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肖家人?!”黑白無常在那股香氣顯現出實體的時候才把眼光放了過去,這才發現那好像是肖蒂切的氣息。


    兩人管都沒管手下被威脅生命的兩個人,收回鐮刀就衝了過去,想將肖蒂切收複。


    “你進來吧。”心魔將氣色漸漸好轉的唐希靠在牆上,主動站在了肖蒂切前方,“我來對付這兩個。”


    “你可拉倒吧。”肖蒂切沒有成型的香霧漸漸自己描繪出了形狀,形成了一個曼妙的女子模樣,“拍胸脯說,你們兩個現在積攢的能量完全不夠,對付那個肥頭大耳的判官還成,這兩個?”


    肖蒂切搖了搖頭,切了一句,“不可能的。”


    “好好照顧著唐希吧,我來就好。”


    “你現在根本也不行……”心魔的眉頭皺的都能夾死蒼蠅了,“你那麽牛,需要靠我們倆生存?”


    “不靠了。”肖蒂切往前迎戰,“從今以後不靠了。”


    “什麽?!”心魔順著肖蒂切的眼神看向了王佳音,“你什麽意思……”


    “我累了。我的孩子也不想玩了。”肖蒂切看著王佳音那副宛如吃了屎的表情,笑了,“就在今天結束吧。”


    ——我在唐希手腕處留下的那一點,就是我給你們最後的禮物。也是我對你們的補償。


    肖蒂切突然和心魔開始了心理對話。


    ——那是什麽意思?對我們的補償又是什麽?你不需要補償什麽……


    ——那能保她一命,唯一一次起死回生的機會,一旦那個標記消失了,我也不能再保護她了,讓她自己小心點吧。


    ——還有補償,不管怎麽樣,最開始的引誘套路,由我引起,沒有我,你不會出現,唐希也不會是現在這樣,即使她再痛苦也隻是死亡複生,不會走到這樣一個進退維穀的情況。


    ——我隻能說一句抱歉,我必須這麽做,隻有這樣,我的怒火怨恨才能得以施發,才能讓我安心。


    心魔不知道該怎麽回應肖蒂切這一段話。


    ——去她身邊吧,鬼知道你們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可惜啊,看不到了。


    肖蒂切最後說完這句話就以一敵二,和黑白無常迅速進入打鬥狀態。


    不得不說,肖蒂切當年和王佳音的戰鬥是放水放的很厲害的,今天的狀態和當年被困的狀態完全不一樣。


    兩個有如此實力的人都和她現階段打成平手。


    肖蒂切除了香氣的使用,身手也很矯健,兩把鐮刀在她身上劃來劃去,愣是一刀都沒掛到她身上。


    輕盈且敏捷,以柔克剛。


    還有從她身上不停散發出來的有形的香霧,一直圍著三個人外圍,形成了一個圈,不知道有什麽作用。


    王佳音也想加入他們,肖蒂切一直是她心上的一根刺,之前以為已經完美地解決掉她了,可現在又一次地出現在了她眼麵前。


    她是站不住的。


    “喂,你不會就這樣想從我這離開吧,別逗我了,老妹兒?”


    況曼璿趁著王佳音愣住的時候,直接站了起來,回歸到了當初的膠著狀態,將王佳音拉回了剛開始兩人的場景。


    “嘖,我現在沒空搭理你!”王佳音睜大了瞳孔,從眼裏流出了幽藍色的液體,劃過她白皙的臉龐。


    陰森冰涼的觸感直接接觸到了況曼璿的皮膚,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是那個嗎?”


    她將自己的扇子開到了最大化,紅色的羽毛發出豔麗的光澤,死死擋著她的麵孔。


    “哇啊啊啊啊……”


    一群人的鬼哭狼嚎從地麵開始傳來,幽藍色的一個個人頭首先鑽了出來,隨之是雙手,撐著地板,將自己的半個身子給帶了出來,一時之間,況曼璿被這群‘人’給團團圍住。


    “所以都是有保留節目的是嗎?”況曼璿扇了扇風,“有意思,真有意思……”


    女人一把將扇子扔到了空中,自動脫落的羽毛在空中變為了火紅的鳳凰,在兩人頭頂盤旋。


    況曼璿的臉上也出現了和淦子安一樣的印記,唯一不同的就是淦子安的是灰黑色,她的是紅色。


    一冷一熱,鳳凰首先展開了攻擊,直接向下衝刺,用嘴對準了幽藍色的靈體。


    “你還真是煩人啊……”王佳音脫離出了緊靠她的奴仆們,直擊況曼璿,抓住了她的兩隻手,死死固定,然後一腳狠狠地踹向了她的腹部。


    況曼璿借著手上被束縛的力度,一個蹬地,從空中轉了一圈,將王佳音一個翻轉,兩人一同摔倒了地上。


    肖蒂切那邊還在互鬥,誰也沒贏,誰也沒輸。


    黑白無常兩人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在他們眼裏,肖蒂切不過是一個被他們所不容,不接受的肮髒的除妖家族的後代罷了,是沒有資格和他們打到這種程度的。


    況且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


    在他們的意識裏,還殘留著封建迂腐的思想,大男子主義。


    所以他們對上麵讓他們和判官這麽多人來抓捕一個女人,本身就是極其不喜的。


    現在又多了一個肖蒂切……


    長時間的無法分出勝負,讓兩人覺得有些失了麵子。


    “哇,看看你們的臉。”肖蒂切一直在躲避,並沒有出手幹什麽,“真是難看真是臭啊。”


    外圈的香霧越發濃厚,顏色格外深,圈圈上悄無聲息地分離出了兩縷比楚析的絲線還要細的細霧,慢慢地從黑白無常的耳朵裏渡過去。


    沒人發覺。


    “你們不說我都能猜到你們在想什麽……”肖蒂切又是兩個閃身,躲過了鐮刀的同時攻擊,“肯定覺得沒麵子,丟人了吧,你們一直都是這樣……站在製高點,高高在上地看著我們這些人類……”


    “從來都是這樣……”


    一直未曾攻擊的肖蒂切一個手刃打了過去,深深地震了兩人一下。


    那麽重那麽大的鐮刀就這樣輕鬆地被打了回去。


    “這不可能!”黑白無常相視一眼,“就算肖蒂切以前如何隱藏自己的能力,也不可能有如此強大的能量足以一舉把兩把上古神器給打回來的,不可能!”


    “不可能還不是發生了?”肖蒂切笑了笑,嘴角有些許紅色的痕跡。


    “肖蒂切……”唐希咳嗽了兩聲,神色還十分的痛苦,“心魔……”


    “唐希!”心魔一直亮眼不離那邊的情況,突然聽到了唐希的叫喚,這才趕忙觀察了她的情況,“你怎麽樣?”


    “我聽到了……肖蒂切想……想自盡……”


    唐希的手腕處,那個紅色的標記在隱隱發燙,和自己後頸上的紋身像是吸引了一樣。


    以同樣的速度有著些微的跳動,以同樣的熱度在散發。


    丹田處有一股暖流不斷地流進去。


    那是力量的波動。


    “你說什麽?”


    “她想去主動送死,死在那兩兄弟手下。”唐希暗罵了一聲,“真是煩死我了,扶我起來……”


    唐希覺得自己像是被打了一頓,肋骨都在疼痛。


    “我可不想……欠人人情……”


    ——你沒欠我,你如果聽到了,那你應該理解,我做出這樣的行為對你我都好。


    心魔和唐希兩人同時聽到了肖蒂切的心聲。


    ——我能理解,可不讚同,你這樣讓我覺得你是因為我而死,怪不舒服的。


    ——對啊,你有這樣的想法我很開心。


    唐希沒有回答,心魔也沒有,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突然像是和唐希切斷了聯絡,探聽不到唐希的真實想法了。


    ——我不開心,我憑什麽?


    唐希的麵色不渝,整個人就像是在發著黑氣,很是不詳。


    ——憑我給了你第二條命,憑我在地府為你留了一個炸彈,憑你也同情我。


    ——這是最好的遊戲最好的結局,唐希。


    ——好好玩吧,看著這世界的罪惡和怨恨,好好把握著這樣源源不斷的能量。


    ——拜拜了,你們兩個。


    唐希和心魔根本來不及說什麽,肖蒂切就不再與他們溝通了。


    黑白無常突然發現肖蒂切的動作有些紊亂,不再那麽輕盈了。


    兩人抓準了這個時機,發起了更猛烈的攻擊。


    長時間的戰鬥讓三個人都有了疲倦和汗水,身上的溫度上升,甚至有些熱氣發出來。


    溫度的提高使得香霧的運動也更加猛烈,那個鑽進兩人耳朵的淡淡的絲霧已經消失了。


    兩把鐮刀再次同時向肖蒂切揮過來——


    兩刀兩半,肖蒂切沒了,兩刀下去,什麽都沒了。


    王佳音看到這樣的情況一股怨氣哽咽在喉嚨裏吐不出來,硬生生憋出了一口血。


    手上仿佛有了神力,一拳將況曼璿打的後退了好幾步。


    “肖蒂切!”


    王佳音越積越滿的怒火委屈沒處發泄,足足快將她氣死了。


    因為肖家人的突然死亡,讓所有人都不自知的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沒有了廝打。


    她早就沒有了人類的肉體,所以劈成了兩半也不過是將香霧給劈散了而已。


    沒有什麽血腥的場麵。


    但她的死亡很奇怪,在香霧散去之際,隱隱約約有了些畫麵出來,像是放映機在再放映影片。


    唐希又靠著心魔坐了下來,撫摸著自己手上的紅點,閉著眼睛,默默調息著自己內裏的氣息。


    不再往那邊看。


    畫麵上的東西沒什麽特別的,應該是肖蒂切的一生的回憶。


    黑白無常收回了鐮刀,不明白為什麽這個畫麵會出現,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


    人們都像是被蠱惑了一樣,認認真真地投入地看著。


    肖蒂切剛剛出生的時候,是肖家唯一的後代,所有人都將她視作小公主,萬千寵愛集一身,所有她想要的東西都給她,所有能教的東西也都教給了她。


    那時候的她可以算是神童了,小小年紀就把肖家所有的術法都學透了,從小她就被灌輸著一個思想,她會是肖家的繼承人。


    那個時候肖家住的地方還隻是一個小小的別院,很普通,平平凡凡,雖大但不華麗,是個老宅子。


    可等到她再長了幾歲後,莫名其妙的,肖家的幾個德高望重的長輩,每晚都在歎氣,看到肖蒂切的時候,雖然也還有寵愛和和藹,可是裏麵還參雜著很多複雜的東西,有掙紮,有猶豫,有不甘。


    然後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他們家族所有人都一夜暴富,搬進了別墅,搬進了大高樓。


    但隨之而來的是,分家。


    有見鬼能力的人生活在一起,沒有見鬼能力的人生活在一起,而偏偏,肖蒂切這樣的神才被放在了沒有見鬼能力的那一堆。


    她很奇怪,但沒人告訴她為什麽。


    她依舊在學習著以前反複學過的東西,而沒有能力的肖家人開始發家致富,成立了公司,成立了集團,成為了城中數一數二的大家族。


    可是,另外的人卻在有一天失去了蹤跡,什麽都沒有留下,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她唯一能知道的,隻有最後的年老的長輩,在一天晚上突然和自己的對話。


    “如果有一天,我們不在了,你一定要死守住你的秘密,不要讓任何人發現你有見鬼的能力,你需要做的,就是幫助肖家的企業,安心製香就好,隻是製香,不要有別的,知道嗎?”


    肖蒂切慌了,徹底慌了。


    她哭鬧,她發狂,可依舊沒人回來。


    她隻能依靠這些不懂她的秘術的人活著,隻能倚靠著寧修文讓自己的精神不用那麽萎靡。


    肖蒂切從此隱瞞了自己的能力,像個普通人一樣活著,像個肖家的大小姐,乖巧,淑女的活著。


    她沒得選擇。


    她也不敢,不敢去探索肖家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因為肖家有能力的就隻有她一個人了,沒人能幫她,她一個人不行的。


    肖蒂切懦弱地藏起了一切,她想著,就這樣就好了,以後好好扶持肖家的生意,和修文做一對恩愛的夫妻,然後生個一兒半女,一輩子就這樣就好。


    可是天不遂人願。


    王佳音出現了,變故出現了,一切的軌跡都發生了變化。


    肖蒂切覺得自己就像是有一次經曆了肖家人消失的感覺。


    無助,恐慌,又隻有自己一個人了……


    這種感情讓肖蒂切的內部逐漸腐爛,變成了一塊爛肉。


    她開始研究秘術了,她想要報複,她想要宣泄,十幾年不受自己心意地活著,讓她爆發了出來。


    肖蒂切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然後就有了後麵的一切。


    王佳音的死亡。


    寧修文的家破人亡。


    唐希的自殺和誘導。


    心魔的重新出土。


    一切都有了原因和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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