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到了


    看著長寧郡主要鬧起來, 薑錦雖然不情願, 還是挺無奈的行了個禮。


    “見過郡主, 沒想到今兒這麽巧能碰見郡主。”


    至於陸齊林, 薑錦就當她不存在了。


    長寧郡主見薑錦的態度還算是禮貌, 怒氣倒是稍微小了那麽一點兒, 臉色稍微好看了點, 嘴上還是道。


    “你裝什麽蒜啊,我不信你沒看見本郡主。”


    薑錦是一臉無奈,她一開始還真沒看見。


    不得不說, 薑錦是不太能理解長寧郡主的做法的,和未婚夫吵架什麽的,又不是什麽好事, 陸齊林和自己和離後諸多手段也不光明, 鬧的厲害了,名聲不要了?


    不過回頭一想, 這位郡主為了嫁給陸齊林, 早就不要名聲了, 做的蠢事也不是一件兩件。薑錦雖然不明白, 但是興許人家就是為愛癡狂呢。


    反正真鬧大了,最鬱悶的也不是自己, 而是陸齊林。


    不過, 也沒鬧大, 陸齊林雖然惱火長寧郡主的脾氣,但是真鬧起來, 最丟臉的是他,他怎麽會讓長寧郡主繼續發作?


    不得不說,陸齊林委屈求全了那麽一下,卻讓大家有那麽一點失望,看熱鬧不嫌事大麽,連薑錦本來都有點小期待。


    可惜的是薑錦旁觀了一下陸齊林如何甜言蜜語哄女人開心,連一擲千金都沒做到。


    然後好哄的長寧郡主就高傲的瞥了一眼薑錦,一臉得意的和陸齊林一起走了。


    在前任麵前秀恩愛麽,總是件很有爽感的事情。


    美豔的郡主即使傲慢的時候也是很好看的,至少周圍有幾個男人的眼珠子有那麽點轉不動了。陸齊林心裏也好受了那麽點,畢竟長寧郡主的出身身份在那裏,長得還美麗,自己不應該強求那麽多。


    看著這一對登對的未婚夫妻,薑錦卻詭異的想起來陸齊林表妹寶姑娘那個抓安胎藥的姑娘。恩,本來薑錦還想看在長寧郡主給自己提供了啟動資金的份上,給她提個醒的。


    不過現在麽,估計要,秀恩愛,死得快啦。


    長寧郡主和陸齊林走了,倒是有人打量了薑錦幾眼,頗覺眼熟,等薑錦也走了,終於有人認出來了,“那不是薑家娘子嗎?賣包子那個”


    薑錦平日裏穿著打扮比較尋常,在店裏的時候經常是穿男裝,因此好多人雖然知道她是女子,對她的印象也比較接近男子。


    不過因為這鬧劇總是讓人印象深刻些,不然這些人粗粗一看,還真未必能認出來薑錦。


    賣包子的薑家娘子?恍惚有人記得定南侯世子前妻就姓薑?


    這些人多半沒幾個窮的,也有人認識定南侯世子和長寧郡主,尤其定南侯世子是男人,經常在外麵行走,認識他的可真不少。


    這可是一出好戲啊?可惜還沒開場就散了。


    不過,如果說開包子鋪的薑家娘子就是定南侯世子的前妻薑氏,那定南侯家肯定是沒給人那一千兩的吧。


    不然,有那一千兩買房置地,一年純吃利也有差不多一百兩,一個孤身女子已經很豐足了,誰還想著做點什麽小生意?


    大家也都知道,薑家娘子的包子鋪子火起來根本就是個意外,如果不是那位侍郎大人吃了包子後寫了那麽一首詩,然後那首詩還火起來,包子鋪的生意或許不錯,但是絕對到不了這個地步。


    然後,大家私下就感慨,感慨來感慨去,就傳開了。


    不過那是後話了,陸齊林今兒忍辱負重的安撫了長寧郡主,然後回了定南侯府,丟臉又做小伏低,心情自然不算是多好。


    回了府後,因王氏有事找他,陸齊林先去母親王氏那裏問了個安。


    正院裏王氏正在看著小丫頭猜枚取樂,見他回來本來露了個笑臉,但當娘的,對兒子的情緒總是很敏銳的,雖然陸齊林臉上帶著笑,但她總覺是強顏歡笑,便挑了挑眉毛。


    “你今兒不是陪著郡主逛街去了?怎麽一臉喪氣回來了”


    陸齊林並不願意跟王氏說太對外麵的事情,今兒薑錦和長寧郡主撞上,如果不是薑氏難得的稍微退了一步,自己又做小伏低,這事多半是要鬧大的。陸齊林也對王氏的脾氣心有餘悸了,不想再節外生枝。


    王氏見他含糊,想起外甥女說話的,便冷笑道,“真當我不知道?多半郡主又使了小脾氣唄。”


    陸齊林還真沒想到他娘難得的聰明了一回,略有些尷尬,不過還是道,“也沒什麽大事。”


    王氏見他執意不說也懶得管了:“罷了,你去吧,我也懶得管你了。”


    陸齊林出了正院,心情正煩悶,不想抬頭一看,就見院外樹下,一個鵝黃羅衫紅綾裙的少女俏生生站著,正是粉麵桃花相映紅。


    那少女正是沈寶珠,一雙水靈靈的大眼帶點幽怨的看著陸齊林,見他出來先是麵露驚喜,然後仿佛反應過來,準備轉身離開,背影甚是蕭瑟。


    自那事發生過後,陸齊林已經許久沒有和這個表妹說話了,此時也不知道怎麽的,見她傾慕的眼神,心裏一酸,見她要走,竟不由的伸手去拉住了她。


    “表哥,我……”欲言又止,楚楚動人的少女讓陸齊林心裏多了幾分憐惜,表情也寬和了許多。


    “不管如何,我總會照顧著你的。”


    “嗯。”沈寶珠含淚點頭。“表哥,我能理解你,我願意為了你退讓。”


    想起脾氣冷硬,嘴皮子嘲諷的前妻以及性格嬌蠻霸道郡主,陸齊林頓時覺得表妹其實真的挺惹人憐愛呢。


    恩,春天是個發情的季節,狗男女的也開始萌發了呢。


    發生在定南侯府的事情無人知道,但是郡主在綢緞莊鬧了一場的事情還是在小範圍裏麵傳開了。


    既然已經有人認出了薑錦,雖然有幾分不確定,但薑錦這個包子西施和定南侯府的關係也衍生出了不少流言。


    流言麽,一傳十,十傳百,越傳越廣,越傳越難聽。一開始薑錦還是一朵自立自強的小花,後麵就變成了風中一朵瑟瑟發抖的小白花,那故事編的一個比一個狗血,別提多惹人憐愛了。


    於是,定南侯府本來就不白的名聲又黑了那麽一點。


    鑒於去年在名聲上麵跌了個大跟頭,差點連朝堂上都跌了跟頭,定南侯府派人額外注意了市井上的流言。


    所以定南侯府這次反應倒是挺快,派了大管事來,氣勢洶洶的過來興師問罪了。


    薑錦本來正在廚房研究芹菜包子,春芹剛剛上市沒多久,竹筍卻是快要下市了,正好做個替代,不過薑錦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做芹菜肉包子還是芹菜素包子,還是兩種都做。


    她正蒸了兩籠包子嚐味道呢,就被宋嫂子喊了出來。定南侯府的大管事是從後門進的,宋嫂子不知道具體身份,隻當是賣包子的貴客,把人迎了進來。


    這要換了柳葉,大概就是大門一關,定南侯府的人還想踏足她的家,必須吃個閉門羹啊?


    不過對於薑錦來說,定南侯府的大管事也算是老熟人了,看著他氣勢洶洶的樣子,薑錦笑了笑,“無事不登三寶殿,陸管事有什麽事找我?我不記得我和定南侯府還有什麽來往?”


    陸管事被薑錦笑眯眯的樣子給氣著了,一拍桌子,“你還裝什麽裝?難道不是你讓人在外麵放的話?”


    “放的什麽話?這話我怎麽就不明白呢。”


    之前和離的時候,敵我懸殊那麽厲害,薑錦都沒怕,現在她也算是名聲在外,有家有業,更不會退縮了,此時就冷笑了兩聲,端起茶盞來喝了一口。


    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了。


    那陸管事如何肯走,竟裝作看不明白,反而惱火的道,“你自己做的事,自己都不知道?”


    見這管事實在連個話都說不清楚,薑錦也不打算給他留臉了,“有話說話,不會說話快滾!我還忙著呢,沒時間浪費。”


    薑錦還在惦念著廚房裏自己那兩籠包子。


    畢竟包子冷了雖然可以做烤包子煎包子,但是還是熱騰騰剛出鍋的時候更好吃呢。


    這陸管事可是定南侯府的大管事,別說府中那些下人,就是府裏那些夫人奶奶的,也要額外多高看他兩眼,除了定南侯父子,好久沒人這麽跟他說話了。


    因此他臉氣的發紅,然而想想定南侯親自囑咐的,他還是強忍了這口氣,不善的盯著薑錦。


    “難道不是你在外麵放話說賣包子的薑家娘子就是世子的前妻?我警告你,你別覺得有點名聲了就想攀附上來,我們世子和長寧郡主已經定親了。”


    薑錦:“啥?”


    我腦子又沒進水!


    弄明白了陸家管事來的原因,薑錦表示這一家戲真多,當即道,“你們世子臉可真大!我現在有宅子有鋪麵有田地,靠著自己的雙手小日子過的別提多舒服了,得有多想不開再去定南侯府過那憋屈死人的日子?”


    大概是薑錦的表情實在是太詫異太匪夷所思,陸管事突然覺得薑錦說的也確實是那麽回事,雖然地位天差地別,要論日子過得如何,也同樣是天差地別呢。


    “那也保不齊你想借著我們定南侯府的名聲打出名聲呢。”陸管事底氣有點不足了。


    薑錦高冷的表示,“你也太高看你們定南侯府的名聲了?誰不知道你們定南侯世子嫌貧愛富拋棄發妻?我要是想要再有名一點,給禮部王大人送包子更靠譜呢。”


    王大人就是之前寫包子詩的那位禮部侍郎,這位老兄自從那日之後也愛上了薑錦店鋪裏的包子,經常隔三差五打發人來買。


    陸管事竟有點無言以對,要論名聲,定南侯府的名聲可真的不算好,本來陸齊林立了大功,正是刷一波好名聲的時候,但是因為出了休妻另取之事,反而成了死人品德不過關的鐵證。


    而薑錦麽,雖然也有些假道學唧唧歪歪的說薑錦不該拋頭露麵,但是不管是外界傳言還是那些文人寫的詩詞歌賦裏還是讚美薑錦的多。


    “總之,我是沒那個閑工夫管你們定南侯府的事的,也不想跟你們扯上關係。”薑錦瞥了陸管事一眼,然後翻了個白眼,“我又不傻,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又往風浪尖上湊?”


    陸管事有心多說兩句,偏好巧不巧的,薑錦剛剛提起的禮部侍郎王大人的家人來買包子,順帶送了一副字詞,是由即將下市的春筍包子惋惜春天時光短暫的。


    寫的麽,比起李杜自然是差遠了,然而在當下也是數得著的詩了。


    薑錦忍不住懟了一句陸管事,“瞧見了麽,我想要個名聲,還要扯上你們定南侯府?”


    這才是刷名聲的正確方式好不好?


    陸管事這回是真的坐不住了,灰溜溜的走了,薑錦則投桃報李的把新出的包子分了一半兒送給那位王大人,美其名曰,幫忙試試口味。


    王大人當然覺得很高興,而且覺得這事備有麵子,於是又寫了一首春芹的詩詞,送了過來。


    薑錦一高興,兩種口味芹菜包子都上線了,春天的芹菜鮮嫩可愛,芹菜特有的味道並不濃鬱,顏色卻是讓人心動的嫩綠,不論是搭配五花肉還是搭配豆腐豆腐幹,口味都很豐滿。


    當然不可能有春筍丁五色包子那樣的傲嬌,但是同樣很受歡迎。


    同時令人可惜的是,蘿卜餡兒的包子薑錦撤了,已經逐漸越來越往暮春走,好的蘿卜越來越少了。


    倒是隨著幾場雨後,林間的鮮蘑開始上市了,不過這會兒的蘑菇還沒有大量養殖的,薑錦也不可能用於大量做包子餡兒,倒是燉了一回蘑菇雞湯,做了個涼拌雜菇,又清炒了幾次。


    恩,蘑菇和火腿也很搭呢。


    薑錦幸福的小生活沒有被打擾,定南侯府就受到了不小的影響了。


    如果說定南侯府就安然想當個勳貴,當然可以不理會名聲什麽的,但是陸齊林父子其實都還野心勃勃想要有點作為的。


    但當三皇子宴請前來參加科舉的那些有點名氣的舉人,有那桀驁不馴的喝多了酒在席上指出陸齊林品德有虧的時候,陸家父子就有點尷尬了。


    雖然這事,兩人做的真的還是挺缺德的。


    不久,長寧郡主也聽說了這事,多少也有那麽點過意不去,畢竟如果當時在綢緞莊她要忍氣吞聲了,也不至於鬧出來。姓薑的女人多了去了,誰知道薑氏是這個薑氏,還是那個薑氏?


    於是她給陸齊林提了個,在她看來的行之有效的建議。


    “要不,你給薑氏一筆銀子做封口費吧,讓她解釋下,說你們沒什麽關係不就行了?”


    陸齊林卻不覺得這個主意挺靠譜,“薑氏那個女人牙尖嘴利,性格冷硬豁得出去,我看就算是給錢就白搭。”


    長寧郡主卻不這麽覺得,“我覺得,她雖然確實牙尖嘴利,但是還是挺講理的,雖然愛錢,收了銀子,倒也辦事。”


    陸齊林奇怪的道,“你這話說的,你給過她銀子不成?”


    長寧郡主有那麽一點笑尷尬,不太敢抬頭看陸齊林,“其實還真給過,那會兒,家裏家外都反對,我怕節外生枝,或者有人借著她的名義生事,就給了她點錢,她也許諾了不在我們的婚事上使絆子。”


    然後薑錦確實是沒在長寧郡主的婚事上再插一句嘴。


    陸齊林其實有點不信,想了想,反正他眼裏的薑錦,呃,好像一開始也是講理的,如果不是他娘王氏找了薑氏貼身丫鬟的麻煩,也不至於鬧到這般地步。


    長寧郡主搖了搖他的胳膊,撒嬌道,“死馬權當活馬醫吧,萬一呢,咱們快成婚了,鬧著名聲不好,多不好啊。”


    看著愛嬌的長寧郡主,陸齊林本來對她也有點愧疚,想了想道,“我找個管事跟她接觸一下吧。”


    長寧郡主見他答應下來,馬上翻了個白眼,“當然要派管事去,你不能去見她!我不許。”


    不過陸齊林第一次派人去,卻撲了個空。


    薑錦去了她的蔬菜基地巡視了。那查家夫妻確實十分盡職盡責,薑錦也很滿意,回來後才知道定南侯府派了人來,當即翻了個白眼。


    柳葉端了一碗綠豆湯過來,笑道,“多半又是鬧什麽幺蛾子的。我現在見得多,也見了不少過日子的人家,實在是想不明白他們家,怎麽就不能消消停停的安生過個日子了?”


    薑錦心道,那陸家還想往上爬爬,當然不會太消停了。


    定南侯府其實在陸齊林立功回來之前,已經沉靜了挺長一段時間了,具體原因麽,薑錦就不知道了。


    聽說跟當今的皇帝登基的時候站隊沒站好有關係。


    不過,那也是陸家人的事情,薑錦喝了一碗綠豆湯,心裏考慮的是蘑菇養殖的問題。


    蘑菇是個好東西,炒煮蒸炸烤沒有一樣不好吃的,營養還很豐富,雖然野生菌更有味道一點,但是很難大量上市啊。


    但是蘑菇養殖對環境的要求很嚴格,不然輕則種出來的蘑菇品相太差,重則直接失敗。所以薑錦還是要先弄出來大棚溫室。


    但是薑錦還想開分店,之前那個店鋪,一千兩的不夠,七百兩的鋪麵薑錦也實在看不上,隻好暫時擱置了。


    因此一時便猶豫了起來,到底是研究大棚蔬菜還是開分店,糾結了兩天,決定還是先攢錢開分店。


    因為新的東西產生總是伴隨很多失敗,即使薑錦知道大致大棚怎麽搭設,也沒親自動過手,更不用說並沒有塑料,到底用什麽來取代塑料布塑料膜也是個問題。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別說是大棚蔬菜了,就連現在的蔬菜基地也差點沒保住。


    這事說來也是薑錦倒黴。


    幾個公子哥上山打獵,當然,就泉水村後麵的那山,也就是打打野雞兔子,那群公子哥的水平,能不能打得中還很難說。


    不管怎麽說,這幾個趁著春天來了打獵的公子玩累了,便把馬一放,聚眾野餐了。


    等回頭找到馬的時候,那幾匹馬已經糟蹋了兩畝地的青菜了。不說莊戶人家心疼糧食蔬菜,就說查家夫妻全靠那蔬菜地過活,還不知道該怎麽和薑錦交代呢。


    因此夫妻倆就去攔,其中一個紈絝大概是喝多了,逮著查大哥一頓揍,查家大嫂臉上也被鞭梢掃到。


    當然,地裏的青菜也被糟蹋了不少。


    夫妻倆眼看著之前定的任務完成不了,又怕耽誤事,哭著給薑錦說了。


    薑錦也覺得此事無妄之災,也不是這夫妻倆的事,安慰了一回,也沒有按照之前的規定罰款,讓他們回去好好休養,然後把地再拾掇出來就是了。


    不過這幾日的蔬菜供應難免受到了影響,薑錦各樣的包子提供的都少了些,買不到的人也多了,自然有不少食客來打聽。


    薑錦倒是沒詳細說,但是孫老大夫都知道啊,便和其他的食客說了,這說來說去,也就傳開了。


    薑錦包子鋪裏現在客人不少,也有幾個當官的,其中有個禦史就逮著這事給參了一本。


    那幾個紈絝的爹可是三皇子那邊的人,被參了一本後,大皇子支持,七皇子也支持,皇帝還真逮著這幾個官兒批評教育了一遍。


    當然,也不少多大的事,頂多發了點款,讓那幾個紈絝給薑錦道歉賠錢。


    然而幾個紈絝賠的錢還沒到,找茬的地痞先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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