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初霽,耀目的光線從厚厚雲層中破碎而出,宸珺將夢深護至身後警惕的望著出現在前攔住她們的白衣女子。


    那女子目光清冷如寒雪,一身白衣染有淺淺濕意,於霽陽中向她們走來。


    宸珺不禁帶著夢深往後退去兩步,她未從這女子身上感覺到殺意可直覺卻告知她一定要遠離這個女子。


    她的直覺,素來很準。


    宸珺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四周環境,她必須在那女子未反應過來之前將夢姐姐帶走。


    大雨剛休街上水跡漫漫,白月汲著雨水走向從她出現至今一直未曾言語的夢深,雨水絞濕了裙角她卻仿若未覺,隻執拗的望著眸色清寒一片的夢深。


    宸珺下意識的把住了夢深的手臂卻被夢深微微用力推開,夢深安撫般拍了怕她的手掌繼而抬眼望著白月。


    一樣的如雪清寒,一樣的疏離冷淡,這個女子,素來都是像她的。


    夢深微啟了薄唇幾不可聞的微歎。


    “你來了。”


    聲音細如蚊呐可於空曠的大街上宸珺與白月皆是聽得分明,宸珺不禁向白月望去。


    認識嗎?


    這個女子渾身氣度倒與夢姐姐無二。


    白月止了步,清冷的目光落在夢深身上忽而微微躬身朝著夢深行了一禮。


    “師父。”


    師父?


    宸珺訝異的看向夢深,她從未聽說過夢深有弟子。


    夢深眸色複雜的看白月一眼,“如今你還願意叫我一聲師父?”


    白月身姿立直,目光偏執的看著她。


    “無論師父做了什麽,都是白月的師父。”


    夢深心下大慟卻是撇開了目光。


    “那你為什麽到錦州來?”


    白月眸色陡然變得森寒,渾身殺意磅礴襲向夢深,夢深體內氣血上湧忍不住退後兩步駭然看向她。


    “為阿妹報仇。”


    清風颯颯,夢深望著緩步至麵前的白月微抿了唇角,宸珺手心沁出冷汗,她想移步將夢深護至身後卻駭然發現自己氣息被人鎖定根本動彈不得,隻能站在原處看著那白衣女子帶著驚天殺意走到夢深身邊。


    “你要殺我。”


    不是疑惑,而是肯定,夢深望著毫不掩飾殺意的白月平靜的說著,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之事,又仿佛剛才叫她師父之人不是眼前這人般。


    白月身上殺意漫漫,可她仍頓住了腳步,落在夢深身上的目光不解而困惑。


    “我想知道為什麽。”


    為什麽要把阿妹騙出南疆,為什麽要阿妹客死他鄉……


    夢深眼中晦澀一閃而逝,她抬頭看向白月。


    “說與不說你都要殺我?”


    白月抿唇,“是。”


    “那我為何要說?”


    夢深輕笑出聲,蒼白的麵容隱隱湧上紅潤。


    “反正都是一死,在死之前我為什麽要為你解惑?”


    夢深麵帶笑意,說出來的話如市井小兒耍無賴般,眼中甚至帶了惡作劇的笑意,宸珺與白月望著這樣的夢深齊齊愣了神。


    夢深莞爾輕笑,清冷的麵容如冬雪初融般帶來陣陣暖意,她抬起頭像一個執拗想要得到糖果的孩子般看向白月。


    “你既還認我這個師父又為什麽要殺我?既要殺我便是不再顧忌所謂的師徒之誼,你又何必再叫我師父。”


    白月緊抿了雙唇。


    “是師父先不要這份師徒之誼的。”


    夢深步步靠近白月,眸色執著而瘋狂。


    “我先不要?我可有傷你?可有害你?小月,你問問自己這些年我待你如何?”


    白月向後退去兩步,麵色微微泛白。


    “師父害了阿妹。”


    夢深怔怔看著白月,眸中有什麽破碎而去轉而又恢複了往昔的清寒。


    “我不會心軟。”


    夢深眼色平靜如深潭,她冷然的看向白月眸中的殺意亦是沒有遮掩,仿若麵前之人是她的血恨仇人而非她辛苦教導十餘年的弟子。


    白月眸中湧起濕意眼眶微微泛起紅色,她彎膝跪下,沁涼雨水浸透了長裙浸濕了額間碎發,三聲清響之後白月起身從懷中掏出一把精巧彎匕遞給她。


    “師父,江姑娘是無辜的。”


    夢深垂眼望著那匕柄鑲玉異常精致的匕首冷哼一聲卻未出手去接。


    “你既知道是我為什麽不告訴許天勝幾人?”


    那把匕首分明是當日在林中襲殺江別枝未果而留下的匕首。


    白月握住匕柄的手掌緊了緊。


    “師父始終是師父。”


    所以,她沒有告訴許天勝幾人。


    所以,她從江別枝那又要回了匕首。


    夢深身形一怔雙手微微顫抖,複又轉身冷哼出聲。


    “這般心軟,如何報仇?”


    夢深沒有拿匕首,轉身走到宸珺身邊低壓了身形在她耳畔說了句。


    “走。”


    她的傷勢已是不能再拖,她知道白月今日不會出手,可其他人呢?


    遲則生變,她們還是盡快離開才是。


    宸珺望白月一眼,扶好夢深警惕的一步步往前走去,行至白月身邊時白月側身給她們讓了路。


    宸珺眼神一緊。


    這個人……心中很複雜。


    否則她不會等到她們從她身邊走過時才堪堪讓步。


    夢深與宸珺兩人漸漸走遠,白月如入定了般站在原地,很久之後才動了身形往許家別莊而去。


    一場鬧劇後許家別莊內安靜如無人般,許天勝將秦少白帶回來後便回了住處任誰去都不曾開過房門,秦少白仍舊躺在床上無知無覺。


    蘇酒與許秉兩人於客廳急得直踱步,一個閉門不見一個昏迷不醒,而其中發生了什麽他們毫無所知。


    正焦心不已的時候卻聽江別枝發出一聲驚呼。


    “白月?”


    緊接著蘇酒亦是驚呼出聲。


    “白姑娘?”


    白月踏門而入,裙角汙穢不已膝蓋處亦是髒汙,額間甚至還有水滴落下。


    白月素來是整潔清冷的,他們何時見過這樣的白月?


    江別枝幾步上前擔憂的看著她。


    “出什麽事了?你怎麽成了這樣?”


    白月伸手撩了撩額間頭發,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許堡主回來了嗎?”


    江別枝心中焦慮她出了什麽事,忙拉著她看了又看。


    “回來了,你怎麽了?”


    白月伸手拉住她不停作亂的手,眸中盡是無奈之色。


    “我去換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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