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東北地區進貨,拉到各個加盟共和國的黑市上去賣,賺了不少錢。但時局忽然就變了,蘇聯解體,偉大的理想破滅。那是個混亂的年代,你能用一箱茅台酒換到一台剛出廠的坦克,也能用一雙***結交到俄國小姐級別的漂亮女孩。」


    布寧先生眼底充滿回憶,語氣卻平緩,「紅色的巨獸倒下了,但它的屍骨仍是巨大的寶藏。我喜歡喝酒,也很會交朋友,很快我就明白軍工業是蘇聯的最大遺產。


    船塢裏還存著建造到一半的航空母艦,蘇27戰鬥機的零件堆滿了倉庫,隻等著重啟生產線把它們裝配起來,黑市上甚至有人在叫賣一枚就能毀滅半個美國的白楊洲際導彈。


    我關掉外貿公司,成了一個軍火商人。我結交蘇聯時代的***們,通過他們找到各個風光一時的軍工廠,幫他們把沒用的庫存和圖紙換成過冬的燃油、給老婆的漂亮衣服和給孩子的玩具。


    但漸漸這樣的生意也不好做了,倉庫的庫存總有賣完的一天。幸運的是我已經通過軍火貿易賺了更多的錢,我在莫斯科的關係也日漸穩固。我轉而收購軍工廠,承包軍事項目,漸漸大家都知道了亞曆山大·布寧這個名字。


    我也知道軍火行業裏沒一個人的手是幹淨的,所以我給孩子們做點慈善,也許是因為在中國混過,有點相信報應。」


    他笑了笑,「我是個舊時代遺留下來的人,幸運的是,舊時代留下的東西還能幫我賺點錢,否則我能招待你們的就隻有發酸的黑麵包了。」


    他提過好幾次「幸運」,好像真的很信這個,譬如命數。


    路明非眼含沉思,表情卻像聽到不可思議的故事那樣充滿感慨。


    布寧先生看看神色各異的眾人,轉而指向餐桌邊的男孩女孩,「來,認識一下我的朋友們。切爾涅亞尼夫先生,他的曾祖父曾是勃日列涅夫的外交部長,我們一般都叫他瓦洛佳。」


    身材挺拔、鼻頭有點小雀斑、看起來二十出頭的男孩向路明非點頭致意,頓了頓又朝顧讖點了點頭。


    顧讖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雀斑青年挑了挑眉,不過沒有過多表示。


    「索尼亞,她的祖母尹萬諾夫娜曾是蘇聯外交部的首席機要秘書,在古巴導彈危機事件中表現出色,後來擔任過外交部副部長。」布寧先生繼續介紹。


    那位一昂頭就能喝掉二兩茅台酒的俄國美少女擺著手衝路明非打招呼,然後也笑容燦爛地對著顧讖。


    酒精燒紅了她的麵頰,她的青春活力如同被燒沸的烈酒那樣蒸發開來,熏染著周圍的每個人。


    其實在她剛進門的時候,路明非口袋裏的芬格爾就吹過口哨了,所以他被關機了。


    布寧先生逆時針介紹下去,一連串光輝顯赫的名字,照耀過蘇聯的政壇,卻早已蒙上了曆史的塵埃。


    「我之前的生意夥伴都過世了,都是些被曆史遺忘的老家夥,本來就風燭殘年了,你現在看到的都是他們的繼承人。」布寧先生說:「我們聚在一起的時間也不多,就每年吃頓餃子。他們一開始都吃不習慣,但你看現在他們都能熟練地用快子了。你可以把我理解為一個合作社,社員們互相幫助。」


    他笑著解釋:「軍工產業是個高風險的行業,互相扶持會活得更久一些。這張餐桌上的人基本是固定的,但偶爾我們也會邀請新的朋友,前提是他友善,並且有資格和我們坐在一起。」


    話落,他感慨般說:「我們這種老俱樂部,實在不敢一下子引進太多新人。」


    這時,零插話道:「你知道他是誰?你認為他有資格和你們坐在一起?」


    她對莫斯科的軍火交易圈子沒興趣,對亞曆山大·布寧的興趣也不高,她來這裏,隻是因為


    她相信瓦圖京陸軍大將。


    亞曆山大·布寧幽默也誠懇,是那種很容易讓人產生信任感的人,但對零而言,信任感的積累隻取決於相處的時間。


    「我不知道,卡塞爾學院告訴我的。」布寧先生微笑道:「我跟您就讀的那間學院之間是有合作的。他們是群守規矩的生意人,在我們這個圈裏很有信用。他們很神秘,但是感覺很有能量,我們彼此尊重但也並不走得很近,直到幾個月之前,他們忽然要求我想辦法說服軍方,以便他們的網絡可以突破防火牆進入境內。」


    他攤了攤手,「這是個很過分的要求,俄國怎麽會對一所學院把國門打開呢?卡塞爾學院的人也很清楚這是個過分的要求,他們聲稱這是為了緝捕一個名叫路明非的危險人物。那是我第一次聽說你的名字,我有種感覺,你應該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路明非恍然大悟。


    事實上,卡塞爾學院位於世界各地的分支機構都是情報機關和商業組織,他們時刻監視著龍類的活動,但更多的時間是用來賺錢,卡塞爾學院龐大的開支很多都來自分部的貢獻。


    至於業務則因地製宜,埃及分部養了一批很出色的文物販子;美國分部則充斥著金融家;英國分部的人鑽研黃金和石油期貨;中國分部的幹部們獨辟蹊徑,他們收購了眾多餐館和白酒廠,因為吃飯喝酒這事在中國太好賺錢了。


    所以當初路明非進入學院以後,甚至懷疑過顧讖就是這樣一個隱藏很深的幹部成員,很早就打入到自己身邊監視著自己。但後來發現,這完全是自己想多了...


    雖然他至今也沒弄懂顧讖當初賣假酒是為了什麽。


    但他也沒有問過,即便他莫名篤定如果自己問的話,顧讖或許不會瞞他。但就像他也有不為人知的秘密一樣,他懂得尊重每個人所懷揣的小秘密,不會主動去探訪。


    「得看您怎麽理解「有意思」這個詞了。」零語氣冷澹,「但這仍然無法解釋您是如何跟蹤到我們的。」


    「我沒有跟蹤到他,我跟蹤到的是您,零·拉祖莫夫斯卡亞·羅曼諾娃殿下。」布寧先生保持笑容,「我很期待跟您和路先生的見麵,但我又希望路先生能證明他真的是我以為的那種有意思的人。所以我找他聊天,給了他一些暗示。如我所願,他就是那種會自己發光的鑽石,即使黑夜都無法掩蓋他的光芒。」


    路明非有點受寵若驚。


    「那他呢?」零忽的朝顧讖一揚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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