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真的快完蛋了?”


    老牛問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壓得很低,馬老三和孟娘都被老牛趕了出去,小牛正站在老牛的身後向蘇萱得意的擠眉弄眼,不用想,肯定是小牛這個大嘴巴說出去的。


    狠狠瞪了一眼這個大嘴巴,蘇萱將嘴裏麵的麵條咽下去,老牛來的總是這麽是時候,一碗麵蘇萱剛吃一口就被老牛撞見了,起身給老牛盛了一碗,老牛卻沒有心情動筷子,牛鈴大的眼睛一直盯著蘇萱,想要從蘇萱的臉上看出點什麽。


    老牛相信蘇萱這個小丫頭絕對不會無的放矢,既然蘇萱敢這麽說,那就一定有什麽消息是自己這個右武衛大將軍不知道的。


    瞧見老牛一臉如臨大敵的樣子,蘇萱就知道想要吃完麵再說根本就是一個奢望,以老牛的性子能忍到天明等自己起床再過來就已經很了不起了,要是不趕快說清楚恐怕要挨抽。


    蘇萱惋惜的看了一眼桌上的麵條,湯汁和麵條搭配的恰到好處,麵團發的時間剛剛好,做出來的麵條勁道,還配上了茱萸增加辣味,等自己說完了這碗麵恐怕已經坨的吃不成了。


    沒想到自己的表現全部落入了老牛的眼中,瞧見老牛的表情開始變得不善,聰明的蘇萱趕緊正襟危坐,看都不再看案幾上的麵條一眼。


    “牛伯伯不用著急,晚輩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消息來源,隻是家師還在的時候,曾經跟晚輩聊天提過一次,當時家師言之鑿鑿的告訴晚輩,東突厥現在看上去不可一世,其實早已是外強中幹,外表空有一副強大的架子,裏麵早就腐爛的不成樣子,隻要大唐找到一個合適的時機輕輕一推,就如同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棵稻草,從此大唐邊關將永無東突厥之患。”


    老牛對蘇萱那神奇的師傅早就神往已久,聽到蘇萱其實是從自己師傅那裏聽來的,眼睛一亮,就連身後的小牛也坐直了身體,一臉正色,老牛急切的問道。


    “丫頭,快給老夫說說,你師傅當時是怎麽說的?”


    東突厥是怎麽亡的來著?


    蘇萱努力的回憶自己在後世看的一則關於東突厥的帖子,當然,東突厥是被大唐消滅的這種蠢話還是不要說,否則老牛一定會抓狂,指不定幹出什麽讓蘇萱後悔的事情。


    蘇萱在心裏麵組織語言,老牛也不著急,巴不得蘇萱說的越詳細越好,即便說的有些錯誤,但老牛認為既然是蘇萱的師傅說的,其中一定有可取之處,說不定就對大唐大有裨益。


    “家師曾經跟晚輩說過,東突厥之所以常年劫掠大唐是因為冬天大雪遮蓋住了一切,草原上糧食匱乏,為了生存,所以必須到其他地方搶奪食物,大唐很不幸跟這個強盜成了鄰居,所以三天兩頭就來大唐看看,這幾年突厥來到大唐劫掠的次數越加頻繁和瘋狂,家師剛好從一位經過突厥的朋友那裏得知,這幾年突厥天災不斷,幹旱和霜凍導致突厥內民疲畜瘦,很多羊、馬被凍死、餓死。


    突厥精於放牧,不善耕種,本身沒有產出,而一旦發起一場戰爭首先要準備的就是糧草,越貧窮就越需要劫掠,越劫掠就越貧窮,以東突厥那點薄弱的底子夠他們折騰幾年的,早晚就會把自己給累死。”


    老牛的眉頭皺起,手指下意識的敲擊著案幾,這個時代的消息傳遞極其緩慢,老牛從邊關的探子那裏確實聽說突厥這幾年下過幾場大雪,當時還跟幾個好友為此幸災樂禍的一會,酒水都多喝了幾杯,但是卻從來沒有想到突厥那裏的天災竟然如蘇萱說的這麽嚴重。


    這麽重要的消息竟然是從蘇萱這裏得知,否則今天還被蒙在鼓裏,老牛覺得軍中培養的那些探子實在是該殺。


    “丫頭,你師傅得到的消息準確麽?”


    為了以防萬一,即便老牛對蘇萱的話沒有一絲懷疑,還是想要確認一番。


    準確麽?當然準確,這可是後世書上寫的,所以蘇萱沒有絲毫猶豫就笑著說道。


    “這一點牛伯伯可以放心,再說在大唐通商的突厥人也有一些,隨便抓一個問問不就清楚了。”


    老牛點點頭,皺眉沉思說道。


    “如果突厥發生的天災真的如此嚴重,必定可以大幅削弱突厥的戰力,但突厥畢竟善於騎射,這一點我大唐的子弟少有能夠匹敵,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們可以在這上麵做些文章,但是要想因此打敗突厥就有些想當然了。而且目前大唐應該以休養生息為主,不宜輕易動兵,倒是可惜了。”


    “單靠天災當然不可以打敗突厥,但牛伯伯可不要忘記了,天災之後還有‘人禍’二字。而且這人禍可不是一般的人禍,牛伯伯可曾記得晚輩跟您說過,晚輩所繼承的格物一道包羅萬象,其中就有一門學問教人如何揣測人心。”


    老牛的身子一僵,抬起頭盯著蘇萱,眼中有著探尋之色。


    “突厥叔侄兩可汗,從古未有,家師說一個國家有兩個可汗,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現在是頡利勢大,所以東突厥大部分的聲音都是頡利發出的,以至於很少有人關注突利可汗,但是大家都是可汗,憑什麽頡利過的那麽自在,突利卻隻能當一個陪襯?要是晚輩是突利,晚輩心裏麵一定不滿,而不滿的時間一旦長了,就會變為仇恨,當一個人開始恨另一個人的時候,那做出來的事情往往連自己都覺得恐怖,如果這時候陛下答應突利,滅掉頡利後讓他當那唯一的可汗……”


    蘇萱得意的嘿嘿發笑,笑聲讓老牛身後的小牛感覺到全身發涼,麵對此時的蘇萱身子打了一個哆嗦,不斷的往老牛身後縮。


    “牛伯伯,仇恨容易讓人失去理智,權利更能讓人為之瘋狂,當這兩者結合到一起的時候,隻要突利有一絲貪念,就會被無限放大,那時我大唐就在頡利的身後放了一把刀子,在很多的情況下這把刀子就是致命的。”


    老牛的手抖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著蘇萱,這個計劃可行麽?以老牛的經驗一瞬間就做出了判斷。


    ‘當然可以。’


    沒人比老牛明白權利的誘惑有多大,玄武門那一夜李二就是一個證明,他可以為了那個位置囚父殺兄,突利當然也可以,而且老牛知道蘇萱沒有把話說全,這種方法可以對突利用,當然也可以對東突厥其他與頡利不和的權貴用,隻要操作得當,完全就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就讓頡利變成孤家寡人,將突厥分的七零八落。


    但老牛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隻是感覺到恐懼,因為老牛從來沒有見到過有人能夠將人心分析的如此透徹,簡直就是血淋淋的將人性中的陰暗麵赤裸裸拿到陽光下展現在所有人的麵前。


    而最讓老牛擔心的,蘇萱學習的的格物一道,竟然有一門專門探究人心的學識,如真的如此,那人與人之間還有什麽秘密可言?這樣的人終究不能被其大唐他人所容。


    深深的看了蘇萱一眼,老牛笑著說道。


    “你師父竟然機緣巧合知曉了突利曾經私下裏說過不滿頡利的言論,這對大唐很有用,老夫這就寫奏折上報給陛下知曉,丫頭,這一次你立功了!獻出酒精雖然有功,拯救大唐無數將士,但畢竟不是軍功,這一次卻是實實在在的軍功,誰都搶不走,說不得陛下一高興,能賞給你一個武將的虛職也說不定呢。”


    老牛當然是在開玩笑,大唐沒有女子做官的先例,但那一眼卻是實實在在的提醒蘇萱,為此還幫蘇萱編了一個借口,就是不準備讓別人知道蘇萱還掌握這麽一門學問,看來大唐對這一點很忌諱。


    對此,蘇萱隻是一笑置之,心理學自己雖然在無聊的時候看過幾本書,但是哪裏懂,自己說的完全就是後世寫在課本上的東西,既然老牛想要保護自己,蘇萱當然不會反對,瞧見老牛身後的小牛,蘇萱眼睛一亮,笑著對老牛。


    “牛伯伯,別忘了寫上這是我跟小牛聊天的時候跟這小子一起分析出來的。”


    昨天還說要幫這小子掙功勞,這下好了,這不就是現成的功勞麽,這功勞東西就是見者有份才讓人開心。


    反正這些都是蘇萱從後世帶過來的,抄別人的東西分了也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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