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老們費盡心機地想把我變成曰本人,教我劍道、茶道還有和歌,安排國寶級的能劇大師為我單獨表演,我跟高僧見麵裝模作樣地討論禪學。”


    上杉越說起這段往事時,老臉上浮現些許滑稽之色,“我還有七位曰本籍的妻子,她們梳著沉重的發髻,滿臉抹得煞白。下屬們跟我保證她們都是頂尖的美人,真正的大和撫子,而我總是擔心她們的細脖子會被那個大腦袋壓折。”


    “你看起來不太愛她們。”昂熱說。


    “我心裏從未認可她們是我的妻子,在我看來就是玩具。我想念巴黎的夜生活,就讓她們穿得像是巴黎紅磨坊裏的舞女一樣。”上杉越笑道:“我看不起她們,但我喜歡高高在上的感覺,我可以隨便玩弄她們,她們還會對我笑。”


    這倒不是說他有多壞,隻是算不上一個素養有多高的人,就像他所說的,習慣了法國夜生活的自由男人,是怎麽也沒辦法成為一個好丈夫的,更何況他是被用來配種的。


    “你這樣胡作非為,沒有人規勸你嗎?”昂熱問。


    “沒有,我本以為這麽折騰,他們好歹會說點什麽,但我沒有聽到任何反對意見。甚至看我實在不喜歡住在神社裏,還為我建造了歐式的‘皇宮’。除了配種,我的工作主要是接受覲見。”


    上杉越先看了眼顧讖,然後才說:“我見的都是些聲名赫赫的人物,比如東條、山本、土肥原...”


    昂熱搖頭,“這些戰犯們都爭先恐後地對你獻上忠誠啊。”


    “是啊,他們說曆史走到了重要的時刻,曰本需要打破島國的束縛走出去。”上杉越說:“他們對我痛陳曰本在曆史上所受的欺淩,人民的辛苦和堅強。我就表示深受感染,鼓勵他們對外擴張,並賜予他們祝福。”


    “作為一個在法國長大的人,你白受盧梭的熏陶了。”


    “我那時就是個白癡,一直住在宮殿裏,跟外界交流的方式僅限於覲見的家夥,每天聽著臣子們的慷慨陳詞,轉身回到後宮就隨便推倒女人。”上杉越聳肩,“你們覺得過著這種生活的人,腦子會清醒嗎?”


    “我沒過過這種生活。”昂熱看向顧讖。


    “我也沒有,聽起來隻有羨慕的份兒。”顧讖說。


    (夏彌冷笑,繪梨衣眨眨眼睛,看著她一拳將榻榻米捶了個洞。)


    誰能不說一聲顧某人很勇呢?


    上杉越歎了口氣,“可很快戰爭就爆發了,蛇岐八家是主戰派,除了想借此獲益,還想趁機打壓歐洲的混血種。”


    昂熱哼了聲,“說起來我就生氣,你們派了多少混血種參戰?那些神槍手和王牌飛行員的身體裏都流著龍血!”


    “可你們也沒有手軟啊,你們的人都藏在幕後,有人忙著軍援中國,有人忙著從美國販賣武器,還有一夥人在造原子彈!”上杉越也是怒氣哼哼,“那些家夥現在不還躲在卡塞爾學院的地窖裏嗎?而且你自己就是美國海軍的軍官。”


    “廢話!你們都空襲珍珠港了我還不參戰?”昂熱拍著桌子,怒火中燒,“你們空襲珍珠港的當天,我正在跟漢高談判,我倆差點被炸死!”


    顧讖看著這兩個經曆了一個時代的老人,那個時候的自己為了躲避‘那些人’,就已經交出了身體的控製權,由奧丁的惡念來替自己忍受在尼伯龍根裏的孤獨。


    上杉越緩緩道:“戰爭的前幾年,我過得還不錯,每天都在進行繁衍後代的大業,好像活在一場夢裏。直到希特勒突然進攻法國,馬其諾防線全線崩潰,八天後法國投降,我的夢碎掉了。


    我想起媽媽還在法國,因為戰爭的緣故,我們有五年沒有通信了。我當時快瘋了,恨不得馬上跳上船趕往歐洲,但下屬們將我攔住,並向我保證說會跟德軍參謀部聯係,無論如何都會確保我媽媽的安全。


    德軍也確實派人去了媽媽任職的教堂,留守的神父說媽媽幾年前就離開了法國,不知道去了哪裏。戰爭前媽媽就走了,我心安了很多,我相信她一定是去了某個沒有被戰爭波及的地方。在那裏會有一盞燈,她穿著黑色的修女服坐在燈下,給一群孩子講聖經故事。”


    上杉越仰頭喝幹杯中的酒,酒盅在微顫的指間在桌案上打轉。


    無論是顧讖還是昂熱,都聽出了他話裏的痛苦。


    那種痛苦如芒在背,讓人不得安寧,是足足六十年過去,都不能平息的痛苦。


    昂熱默默給這位介於宿敵和老友的故人斟滿酒。


    上杉越看著酒盅一點點倒滿,笑了下,“太平洋戰場上,我們節節敗退,當局放出‘一億玉碎’的口號。”


    那時曰本有一億國民,顧名思義,這口號的意思就是要舉國投入戰爭,無論是誰。


    “那時主戰派的聚會簡直就是神經病院,每個人都有死誌,我也被他們的忠誠感染。”上杉越說道:“你知道我一直沒什麽主見和立場,我覺得這個民族正在經受災難和痛苦,我應該做點什麽。”


    他吧嗒了吧嗒嘴,苦笑。


    昂熱笑起來,“結果你們投降了。”


    “是曰本,不是我。”上杉越糾正道:“我聽說你來了,希爾伯特·讓·昂熱,歐洲秘黨的領袖,他要來接管曰本的混血種。”


    “於是你決定刺殺我。”


    “沒錯,我不懂戰爭也不懂經濟,唯一的優勢就是血統。我是皇,絕無僅有的超級混血種。”上杉越說:“我自信世界上沒有人能勝過我,但‘時間零’真是一種能逆轉戰局的言靈,我空有血統卻沒有臨敵經驗,我被你用兩柄木刀打得無力反抗。”


    “二天一流,那時我剛學會。”


    “當時我大聲說戰爭中每個人都是有罪的,大家都是為了國家的利益。然後你問我知不知道軍人在海外都做了些什麽,我愣住了,我不知道,我隻是在深宮中宣講。”上杉越說:“次日有個美國上尉開車給我送來了一車檔案,那是你們用在東京審判中的證詞。”


    “是我派人給你送去的。”昂熱淡淡道:“我當時覺得你是個被慣壞的王八蛋,需要學習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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