見過數次,就不用老夫多言了。”


    盧紹點了點頭,目光在小牛的身上一晃而過,倒是在蘇萱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然後就麵無表情重新看回老牛,對蘇萱一臉的笑意眼皮子都沒有多動一下,語氣平淡的說到。


    “酒精之事屬下也多有耳聞,成功救治了我軍中十二名好漢,但聽說將軍已經開始準備將此法推廣到整個大唐卻是有些急躁了,一門醫術哪個不是經過前人無數次的驗證才敢著書立說,僅憑一次偶然就貿然推廣恐怕不太合適。”


    話說的不好聽,但是卻很中肯,蘇萱從這番話中也找不到一點毛病,但是蘇萱總感覺這個家夥好像在針對自己,從走進大帳的那一刻蘇萱就從盧紹的身上感覺到了若有若無的敵意。可是自己來到大唐雖然說快兩個月了,但是接觸到的人就那麽幾個,不可能得罪這個家夥。以這個家夥的體型,蘇萱確信隻要自己看過一次就不可能忘掉。


    老牛擺了擺手,毫不在意的說到。


    “是否將酒精推廣到大唐需要陛下的決斷,我們在這裏談論也沒什麽用,以陛下的英明當然能夠做出決斷,老夫今日叫你過來是因為劣子這幾日跟著蘇丫頭學了一點算學,所以想請盧先生過來指點一下劣子的算學究竟達到了何種地步,是否能入盧先生的眼。”


    “哦,是麽?”盧紹冷笑一聲,一臉不屑,意味深長的說道。“酒精這類機緣巧合拾先人牙慧的事情可一不可再二,小聰明是有的,但是卻不可因此而驕。算學一途博大精深,老夫在算學一道浸淫了數十年都隻是偶得其中奧妙一二,小小年紀恐怕自己還在算學一途上一知半解,不應隨意誤人子弟!”


    前一句話是跟老牛說的,後一句話卻是對蘇萱說的,一句話就輕鬆的把蘇萱從酒精的功勞裏麵摘了出來,將蘇萱說成了一個僅僅是運氣好在前人的書本裏麵發現了酒精的小丫頭,並且特意囑咐蘇萱不要得意,戒驕戒躁,隻有這樣才能在學問的路上越行越遠,而且生怕蘇萱的學問不夠將小牛給帶壞,以至於誤人子弟。


    多好的一個人啊,古人就是有好為人師的好習慣,見到了後進的晚輩沒事幹總是要以一種前輩的姿態情真意切的指點幾句,畢竟人家吃的鹽都要比自己吃的米還多。


    雖然蘇萱很奇怪自己長這麽大吃的米也不少,從膳食平衡的角度來講,敢說這句話的人應該早就被活活的齁死了,但並不妨礙蘇萱站直身體,恭敬的向盧紹行了一禮,來報答這位算學前輩對自己的提點。


    “多謝盧先生的指點,其實晚輩自從開始教導見虎的時候每一天都惶惶不可終日,生怕自己那點微末的學識不足以教導見虎,所以今日特地將先生請過來考教一下見虎的學問,以免晚輩耽誤了見虎的學業”


    蘇萱恭敬的態度讓盧紹很滿意,話語中很明顯將他放在了一個極高的位置,看來這丫頭也知道自己的學時不夠,準備讓牛將軍的嫡子投入自己的門下。


    一個女子而已,即便曾經跟世外高人學過一些皮毛又能怎麽樣?難道還能以一個女子的身份得到世外高人的真傳?


    若不是蘇萱主動將酒精和外傷處理的方法獻出來,盧紹認為自己這種讀書人看都不會多看蘇萱一眼,偏偏老牛卻將一個無用的丫頭看的這麽重讓盧紹覺得不可思議,軍營裏麵有自己這個名滿長安的算學名家不用,讓小牛跟一個來曆不明的丫頭學習算學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一個剛剛及笄的丫頭憑什麽能夠成為牛將軍嫡子的老師?


    原本盧紹肚子裏麵還有很多話沒說,想著今天讓蘇萱吃一點苦頭,順便讓牛將軍看一看到底誰的算學更加的高明,誰知這個丫頭竟然如此知情識趣,主動放低姿態,看來這個小丫頭在牛將軍麵前混的如魚得水不是沒有原因,短短的一句話不但讓出了牛見虎老師的位置,而且還順便幫了自己一把,隻要自己對牛將軍的嫡子考校一番,以自己的學識還怕牛見虎不轉身便拜。


    既然如此,盧紹覺得自己也沒必要自降身份跟一個小丫頭在學問一道上爭論的麵紅耳赤。


    蘇萱反常的表現讓老牛楞了一下,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老神在在的坐在那裏,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至於小牛則是揉了揉自己隱隱作痛的屁股,再看向盧紹的時候,目光中滿滿的都是同情,小牛很肯定蘇萱這個時候很生氣,從蘇萱發抖的手就能看出來,所以這個叫做盧紹的家夥死定了。


    當盧紹用慈祥的眼神看向他的時候,牛見虎的身子向蘇萱那邊偏了偏,小聲的問道。


    “萱姐,我幫你有沒有什麽好處?”


    雖然小牛很同情這個即將被蘇萱坑死的家夥,但是同情歸同情,能往懷裏麵撈好處的機會可不能放過。


    蘇萱的笑容很溫和,輕聲問道。


    “這個家夥什麽來頭?”


    牛見虎想了想說道、


    “沒什麽來頭,好像就是算學在長安挺有名的,我爹花了大價錢說了很多好話才從國子監裏麵請過來,平時傲的很,我都不敢得罪。”


    蘇萱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隻是伸出手不經意間在自己的脖子上劃了過去,跟蘇萱學了那麽久,牛見虎當然明白其中的意思,這是要讓自己斬盡殺絕啊!


    知道蘇萱一向是看別人出多大力給多少的報酬,所以小牛趕忙興奮的坐直身體,麵對盧紹慈祥的目光回過去單純的眼神。


    至於會不會被盧紹難住,小牛則是一點都不擔心。


    小牛到今天還記得自己拿著國子監算學方麵的書跟蘇萱請教的時候,蘇萱瞧了一眼,撇了撇嘴,說了一句‘垃圾,’就扔到了身後那不屑的表情。


    事到如今,牛見虎拿起那一本當初讓自己頭疼無比的算學書時,覺得蘇萱當時說的話無比的正確,感情自己老爹請來教導自己算學的那群家夥都是一群隻知道拿錢的白癡,偏偏一個個傲的不可一世,還沒有自己從蘇萱這裏學了一個月來的有效果。


    既能從蘇萱那裏得到好處,又能在自己老爹麵前出風頭的機會可不多,所以小牛準備要好好表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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