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爾學院的人相互對視。


    事實上,凱撒並不是在質疑,而是給出了某種結論。


    一處被古地圖記錄的島嶼,位於苦寒的北極圈裏,卻溫暖得像是天堂一角,內部的時間幾乎不會流動,而且隻對選中的人開放...


    這不是尼伯龍根又是什麽?


    唯有龍王或者接近龍王的東西才能構造這樣規模的尼伯龍根,並且支撐它上千年,他們和利維坦之間的距離縮短了。


    弗羅斯特對此未置一言,隻是目光深邃,讓人無法去猜想這個知曉無數隱秘的老人在想什麽。


    而在場的恐怕再沒有人比夏彌更了解尼伯龍根了,她若有所思地看著視頻中的小女孩,袖裏的手指輕輕碾著,如在沉吟。


    雷巴爾科則被排除在這場對話之外,作為一個外人,他本該聽得一頭霧水。


    他也確實沒試圖加入對話中去,隻是大口抽著雪茄,噴出的煙霧模湖了他的表情。


    視頻恢複了播放,還是雪那冷寂的敘述,“一路上他們還經常派人下潛,有時候會撈起一些金屬的東西,上麵有花紋,但他們不許我和父親靠近看。”


    “有花紋的金屬,你能描述一下嗎?”視頻裏的阿巴斯問。


    “像是柱子的一部分,黑色的柱子。”雪說:“像是石頭的,又像是鐵的,但泡在海水裏卻不生鏽。”


    馮·施耐德微微點頭。


    雖說他本就對這個因紐特女孩很感興趣,卻沒想到她給出了這麽多有價值的情報。


    --龍族確實有建造巨型立柱的習慣,它們在這些柱子上記載曆史和預言,通天的柱子可以說是龍族城市的標記物。


    這麽說來,那些神秘的芬蘭人和俄羅斯人居然在海底找到了龍族建造的城市。除了曰本海底的那座高天原,還有更多的龍族城市流傳到今天,它們的廢墟矗立在海底,想想都令人熱血沸騰。


    “但我們一直沒有找到落日地,直到...那個天上有極光的晚上。”雪說。


    雷巴爾科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量,才把自己死死地按在椅子上。


    那個極光籠罩的夜晚再度出現在他麵前--絢爛詭異的夜空,狂舞著的龍蛇,一切都像是幻覺,像是古代的瑪雅人服用了毒蘑孤又接受了巫師的暗示,仿佛穿越時空被神的意誌洗禮,那麽縹緲,又那麽淩亂。


    可在所有的縹緲淩亂中,唯獨那個姓楚卻不知道名字的年輕人拿著ak47掃射的背影是那麽地堅硬,像是戰斧在岩石上砍出來的人形。


    作為一個觀察者,夏彌將他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


    她想的果然沒錯,這艘船上的每一個人都藏著秘密,有關於這片冰冷而荒蕪的海域。


    “那天晚上的海麵特別平靜,一點冰都看不到,像往常一樣,除了值班的人,其他人都睡了。”雪輕聲說:“我是被吵醒的,等我跑到甲板上的時候,所有人都上到甲板上去了,船頭指向的夜空裏飄著‘女神的裙擺’。”


    “女神的裙擺?”視頻裏的阿巴斯問。


    “我們因紐特人把最盛大的青色極光稱為‘女神的裙擺’,說那種極光百年才能見到一次,見到的人都會被祝福。”雪說道:“在極光的正下方,我真的看見了一座島,可那座島嶼像是倒著浮在天空裏的。船上的人都瘋了似的,他們開著小船去向那座島的方向,但沒讓我和父親上船。我們就老老實實地在甲板上等他們,他們的船後麵帶著很長的繩子,如果遇到危險,他們就會使勁拉繩子,這時候父親就要用絞盤把他們拉回來。”


    “所以,你們找到了日落地?”


    “我沒見到落日地,我在甲板上看極光,看了很久,直到繩子上的銅鈴響了起來。”


    “是進入極光的那些人發出的信號?”


    “對,爸爸趕緊開動絞盤把他們拉了回來,但有幾根繩子已經斷掉了。”雪說道:“活著回來的人神色很驚恐,他們跳上船就喊著要開船走,好像後麵有什麽可怕的東西在追他們。”


    “那你看到追他們的東西了嗎?”


    “沒有。”


    雪說道:“血紅色的海水從極光的方向湧了過來,很快整個大海都變成了血紅色,原本海麵上風平浪靜,忽然間就狂風大浪,我們的船晃得很厲害,好像隨時都會翻掉。他們回來的時候,帶著一口不停往外冒血水的鐵箱子,這時候就有人大喊說把那個箱子丟回海裏去。


    最後他們把箱子丟進了海裏,海麵上的浪好像忽然間平息了,但我感覺有什麽巨大的東西從我們的船底遊過,那東西比我們的船還大。趁著風浪平息的時候他們駕船逃了出來,但我們的船受損很厲害,還沒到下一個營地就沒動力了。那些人就說要從冰麵上走,但我們到這裏的時候,‘神’就追過來了。”


    “你是說,殺死他們的是那個神?”視頻裏的阿巴斯追問。


    雪緩緩點頭,“我聽見它在唱歌,在落日地,我也聽到過一樣的歌聲。”


    聽到這裏,雷巴爾科頓覺悚然。


    原來並非他一個人能聽到那詭異的次聲波,這個因紐特女孩跟他的經曆幾乎一模一樣,隻不過她沒有登上那座詭異的島嶼。


    “吃點東西吧。”視頻中的阿巴斯把一個漢堡遞給雪,“養好身體等你父親來接你。”


    雪接過那個漢堡包,認真地看著那塊煎得極好的牛肉餅。


    “我爸爸已經死了,對嗎?”她忽然直愣愣地盯著攝像頭,與之對視的人心裏不由一陣發毛。


    “不,你父親沒事。”視頻裏的阿巴斯說:“但他凍傷得很厲害,被直升機送去北地群島的醫院了。”


    根據船醫的說法,雪的應激性精神創傷還遠遠沒好,如果告訴她父親已經凍死了,她的精神狀態可能會進一步惡化。


    所以大家統一了口徑,雪的父親還活著,被路過的考察船救了,而這艘考察船就是yamal號。


    “不,阿巴斯騙我的。”雪搖搖頭,她能熟練地說出阿巴斯這個名字了,“神不會放過他的,見過神的人,神都不會放過。”


    雪低下頭,大口大口地吃著那個漢堡,“神也會來找我的。”


    視頻到此結束,馮·施耐德首先是溫和地對雷巴爾科說,“很抱歉船長,能否給我們一點時間私下裏聊聊?”


    雷巴爾科也不說什麽,起身退出了放映室。


    夏彌像是沒有看到一樣,目光沒有半點變化,這讓偷偷觀察她的芬格爾一陣迷惑。


    馮·施耐德倒是一直看著雷巴爾科離開,然後才壓低聲音問:“我們的船長對於這段視頻的反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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