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初升,人潮洶湧。


    這是新的一天,萬物生長,而對有些人來說,則是最後一次沐浴在陽光之下,即將走向人生的終點。


    東京,某處深巷,提溜著銅鑼燒的圓臉年輕人慢慢停下腳步,抬頭望向前方,一道纖瘦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那裏。


    巷子的路還很寬,對方明明沒有占據多大的地方,也沒有顯露絲毫敵意,可他的路就這樣被堵住了。


    櫻紅色的刀柄和刀鞘、精致如少女般的麵龐在年輕人的眼底閃過,讓他瞬間就認出了來人。


    血統更在其哥哥天照命之上,僅次於月讀命的超級混血種,源家次子,源稚女。


    “你還真是窮追不舍啊。”年輕人低咳一聲,語氣透著虛弱。


    他抬起頭,雙眼亮起金色的光,正是死裏逃生的藤原信之介!


    他之前受到源稚女的精神攻擊,在海裏漂浮數個小時才被海潮送上岸,然後花了一番工夫從海警方麵脫身,易容偽裝後才敢上街,想要聯絡加圖索家族在曰本的力量,結果就被發現了。


    袖裏的折刀無聲滑到掌心,藤原信之介同時在下一秒便緊閉起了雙眼,顯然是深刻提防著對麵之人,唯恐被拉入恐怖的夢魔之中。


    對麵,源稚女澹澹笑了下。


    藤原信之介並沒有看到,但一股強烈的寒意卻自身後出現,就像融化的富士山,沁涼的雪水流淌進了脖頸裏。


    他顧不上警惕源稚女,猛地回頭看去,初陽的光變得刺眼了許多,一身沙灘風的青年漫步而來,明明也有著秀氣的臉龐,卻露出一身古銅色的肌肉。


    藤原信之介表情僵了僵,譏諷般笑道:“想不到我的麵子這麽大,竟然連前任大家長都驚動了。”


    來人當然是源稚生,他看著麵前這個笑容虛偽的圓臉胖子,不明白街頭的資深流氓烏鴉是怎麽被騙過的。


    他點上了一支柔和七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悠長的煙霧。


    即便是在法國海灘過了一段時間,他還是抽不慣雪茄那種所謂的男人煙,總感覺隻有家鄉本地的煙草才跟他契合。那些人,那段時光,依稀還在昨日。


    “這種時候分神可不好啊!”聲音上一秒好像還遠,下一刻仿佛已經來到了身前,藤原信之介毫不猶豫地發起了攻擊。


    前路退路都被堵死,身為刺客,當然要選擇弱勢的一方突圍,而相較深不可測的源稚女,龍化後還有後遺症的源稚生無疑是更好的首殺人選!


    藤原信之介很自信,他看過源稚生的資料,在‘時間零’的領域裏,‘王權’根本來不及展開,而超級混血種被割喉也一樣要死,就算死不了,自己也總能脫身。


    他是這樣想的,也是這麽做的,手裏的折刀彈出,就要劃破源稚生的喉嚨,他似乎已經預見了對方血液飛濺時的模樣,一想到曾經高高在上的蛇岐八家大家長死在自己手上,他就一陣亢奮。


    可異變就在此刻而生,藤原信之介忽然感覺胸口有些發涼,而揮刀的右手也提不起力氣了,突然的力不從心。


    然後,他看到源稚生幽幽噴出了一口煙,煙霧散在他的臉上,嗆得他一陣咳嗽,而每咳嗽一聲都會有血從嘴裏噴出來,且越咳越嚴重。


    藤原信之介眼中滿是驚恐,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不知道這是怎麽了,可他看不到自己的右手了,那裏齊腕而斷。


    他劇烈地咳嗽著,然後慢慢跪下去。


    也就是這個時候,他聽到了木屐踩在地麵上的聲音,清清脆脆的,就像山間的少女走過生著青苔的小路,一路上看山林奇景,走走停停。


    藤原信之介努力抬起頭來,隱隱模湖的視線中出現了一道纖長的身影,電視劇裏那種韓係女生的打扮,可為什麽那張清新妍麗的臉那樣熟悉?


    陳墨童!他腦海裏下意識閃過這個名字,但馬上就否掉了,並出現另一種恐懼,那不是加圖索家族的準新娘,而是上杉繪梨衣!傳聞中白王複蘇的容器!


    她閑庭信步,卻帶著‘審判’而來。


    藤原信之介咧嘴想笑,這是他的招牌表情,得意的時候也笑,嘲諷的時候也笑,麵臨挑戰的時候也笑。他一直都笑得很可愛,讓對手看不透他。


    可這一次笑容僵在了嘴角邊,他實在有點笑不動,不僅僅是吐出的血,更因為此時身處前所未有的絕境,是真正的絕路。


    “真是榮幸啊,能得到幾位的指點。”藤原信之介強撐著站起身來。


    繪梨衣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的確是沒什麽表情,不像現在正躲得遠遠地拿著望遠鏡觀察這邊的烏鴉那樣一臉嫌惡,因為她完全漠視了這個人,在想待會兒回家先追哪部劇...


    遠處的街口,黑色的悍馬車裏,烏鴉跟夜叉端著望遠鏡,嘴裏還念念有詞。


    “這小子這麽肥,一準兒是根上好的水泥樁!”這是夜叉。


    “水泥樁也便宜他了,幹脆丟進化糞池裏!”烏鴉還對被藤原信之介騙了,差點死在對方手上耿耿於懷。


    “不過他為什麽要走這種巷子啊?”夜叉不解,“不知道我們找人先關注這種地方嗎?”


    “可能是因為臭流氓做了虧心事,隻有走在陰影裏才會覺得安全吧。”駕駛位上傳來一聲冷哼,失吹櫻虛著眼看這倆趴在一起的家夥。


    “……”被點名的兩人弱弱地縮了縮脖子,同時將車玻璃升了上去。


    至於小巷裏注定的結局,他們覺得太血腥了,所以沒必要看。


    車後排,櫻井小暮柔柔一笑,托著下巴,目光隨著遠處那道櫻紅色軌跡而動。


    ……


    灑滿陽光的修道院大廳裏,古老的大理石地麵明亮得像是鏡子,白袍的老人們端坐在拚花玻璃窗下,修士裝束的信使恭恭敬敬地立在角落裏。


    “藤原信之介也失手了嗎?”阿爾法輕輕地歎了口氣,“低估了蛇岐八家的勇氣。”


    從曰本傳回的消息,藤原信之介已經被處決了,斬首者的名字每一個提及起都背負著巨大的血腥。


    失去一個言靈是‘時間零’的刺客,對加圖索家族來說也是不小的損失。


    “另外,陳墨童已經回到卡塞爾學院了。”信使低聲說:“在學院的兩個作戰小組的護送下。”


    “那些人...”阿爾法搖搖頭,思索片刻後,問道:“凱撒已經進入北極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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