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嫋嫋,江流雲焚香沐浴以後,衣冠楚楚,神情肅穆。


    江流雲並著屈涉二人,領著襄陽一眾文武將領,皆肅穆地跪在大堂上。大堂上首,一名中年男子,麵若冠玉,神采奕奕。


    大堂內,隻有江流雲和這名中年男子站在一塊,似江流雲這般英俊少年在這中年男子身邊都有些黯然神色。


    江流雲心裏苦笑,暗道:“孟庭普好算計,派了杜元淳過來,注定讓我無處找事啊。”


    杜元淳,字明鏡,會稽郡杜閥門人,號稱江東四士之首,不僅是翩翩公子,且又文采斐然,深得江南士林的追捧。


    更主要的是,杜元淳還有兩個身份。一是禮部左侍郎,最年輕的堂官,禮部尚書韓綸年歲已高,即將告老還鄉,那麽左侍郎理所當然升遷禮部尚書,日後進門下中書更是指日可待啊,所謂前途不可限量。


    二是杜元淳還有一個敏感的身份,那就是他廬陽王江流雲以前的授業恩師。至於為什麽孟庭普會放心杜元淳前來做欽差,自然是能鎮住這桀驁不馴的江流雲了。


    “杜大人,讀旨吧?”


    江流雲微微笑著提醒,神色乖順,真是弟子遇見老師猶如耗子遇見貓。


    杜元淳咳嗽了一聲,打開聖旨,聲音洪朗。江流雲抱著拳,半躬著身子,按製他乃九珠親王,無需下跪。但是大堂的所有人,都跪下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皇天上帝,後土神隻。朕上承天命,下治百姓,奈何內憂外患,朕愧對上天。今刀兵之禍,起於荊楚,然伏旱之災,落於江東。朕深感上天好生之德,下撫黎民百姓澤被之恩。罷兵戈,修水利,安民心,平戰亂,永修齊陳之利,願兩國結秦晉之好。特,命廬陽王江流雲全權此事,禮部左侍郎杜元淳監察副使,願以大陳之繁華,解天下之歡心……”


    (注:公子查了奉天承運什麽的開頭都是明清慣用的,所以這封聖旨,公子是用了漢製形式自己寫的,多多見諒。)


    聖旨宣讀完,大堂一片死靜,文臣武將都低下頭,每一個人敢抬頭看向杜元淳。江流雲拳頭緊握,內心早已怒火滔天。即使聖旨說的如何冠冕堂皇,江流雲也聽明白了這明明就是一副賣國之詔書!


    “接旨吧?廬陽王殿下……


    ”


    看著江流雲良久為動,杜元淳的聲音有些陰冷。別說江流雲心中憤怒,他杜元淳心裏也憋屈,作為大陳第一驕子,他杜元淳何時念過如此屈辱的聖旨?


    “臣……尊旨……”


    江流雲抬起頭,伸出手,結過那到明黃黃的聖旨。北齊以黑為尊,南陳以黃為尊。皇家製式都以黃為主,以紅為輔。


    那道聖旨仿佛有千斤重,沉甸甸地壓的江流雲的手都快拿不住了。


    “願陛下萬歲金康~”


    “願陛下萬歲金康~”


    “願陛下萬歲金康~”


    襄陽的文臣武將們,都齊聲喊道,連磕三個頭,也喊了三句,才站了起來。


    “你們都退下吧!本官與廬陽王殿下還要好生交談。”


    杜元淳揮了揮手,便要遣退眾人,眾人緩緩退下……


    杜元淳憐憫地看著江流雲,卻遲遲不做聲。


    江流雲滿臉苦澀,張張嘴,說:“師父……弟子……”


    江流雲喊了一句,就說不出來了。杜元淳抬手示意江流雲坐下,自己坐在了上首。


    原本江流雲有廬陽王爵,九珠親王,一品大員,官職選超杜元淳一個正四品上的禮部左侍郎。但是江流雲今天喊的是師父,行的是弟子之禮,那麽杜元淳便有資格坐在上首。


    南陳官製,分為九品,前三品隻分正、從二階,四品後又有上、下兩階,共有二十九階,北齊官製亦與南陳相同。


    譬如說杜元淳禮部侍郎官,正四品上階,而一方刺史,不過正四品下階。


    (以後的官階,公子自會詳細說明……現在還沒必要。)


    “你不甘心?”杜元淳含笑問道。


    江流雲點點頭,就不說話了,江流雲心中對杜元淳的敬畏超過都自己父皇。在江流雲心裏,沒有比師父更讓他安心的了。


    “可是你輸了……”


    杜元淳拿起茶杯,品了一下,感覺到一股清香在舌尖打轉,忍不住讚歎:“好茶!”


    “剛采的廬山雲霧茶,聽聞師父要來,特地送來的。”江流雲作為杜元淳的關門弟子,自然知道師父喜愛茶道。


    “廬山雲霧茶,據說條索粗壯、青翠多毫、湯色明亮、葉嫩勻齊、香凜持久,醇厚味甘。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杜元淳顯然心裏很高興,作為自己的得意門生如此孝敬自己,杜元淳當然樂的開懷。


    “雲兒,還記得當初為師最後一課教了你什麽嗎?”


    杜元淳難怪笑意,繼續問道。


    “記得!”江流雲點點頭,繼續說,“一個字,忍!”


    “師父說,忍人所不能忍,行人所不能行,成人所不能成。”


    “不錯不錯。”見得江流雲還記得自己當初所教,杜元淳忍不住再次誇讚,“可惜你最後還是沒忍住啊?”


    杜元淳摸了摸胡須,說:“今天為師再教你一句,無欲速,欲速則不達;無見小利,見小利則大事不成。雲兒,你急躁了……”


    杜元淳不過兩句話,江流雲恍然大悟,一臉悔意,低頭恭敬道:“弟子知錯了。”


    “雲兒你行事向來穩重,為何這次如此冒冒失失?差點壞了大事。”


    杜元淳責怪道,這也是他不理解的。印象中的江流雲一向穩重,為何會突然發起了襄陽之變?甚至敗給了北齊?在杜元淳看來,江流雲是走錯了一步臭棋,差點死無葬身之地了。


    江流雲羞愧的無地自容,抬起頭,看著師父那關切的眼神,說:“對不起,師父,弟子目前不能說。”


    “師父,這件事您還是不知道為好,不然會有殺身之禍……”


    江流雲說完,手指指了指天,杜元淳立馬會意了,江流雲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杜元淳站了起來,歎了口氣。江流雲連忙跟著站了起來。杜元淳走上前去,用力地拍了拍江流雲厚實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既然師父來了,一起的事情都交給為師吧,你身上的擔子太重了,也累了。有師父在,都會沒事的。”


    江流雲舒心一笑,語氣也有些俏皮了:“謝謝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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