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毀身體逃避選秀,這是欺君罔上,花羞當然不能告訴施耘天這樣的忠君之士,一番編排敷衍過去,她有情,他有義,隻等貞女祠首選之後即成婚。


    施耘天騎馬離去,花羞原路返回,沒等至角門處,就聽翠黛高聲詈罵:“混賬東西,敢來國公府行竊,算你倒黴撞上姑奶奶,今兒非揭你的皮不可。”


    花羞聽得行竊,知道是有賊人闖入,加快腳步趕過去,見娥眉翠黛按著一個身形單薄的小子。


    因為翠黛吵的聲大,惹得附近明月樓的丫鬟婆子齊齊跑來,不多時又跑來明月樓的主子昭君。


    聽說有賊捉,昭君總算有了用武之地,揮拳把已經倒在地上的小賊暴打一頓,然後押著往正宅而去,交予父親處理。


    嘉泊年自得了百合,頗有些*苦短的感覺,聽聞女兒們住的西園進了賊人,且是個男人,忙由百合伺候更衣,囑她在床上等著自己,然後帶著幾個小廝往廳堂而來。


    西園的姑娘們幾乎全部到了,別人皆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閨中女兒何曾見過這等事,更怕遇到個殺人越貨的,還怕什麽傳說中的采花賊。


    獨昭容的恐懼不是來自所謂的賊,而是因為被峨眉、翠黛抓住的這位正是她的相好劉三。


    今晚劉三來時,慣常的走後罩房旁的角門,這角門鑰匙管事婆子手裏有一把,劉三手裏也有一把,當然是昭容給的,他來時忽然發現門開著,按理應該警覺才對,偏他徒有一副好皮囊,因此才被掌櫃的收為夥計,用他招徠那些貴婦,其人卻不甚精細。更因為色膽包天,明知角門開著有異狀,竟然大大方方而入。


    娥眉、翠黛正等著花羞,突然從外麵進來個男人。又是夜裏,不是賊是什麽,於是一起過去扭住劉三,劉三有蘭陵王的容貌卻無蘭陵王的智勇,輕鬆被兩個姑娘製服。


    他被抓,昭容膽戰心驚,怕他供出自己,寡婦私通做出不守婦道的事,按律例,處以幽閉。


    昭容不時偷看劉三。心裏琢磨如何脫身。


    嘉泊年已經往太師椅上端坐,勒令將賊人帶到自己麵前,一拍花梨木的長案,怒道:“大膽賊人,敢來我安國公府偷盜。還不速速招來。”


    劉三聽了安國公的名頭早嚇得腿軟,哪裏還敢編撰,四處踅摸找昭容,想說自己不是賊,是應昭容的邀約才來此而已,昏了頭腦,也不管與寡婦通奸的罪責是什麽。隻想讓自己現下脫身。


    昭容見勢不好,忙往諸位姊妹後麵躲,躲來躲去,至花羞旁邊的娥眉身後,耳聽劉三指著她這裏道:“是姑娘讓我來的。”


    昭容靈機一動,揮手就給前麵的娥眉一嘴巴:“淫婦。竟然敢私通男人!”


    娥眉毫無準備,被她打個趔趄,還沒等醒悟過來是怎麽回事,嘉泊年已經指使小廝們過來扭住娥眉。


    奴婢犯錯,不用經官。主子懲罰即可以,花羞客居在嘉府,娥眉的主子就不僅僅是她,還有嘉泊年並嘉太太,所以嘉泊年懲戒娥眉也沒什麽不對。


    “舅老爺容稟,我根本不認識此賊。”娥眉極力為自己辯駁。


    嘉泊年冷冷的哼了聲:“該死的奴婢,做下這等醜事還厚顏不認,他手指之人分明是你。”說完掉轉目光怒向劉三:“你說,是不是這個奴婢,倘若說錯,便將你碎屍萬段。”


    那劉三被嘉泊年吼的趴在地上,斜眼看了下娥眉,此時腦袋也靈光了,暗想私通個婢女罪責輕些,私通個寡婦罪上加罪,恐自己小命不保,另外那大姑娘是這位老爺的女兒,自己敢沾染他的女兒會更觸怒他,於是順坡下驢道:“對,就是這位姐姐。”


    他手指娥眉。


    娥眉氣得渾身發抖,然男女之事屬於私密,無第三人作證她是百口莫辯。


    翠黛與娥眉姊妹情深,義憤填膺的衝過去將五指扣在劉三臉上狠狠一抓,劉三的潘安貌頃刻被毀,劇痛,更怒,捂著臉喊:“就是那個賤人!”


    嘉泊年再不遲疑,著人把娥眉押著往後麵的雜物房關起來。


    花羞太了解娥眉的性情,即便翠黛有膽量做這樣的事,娥眉是斷然不會的,更明白那劉三手指之人其實是昭容,不過是昭容見機行事讓娥眉做了替罪羊,她對嘉泊年道:“舅舅,這裏麵有蹊蹺。”


    不料,嘉泊年卻冷著臉:“證據確鑿,不容抵賴。”


    花羞已經看明白,舅舅刻意袒護大姐姐,知道自己當著眾人說明真實情況舅舅更加不能承認,昭容畢竟是他的女兒,當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於是請嘉泊年借一步說話。


    嘉泊年權當聽不見,事情既然“真相大白”,就讓家丁杖責劉三二十大棍,然後放了出去,並讓各位姑娘散了,自己也想回房歇息,卻被花羞堵在門口。


    處理得如此輕描淡寫,花羞更洞察一切:“舅舅,你怎能不問青紅皂白就懲罰娥眉。”


    嘉泊年目光閃爍,分明是心虛:“那賊人手指娥眉,怎就是不問青紅皂白。”


    花羞道:“舅舅,此時隻有你我甥舅兩個,您何必自欺欺人,那賊廝指的分明是大姐姐。”


    嘉泊年登時無言以對,臉色極為難看。


    花羞再道:“她一個女兒家被說與人私通,您這是毀她一輩子。”


    嘉泊年唉聲歎氣:“毀一個婢女的名聲,與毀你大姐姐的名聲,哪個嚴重,你來權衡。”


    果然是舅舅在袒護昭容,花羞非常失望:“娥眉雖然是婢女,但她也是閨閣女兒,將來也是要嫁人的。”


    嘉泊年也知道自己這樣做實乃不仁不義,好言勸道:“依你,毀你大姐姐的名聲了,難道你不明白,毀你大姐姐的名聲也是毀舅舅的名聲,舅舅名落千丈,對你無益,你不是一心想嫁給定遠侯嗎,你想想,堂堂侯爺,會不會娶個醜名遠播之人的外侄女。”


    花羞頓了頓,仍舊堅持:“可事實娥眉是冤枉的。”


    嘉泊年繼續哄著:“總之我答應你,這件事隻在府內知道,絕不傳出去,等下我就讓人把娥眉放了,也不責罰她。”


    他剛剛沒有立即動用家法杖責娥眉,就是怕惹怒花羞。


    花羞搖頭不依:“但娥眉仍舊背著一個私通男人的名聲。”


    嘉泊年有些不耐煩了:“她是個婢女,將來許個小廝就嫁了,為奴為婢的人,名聲好壞重要麽。”


    花羞知道自己怎麽說舅舅都有不會替娥眉洗清冤屈,再費唇色不過徒然,當務之急是不讓娥眉受鞭撻,於是帶著嘉泊年的命令,去後麵的雜物房領走了娥眉。


    回到施施館,花羞把娥眉翠黛叫到自己麵前,鄭重道:“先是翠黛被舅母懲罰,接著是娥眉被舅舅懲罰,說來都是我無能,我現下給你們道歉。”


    唬的娥眉翠黛雙雙跪在她麵前:“小姐不要,我們是婢女,受不得小姐的道歉。”


    花羞一手拉起一個:“你們可信我,將來我會彌補你們?”


    娥眉翠黛道:“奴婢信,但奴婢不要小姐彌補,隻求一輩子伺候小姐。”


    花羞極為嚴肅道:“今天我許個願,你們且聽好記住,我以後絕對不會讓你們再為奴婢,也不做姨娘,我要讓你們成為夫人。”


    成為夫人!如擂鼓撞擊娥眉、翠黛的耳膜,二人皆住:“這……”


    花羞道:“我曉得你們不信,隻需記得就好了。”


    讓奴婢成為姨娘還有所可能,成為夫人,這怎麽可能,娥眉翠黛雖然懷疑,還是點頭:“我們記住了。”


    ********


    轉眼就到了往貞女祠首選的日子。


    花羞體臭,昭蕙體毀,雖然不合適做秀女,但也必須經過內監審核才能明確,於是花羞同昭蕙被各自的丫鬟婆子陪著,嘉泊年又令十幾個護院隨車保護,嘉太太又派以學嬤嬤為首的十幾個婆子隨行伺候,當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如此興師動眾絲毫不丟安國公的麵子,一行幾十人,華車寶駒來到貞女祠。


    貞女祠位於娘娘廟旁,是為紀念本朝著名的烈女李娘子而建,李娘子的丈夫死後,公婆念她年輕讓她改嫁,李娘子就以懸梁來威脅公婆,矢誌不另嫁,後來某個惡霸見她容姿秀麗,想搶回去做妾,她就用刀劃破自己的臉毀壞容顏而保住名節,些許春秋過去,她因為思念丈夫竟至絕粒,最後死在丈夫墓旁。


    此事成為佳話,傳的婦孺皆知,甚至宮中,今上非常欽佩李娘子的貞潔烈性,下詔責令禮部出資為其修建祠堂以做標榜。


    貞女祠本不是廟宇,卻香火鼎盛,誰家娶親,都喜歡來此禱告,希望所娶女子貞潔賢惠。


    也因此,秀女首選之地定在這裏,寓意很直白。


    花羞同昭蕙來到後,在門口排隊等著簽名記號,因為閨秀眾多,得分批選拔,看大家有的滿麵歡喜有的滿麵愁雲,態度不一,打扮卻一個比一個華麗。


    花羞知道自己體臭,是以於眾位閨秀最後麵,還是隔著一段距離。


    等她必須簽名時,到底是自家姊妹,昭蕙過來拉著她走到大木案前,那裏有內府太監坐鎮。


    突然有人喊了聲:“好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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