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阿爾法的問話,信使馬上回答:“他們在12天前進入了北極圈,一路上破冰前行,速度不快,預計會在今天抵達法蘭士約瑟夫地群島,短暫修整後開始環北冰洋航行。”


    阿爾法望向自己兩側的老人們,他們以目光交流,不發出任何聲音,但百年來的默契使他們能讀懂彼此的想法。


    片刻之後,他們便形成了決議。


    “陳墨童的事先擱置一下,之後再想辦法解決。”阿爾法說道:“凱撒那裏...應該讓他知道的,半點都不要隱瞞,不應該讓他知道的,一絲一毫都不能透露。”


    “明白了。”信使恭聲道。


    對於這種很刁難人的命令,他們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還有。”阿爾法補充道:“那個顧讖,繼續搜集有關他的資料,重點關注著。另外,試著跟‘那些人’聯係一下,看看他們知不知道有這麽一個人。”


    “是。”信使應聲。


    “我隻是很好奇,什麽時候,出現了這麽一位龍王呢?”阿爾法自言自語般說。


    信使這就無法插言了,隻是靜靜站在角落裏,等著來自上首的吩咐。


    ……


    北冰洋,巴倫支海,法蘭士約瑟夫地群島。


    這個龐大的島群由150個小島組成,加起來的麵積超過一萬平方公裏,屬於俄羅斯的領土。


    島上並沒有常住民,但有蘇聯時代留下的科學考察站。往年的盛夏,總有滿載遊客的北極遊輪在這裏的港口停泊。


    乘客們會被允許在這個群島登陸,跟著導遊跋涉上一段路,呼吸冰爽的海風,欣賞北極地區特有的植被,幸運的時候還能看到成片的北極罌.粟,盛開的時候,那些花瓣像是鏡子那樣反光。


    但此時此刻,凱撒站在船頭眺望出去,卻隻有白茫茫的堅冰,明晃晃的太陽低懸在地平線上,眼前的世界就像一麵凹凸不平的鏡子,光影在這裏都是扭曲的,感覺隨時都會生出幻覺。


    遠處的冰麵上,船員們正清理著那些蒼白的人形,用刷子掃去積雪,把它們搬上皮劃艇,再用雪地摩托拉著它們返回yamal號。


    yamal號在法蘭士約瑟夫地群島停泊,正是為了這支遇難的科考隊。半個月過去了,此地的嚴寒仿佛連時間也凍住了,一切還是他們剛死時的模樣。


    背後傳來開香檳的聲音,凱撒轉身返回餐桌邊。


    這張餐桌被設在yamal號的甲板上,潔白的桌布,純銀的餐具,還有專門吃魚子醬用的珠母貝小勺,簡直就是一張巴黎頂級餐館裏的餐桌。


    隻不過客人們都穿著厚厚的防寒服戴著墨鏡,在這種高緯度地區要是不戴墨鏡,紫外線很快就會照瞎他們的眼睛。


    “秘魯產的海鱸魚,搭配1990年的沙龍香檳,請趁熱享用。”帕西背著一隻手,揭開餐盤上的銀蓋子。


    海鱸魚散發著令人陶醉的香氣,配菜是烤白蘆筍、蒜片煎小牛肉以及韃靼鮪魚。


    “你們一定是世界上最富有的研究所!”雷巴爾科船長讚歎。


    “預祝我們此行會有震驚世界的研究成果。”馮·施耐德舉杯。


    馮·施耐德團隊宣稱自己是一個來自美國的私人研究所,為了研究這個奇怪的寒夏,所以不惜重金買下yamal號,進行這場極地探險。


    酒杯碰在一起,其他人都一飲而盡,隻有他淺淺地抿了一口。


    馮·施耐德的呼吸係統原本就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進入北極圈之後,情況更糟糕了。眼下支撐他的大概已經不是空氣和食物了,而是某種強烈的意誌,強烈得像是隨時能燃燒起來。


    “不過我們在遇難者的旁邊吃吃喝喝,會不會有點不尊敬?”雷巴爾科望向凱撒剛才眺望的方向。


    “沒什麽,自古以來,去往世界盡頭的探險就伴隨著犧牲。”馮·施耐德緩緩道:“如果我犧牲在這條航道上,希望找到我的人在我旁邊舉杯,而不是為我哭泣。”


    “教授,您一定是學哲學的!”雷巴爾科大笑。


    賓主們再度碰杯,聊著天享用海鱸魚。


    船長頗為健談,從食物聊到女孩,然後是他航行世界各地的經曆。他們已經相處了一段時間,以他為首的東歐船員們是群豪放的家夥,經驗老道,不懼危險,熱愛伏特加。


    帕西不斷地為大家斟酒,雷巴爾科酒到杯幹,很快就進入了微醺的狀態。


    他又幹了一杯香檳,舔著嘴唇問:“一起航行了那麽久,還不知道各位出海的原因呢。”


    凱撒看著這個貌似醉酒的老船長,微笑道:“我們是一家私人研究所,今年北極圈的反常氣候很值得研究。”


    “這麽說可有點不夠朋友了啊,加圖索先生。”雷巴爾科搖晃著酒杯,“要想騙過老水手可沒那麽容易。”


    芬格爾的神情有點緊張,馮·施耐德和凱撒對視一眼,阿巴斯仍舊低著頭,細心地拆解著那塊已經冷了的烤海鱸魚。


    “船長您是覺得我們說謊了?”凱撒澹定地舉杯。


    雷巴爾科也不拘束,又是碰杯之後一口喝幹,“你們不是做研究的,你們身上透著一股軍人的味道。當然,你們很有錢,軍人不應該像你們這麽有錢,但你們是一個軍事化的團隊沒錯!”


    “何以見得?”凱撒目露好奇。


    雷巴爾科聳聳肩,“加圖索先生,您是一個極其敏銳的人,雖然您盡量不表現出來,但你在任何地方一站,周圍所有的情況都在您的監視中,甚至包括發生在您視線之外的事,雖然我不知道您怎麽做到的。”


    他轉向阿巴斯,“阿卜杜拉先生,我算是這條船上最強壯的男人了,但如果不到迫不得已,我絕對不想跟您徒手格鬥。”


    他再轉向馮·施耐德,“至於教授您,看起來確實像是搞學術的,說話也挺哲學,可您憑眼神就能指揮加圖索先生和阿卜杜拉先生,您可千萬別說那是因為您出色的學識。”


    他最後轉向芬格爾,端詳了片刻,跳過他再度看向凱撒。


    芬格爾見此,當即大怒,就差拍桉而起了,“你這是什麽態度?我是這倆家夥的師兄!你可不要小看我!”


    “可你看起來,確實像一個搭船觀光的啊。”雷巴爾科攤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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