蒔七蹙了蹙眉,嫵姬現在元氣大傷,也不知道能不能幫她逃離這裏。


    “那你……現在能幫我離開這裏嗎?”蒔七壓低了聲音問道。


    她要想逃離這裏,有很重要的三點,一是地勢,二是村民,三是交通。


    如果嫵姬可以幫她,離開這裏是勢在必得的,可眼下嫵姬這樣虛弱,恐怕醒來已經是極限了。


    嫵姬沉默了一會兒,才嘶啞著聲音道:“我使不出半點靈力。”


    蒔七抿了抿唇,意料之中。


    “那你好好休養吧。”


    蒔七正準備將鏡子藏起來,卻又忽然聽見她開口:“不過,我想我的鏡身應該能幫到你。”


    蒔七手裏的動作一頓,下意識問道:“什麽?”


    “我的鏡身上有能讓人致幻的東西,你將我的鏡身在水裏劃一下,再讓他們喝下,應該能幫到你。”


    嫵姬的話讓蒔七頓覺欣喜,這樣的東西,如果使用得當,應該也是可以事半功倍的吧。


    而且現在方秋芬已經放手將家裏的飯交給蒔七做了。


    “不過我不知道效果怎麽樣,你最好試驗一下。”嫵姬聲音中透露著無限的疲憊。


    蒔七答應了一聲,將鏡子藏了起來。


    為了保險起見,蒔七第二天喂豬之前,用鏡子在水瓢裏滑了一下,再將水倒進了泔水桶裏。


    她站在豬圈前仔細觀察了一段時間,發現豬吃了後,隻是跌跌撞撞的,然後倒下來打滾,時間也就維持了二十來分鍾的樣子。


    蒔七有些犯難,怎麽看上去都不像是中了迷藥的樣子。


    嫵姬醒來的時間是不定的,大部分時間都處於沉睡中。


    蒔七思忖了幾天,最終還是決定走魏然這條路。


    而且,她要是逃出去後,隻怕和魏然就很難有什麽交集了,她也不知道魏然工作的地方在哪裏。


    所以,還不如趁現在攻克他,拉他上船。


    很快就到小年了。


    張國楊好麵子,喜酒的排場在全村娶媳婦兒中都是數一數二的,來吃喜酒的人中有不少都嘲笑他,說他是打腫臉充胖子,畢竟他為了擺酒席借錢的事,大家都知道。


    酒席就擺在堂屋和院子裏。


    天冷,院子裏就打了個棚,旁邊架著一火爐,熊熊火焰燃燒著,倒也不是很冷。


    魏然當然是坐在堂屋的,畢竟他身體不太好,而且堂屋的位子都是給村裏德高望重的人坐的,他也夠得上了。


    周圍是歡笑聲,魏然坐在那裏,漫不經心的把玩著酒杯。


    他的神思早就飄向了太虛,他的腦海中一直回蕩著那天她說的話。


    是這樣嗎?


    他確實早就知道村裏有販賣人口的事情,可是這和他又有什麽關係呢?


    他有什麽義務去解救這些人?


    但是她的話卻猶如當頭一棒,她說他隻是為了彌補不安的良心罷了,可是他知道不是這樣。


    具體是哪樣,他也說不清楚。


    魏然眼底掠過一絲煩躁,他將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旁邊的人看見了,立刻笑道:“然子,叔敬你一杯。”


    魏然笑了笑,將酒杯倒上酒,然後端的低了幾分:“哪能讓叔來敬酒呢,我敬您。”說完,又是一口抿掉。


    看吧,他就是這樣虛偽。


    虛偽到已經是下意識的對所有人客套了。


    “新娘子來了!”院子響起小孩子們一連串的叫嚷聲。


    魏然下意識抬起頭,就看見蒔七身穿一襲火紅的嫁衣,被柱子背了進來。


    嫁衣樣式還是一樣的土,但是穿在她身上,就是說不出的好看。


    她的臉上也掛著微笑,那笑容,他太熟悉了,因為那是他的麵具,客套的、不及眼底的笑意。


    她和他真像。


    柱子背著蒔七進門,卻被一幫小孩子攔在門口要糖。


    柱子撓了撓頭,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廉價的水果硬糖灑在地上,小孩子們一哄而散,紛紛去搶糖。


    魏然唇角勾起半抹淡淡的弧度,那糖,他記得的。


    他從小最愛吃了,小時候是幾毛錢一斤,現在看,幾毛錢一斤,真是廉價,可他那時候就是吃不起,小時候眼巴巴的看著柱子一塊一塊的剝開塞進嘴裏。


    他饞的不行。


    身邊擠過來一個小孩子,魏然低了低眸,是他堂弟家的。


    “伯伯吃糖。”小孩子奶聲奶氣的說著。


    魏然接過糖,剝開放在嘴裏,糖精加的太多了,甜到發苦,就是這樣一顆廉價的糖,小時候都是奢望。


    也不知為何,他隻覺得眼底有些濕潤。


    魏然將嘴裏的糖咬碎,隻覺得滿嘴苦澀。


    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在那抹紅色的身影上,怎麽也移不開。


    他該管嗎?


    蒔七低著眸,她感覺到一束灼熱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是他嗎?


    她希望是他。


    蒔七抿了抿唇,抬起頭,正對上那雙清冷卻又怔忪的眸子。


    蒔七唇角微彎,對著他客氣的笑了笑。


    魏然驟然緊緊的捏著手裏的酒杯,薄唇緊抿。


    柱子好容易才將蒔七送進了新房,自己才出去了。


    新房難得有靜下來的時候,經常是一下子湧進來一大幫女人和小孩兒,過來瞧新娘子。


    她們都誇柱子有福氣,娶了個漂亮媳婦兒。


    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這麽瘦,怕是不好生養的,而且,傻子的兒子估計也還是個傻子。


    得,最後還是個傻子,有屁用。


    蒔七低著頭,將賢淑裝到了骨子裏,領著眾婦女進來的方秋芬特別滿意,這媳婦兒真給她長臉,要是來年就生個大胖小子就更好了。


    漸漸的,人就都散了。


    蒔七趁著沒人,便悄悄將鏡子拿了出來,弄了一杯水放在桌上,等著一會兒張廣柱回來,給他喝。


    她將鏡子藏起來,剛坐回床上,就聽見門被人推開的聲音。


    “念之。”


    蒔七抬眸看去,是金曼。


    金曼的肚子已經不小了,蒔七忍不住歎了口氣。


    金曼扶著肚子找了個凳子坐了下來:“就不恭喜你了。”


    蒔七輕笑一聲,確實沒什麽好恭喜的。


    她看著金曼的肚子努了努嘴:“要生了嗎?”


    “早呢,才七個月。”金曼淡淡道。


    蒔七點了點頭,兩人陷入沉默,倒不是真的沒話講,而是隔牆有耳。


    金曼忽然想到了什麽,開口道:“柱子在外麵被灌酒呢。”她的話有些意味深長。


    蒔七一怔,緊接著外頭響起一陣腳步聲,金曼低聲道:“有時候懷孕也不是一件壞事,至少他們能對你放心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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