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牛下意識順著蘇萱的話語去思考,身子突然打了個冷顫,短短片刻臉色就變得煞白,冷汗濕透了衣衫,不敢去想,小牛趕緊將自己的念頭從那個恐怖的想法中拽出來,驚恐的連嘴裏麵的油餅都忘記咽下去。


    “戰爭總是要死人的,牛伯伯之所以能活到現在完全是因為運氣,在千軍萬馬的混戰之中,刀槍劍戟亂飛,個人的勇武就是一個笑話,以你現在的身份牛伯伯還可以對你照拂一二,等你的位置達到一定程度,就連牛伯伯也無能為力,隻能起到輔助作用,你想要靠軍功超越牛伯伯如今的地位,就必須拿命去拚,就像是一場賭博,賭老天爺會不會在戰場上收了你,依靠這種蠢笨的法子想要振興牛家,難道還不許我在一旁看看笑話?”


    小牛沒有想到自己的一腔熱血被蘇萱擠兌的一無是處,咬著牙想要維持自己最後的尊嚴。


    “我不怕死,我牛家沒有怕死的慫包!”


    “放屁,這個世上隻有不想活的白癡,從來都沒有不怕死的人,”蘇萱將手裏麵的油餅重重的摔在案幾上,指著小牛一臉怒色罵道。“牛伯伯當初為什麽玩命造隋朝的反?因為隋朝不亡,牛伯伯就要被餓死,就他娘的因為怕被活活餓死,所以不得不玩命給自己拚一條出路。


    我就很怕死,我也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牛伯伯現在比當初更怕死,因為現在牛伯伯不僅僅是為自己活,也是為一大家子的人活,牛伯伯萬一要是倒了,牛家就算是完了,即便是為了你這個蠢貨,牛伯伯也不敢讓自己出事。否則牛家靠誰?靠你這個隻知道玩命的白癡?”


    蘇萱的聲音有些大,遠處的馬老三正探頭探腦的往這邊看,還好蘇萱大帳的位置很偏僻,所以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深吸一口氣,蘇萱壓下心裏麵的煩躁,看著漲紅著臉張嘴想要辯解的小牛歎息道。


    “你以為死很難?拿刀抹脖子也就一瞬間的事情,有時候活著比死還要艱難百倍,建功立業的方法很多,為什麽你非要選一條最困難的路去走?征戰沙場……嗬嗬,說得好聽,那就是把腦袋拴在褲腰上的活法,小子,收起你那一腔熱血吧!多少青史留名的將軍都死在了那裏,難道你以為你比他們還要出色?牛伯伯就你一個兒子,你想沒想過萬一你要是回不來了,牛伯伯會傷心到何種地步。牛伯伯老夫老妻兩個人守著空曠的宅院晚年連一個在身邊伺候的親人都沒有,難道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


    小牛的臉上有著劇烈的掙紮,明明不願意隨便放棄自己征戰沙場的夢想,但是如果自己戰死讓自己的父母傷心欲絕,沒有人能給兩位養老簡直比殺了他還要難受,到最後隻能艱澀著從喉嚨裏麵擠出來一句話。


    “若是人人如此想的話,那我大唐哪裏還有可戰之兵,偌大的國土還能靠誰來守衛?”


    “有,當然有,因為有你這種想法的家夥大唐還有不少,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為了能夠封妻蔭子,給自家後輩掙下一份家業,他們絕對不會後退,但是這一切牛伯伯已經替你做到了,你隻要守著祖業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就好,而且隻要陛下治理的大唐百姓衣食無憂,那麽一旦有人想要破壞這種情況,不用陛下開口,百姓自己就會抄刀子衝上去,哪裏還輪得到你。”


    小牛很討厭現在這種情況,因為他明明反對蘇萱說的話,卻不得不承認蘇萱說的是對的,認真的想了半天,突然發現好像自己真的隻有靠老牛打拚下來的家業慢慢混吃等死才是對身邊所有人最好的選擇。


    一口氣抽幹了碗裏麵所有的酒漿,濃鬱的烈酒嗆得小牛不斷的咳嗽,突然沒有了奮鬥目標的小牛如同被人一瞬間抽幹了脊梁一般懶散的倚在案幾上,模樣看上去有些可憐。


    蘇萱不屑的冷笑一聲說道。


    “瞧瞧你那點出息,剛才還熱血沸騰,叫囂著征戰沙場悍不畏死,現在卻跟沒了魂一樣,懶洋洋的沒有一點力氣,身上哪裏有牛伯伯的風采。”


    一直受氣的小牛終於炸了,到底還是一個孩子,委屈的眼淚在眼睛裏麵打轉,哆嗦著嘴唇盯著蘇萱,聲音都變了調。


    “你到底想怎樣,我承認你說的沒錯,當一個混吃等死的廢物,守著家裏的祖業一代代傳承下去對牛家才是最好的選擇,既然我已經準備混吃等死了你還想讓我怎麽樣?”


    瞅著一臉委屈的小牛,即便明白不應該,但是蘇萱還是想要哈哈大笑,從老牛那裏挨了那麽多的巴掌,這下去什麽都還回來了,笑著搖頭說道。


    “混吃等死?你還是別想了,這是我的理想,不是你的,你要是敢跟牛伯伯這麽說,牛伯伯直接會一巴掌抽死你,然後再來抽我,牛伯伯可是準備將自家傳承萬代的,你別忘了,爵位這東西往下傳一代可是要降等的,經不起後輩這麽浪費。


    之前都跟你說了,建功立業的方法有很多,為什麽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大唐雖然以武立國,但武功之後就是文治,以陛下的英明當然幹不出狡兔死走狗烹的爛事,但以後想要以戰功發家隻會越來越難,哪有安安穩穩站在朝堂上混資曆來的好。既然你叫了我一聲萱姐,那就不能讓你白叫,你想不到什麽好的建功立業的辦法,但是我這裏有啊!明天開始你就來我這裏跟我學習,到時候你就會發現那些拿刀拚功績的都是一群傻蛋。”


    聽到這裏,小牛也不哭了,尷尬的撓了撓頭發,不好意思的說道。


    “我不喜歡讀書,而且還總是學不好,那些東西從小到大看的時間長了我的腦袋就疼。”


    “我也不喜歡,你還是好的,我一看到書就想睡覺。”這不是蘇萱在說瞎話,為了迎合蘇萱的喜好,老牛除了給蘇萱時不時弄點好吃的,當然也不可能少的了書,那些滿篇之乎者也的東西蘇萱看一眼就覺得迷糊。


    小牛很顯然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跟蘇萱有如此相似的地方,臉色立馬就變得高興起來,少年人的心性轉變的就是如此之快,有了一個很好的開始,蘇萱拍著小牛肩旁說話的時候小牛也沒那麽反感了。


    “對於那些大道理,我認為了解一下就好,不用句句都引經據典,隻要能聽得懂別人說什麽就已經夠用了,學的多了反而會僵化思想,而且你也太小看我了,學那些之乎者也怎麽能建功立業,教你這些我還不如回到深山裏麵吃土,放心,我這裏的學識有很多還是很有趣的,你要你學會了就會發現那些嘴裏麵說著‘之乎者也’的家夥也是一群傻蛋。”


    小牛喝的伶仃大醉後興高采烈的走了,馬老三送小牛離開的時候恭敬的給蘇萱行了一禮當做感謝,看著小牛在馬老三的攙扶下搖搖晃晃離開的身影蘇萱總感覺有些地方不對頭,直勾勾的盯著小牛方才坐的位置,突然發現自己好像被小牛耍了。


    小牛從小就在老牛的悉心教導下成長,即便有些少年人的熱血又怎麽可能是一個輕易屈服準備混吃等死的傻蛋,被打了五十多下的板子都沒有掉一滴眼淚,方才卻委屈哭的涕泗橫流,擺明了就是在逼自己啊!


    自己將小牛的理想貶的一文不值,即便是看在老牛的麵子上也不可能就這麽撒手不管,讓這個小子渾渾噩噩的混吃等死,總要替他想一條出路。


    而小牛很顯然就在這等著自己呢,沒看見在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後小牛一口一個萱姐叫的親切,蘇萱卻被蒙在鼓裏渾然不知,到現在才突然想明白,說不定這小子早就打好算盤等著自己一頭鑽進去。


    無形中被小牛算計了一番蘇萱倒是沒有生氣,隻是覺得好笑,自己來到大唐這一身學問總歸是需要有人繼承的,不能隨著自己就這麽白白消逝在曆史的長河中,小牛就是一個很好的人選。


    蘇萱起身,眼前卻是陡然一黑,身子直直的向後倒去。


    這一次昏迷的時間不算長,片刻的功夫蘇萱就搖晃著腦袋從地上爬起來,走進大帳裏麵,坐在床上開始發呆。


    自己病了,而且病得很重,蘇萱很清楚這一點,沈儒那個家夥明裏暗裏給自己診治了好幾次都沒有頭緒,老牛和馬老三把這當做是一個秘密一樣瞞著自己,但卻忘記了得病的是自己的身體,在到老牛軍營的第一天蘇萱就已經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變化。


    之前不過是眼前某一瞬間發黑,短暫的失去意識,很快就會恢複正常,蘇萱原本以為在河邊安安穩穩的睡了一覺之後這種情況能夠減輕,沒想到時隔幾天後爆發的如此猛烈。


    將身子蜷縮在黑暗裏麵,蘇萱感覺自己的身子正在從裏往外冒著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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