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心中大駭,麵上卻不動聲色的跟邢氏裝糊塗。“媳婦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會明白的,出去瞧瞧院裏的那些婆子,可有你眼熟接過錢的?”


    王熙鳳大驚,轉眼珠子回憶她剛才進門的情形,那幾個臉熟的婆子確實有跟她接過錢。


    “還有許多家,借錢的時候是托人找你的,男人不方便進內宅,叫了媳婦進來。有這麽多人作證,你還想抵賴不成?”


    王熙鳳嚇得哆嗦一下,轉而笑著哄邢氏道:“許是這其中有什麽誤會,你也知道,媳婦管家嚴厲,難免有苛責之處,得罪人了,保不住受那個小心眼的攛掇,一起反我,報複我!”


    “你想太多了,憑你在咱府潑辣的名聲,誰敢得罪你啊。”邢氏冷笑一聲,接著道,“你當她們敢告你,若非我說免了利錢,本金也隻可還三分之二,她們那肯賣命的出頭指認你。瞧瞧,我出息的好媳婦!”


    王熙鳳恍如被雷劈了一樣,沒想到邢氏會用這招對付她。本金的三分之二!天哪,邢氏憑什麽替她做決定,她豈非要賠死了!


    “事到如今,你竟然還在心疼你的錢,還不跪地認錯,難不成你喜歡官府的人抓你?”邢氏大怒。


    王熙鳳驚恐,噗通一聲跪地,哭著人粗。


    邢氏早叫人寫好了契約,吩咐那些婆子們簽好,另寫了一份封嘴的契約,令其歸還變少的本金之後,不可再胡言亂語。邢氏處理好這些,叫王熙鳳當眾簽字畫押。


    王熙鳳縱是萬般不想,如今被人揪了小辮子,也不得不硬著頭皮簽了。


    這些婆子們每月早被這些高利的借貸折磨的苦不堪言,換的利息已經跟本金差不多了,每月越還,越是咱不住錢,還不上。婆子們生怕以後有什麽變數,趁此時機湊夠了錢,趕忙還了上去。


    邢氏拿著王熙鳳交上來的契書,當眾確認後,一一焚毀。自此證據全無,唯有邢氏手上的契約為證了。


    了結完這件事,王熙鳳才意料到自己被邢氏徹底拿了把柄。憑她怎麽伶牙俐齒,說出花兒來,也都是白費了。


    邢氏還是第一次見王熙鳳這般老老實實地跪地認錯,異常‘乖巧’安靜。


    “事兒都辦完了,你出來吧!”邢氏大聲喊道。


    王熙鳳大驚,難道屋子裏還有別人?抬首時,王熙鳳已見從耳房內出來一人,正是滿臉掛著厭惡之意的賈璉。


    賈璉被王熙鳳管製多年,加之他心裏還在憎恨先前秋桐之事,早巴不得修了王熙鳳。趁此時機,賈璉跪地求邢氏恩準。


    王熙鳳一聽說休妻,心肝肺嚇得亂顫,整個人抖得不停,拉住跪在她身邊的賈璉,連連痛哭求饒。賈璉甩開她,她就再扯住他,說了許多認錯保證的話。


    果然,賈璉因念及往日的夫妻情分,又心軟憐憫王熙鳳可憐,看在她想要知錯就改的份兒上,意欲原諒了她。


    隨後,倆夫妻一同肯求邢氏,並吐血的奉上她們倆所有的積蓄。


    事情的發展在邢氏預料之內,再者說她也並沒想過靠此事休了王熙鳳的意思。世家大族裏,無論何種原因,鬧出休妻這種事兒都是一件大醜聞,將來連家裏女兒出嫁都會多少受到影響。就算族裏有人幹醜事,也隻能在族中內部處理幹淨了。豈可叫外人拿了把柄,貽笑大方。


    再者說,真得休妻,就勢必要把事兒捅出去,照著王夫人、賈母對王熙鳳的依仗,必會把大事化小。


    那樣的話,效果反倒不如現在好。


    邢氏眯著眼打量二人。


    王熙鳳和賈璉倆夫妻跪地互相依偎,惶恐的等待邢氏“宰”她們。


    “你們的錢我不會要,擔有另一樣東西,你們必須給我!”邢氏語氣鏗鏘道。


    ……


    就在賈母訓斥大房,二房風頭更勝的時候,王熙鳳突然稱病,自願棄了管家權。過了兩日病好,她再不接手管家的事兒,又以就近孝敬公婆為名,搬到了距離大房不遠的小院裏。


    賈母覺得事出蹊蹺,招來王熙鳳問話。王熙鳳似有難言之隱,表情哀戚,口上卻是咬死了先前的理由。


    賈母雖然上了歲數,但腦子不笨,憑她管理國公府幾十年的經驗,會不知道這裏有貓膩?


    賈母當即招來邢氏責問,問她是否威脅了王熙鳳什麽。


    “府裏人誰不曉得,她比我有能耐。”邢氏沒有直接回答賈母,而是選擇這樣一種模棱兩可的回答方式,賈母愛“誤會”答案是什麽就是什麽。


    “不是你,難不成她自願的?”賈母遲疑,萬分不信。


    “孩子們懂得孝敬是好事兒,母親有何擔心的。”本來賈璉夫妻住在二房邊上就是不對!


    “你弟妹和我說她棄了管家權,這不是她做事兒的風格。”賈母沉吟道。


    “這個我知道,她嫁進榮府也有些年頭了,一直操心府裏事兒,沒正經花心思生哥兒。如今他們夫妻正值壯年,再不爭取,可真老得快了。”


    賈母再不滿,也無話可說,她總不至於去阻礙人家生孩子。


    王氏料理了幾天府中雜事,頗覺得精力不夠。往日若有王熙鳳幫襯,這些得罪人的雜事小事,哪需她操心。王夫人為了喚回王熙鳳,索性也裝病了。


    王熙鳳有了希望,忙找邢氏請示,她還想要回管家權。


    邢氏見王熙鳳臉頰略紅,問了平兒,這才是賈璉近幾日有幾分張狂,與王熙鳳拌嘴,打了她。


    邢氏大怒,叫來賈璉,二話不說,先扇了他兩巴掌。賈璉不明所以,捂著臉,委屈的叫疼。


    “你既決定替你媳婦求情,留下她,便該把以前的事兒忘幹淨了,好好過日子。有的沒的,總拿把柄說道她,算怎麽回事?你啊,別得了便宜就賣乖,得了勢就猖狂,做這種人,活不長的。”邢氏厲聲訓斥。


    王熙鳳沒想到邢氏會幫她說話,萬分驚詫的見此光景。她一直以為,邢氏拿了她的把柄會苛責她一輩子,萬萬沒想到……王熙鳳瞬間淚奔,痛哭流涕,不知是委屈的還是激動地。


    賈璉受了教訓,安安分分的跪地聽吩咐。


    邢氏叫人拿了部分賣畫的錢,一共五千兩,給了賈璉。


    夫妻倆盯著銀票發愣,覺得太不可思議,邢氏竟然肯舍得給她們銀子。


    “別臭美,錢不是給你們的,是借!”邢氏警告一聲,接著解釋道,“你們夫妻管家,能賺得了幾個?什麽都撈不到,就算撈到了,也不過是舞弄權勢拿的虧心錢,早晚的叫人抓把柄。”


    提到把柄,王熙鳳身軀一震。


    “爺們做什麽用的,書讀不得,總該會掙錢。這銀子給你,一年時間,必須賺夠六千兩以上,盈利我之分三百兩,餘下的掙多少歸你們。”邢氏吩咐賈璉道。


    邢氏瞧過了賈璉抄寫的《孝經》,耗費時間長不說,字寫得歪七扭八,很是醜陋。可見這人讀書的底子半分沒有,邢氏也就不指望他能在讀書上有所出息。既不會讀書,總該會掙錢養家。


    竟有這種便宜事兒!賈璉萬分高興地接下銀子,點頭直道好。管它能不能掙,有錢在手就好了。


    “你來錢的路數必須正大光明,不可幹偷雞摸狗的事兒,屆時我會徹查。你還要寫個契約,一年之內你若掙不出這些,自願放棄繼承權!”邢氏發狠道。瞧著賈璉的懶散勁兒,若不拿點什麽激勵他,他一準往後退不帶往前跑的。這五千銀到手,他還不得轉頭就得揮霍一空。


    賈璉大聞言驚,鬆了手裏銀票,說什麽不肯答應。


    “沒出息,這點膽量都沒有,憑什麽做大房的長子?難不成你這輩子就當個蛀蟲,在賈家白吃白喝?”邢氏最恨他不爭氣的勁兒,句句逼問。


    王熙鳳冷眼看著賈璉,也覺得他沒出息。可恨她不是男兒,若不然她搏一搏,長臉給眼前這個女人瞧!


    “一個爺們,豈能這般沒出息,白養你這麽大!”賈赦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立在門口。他聽此話,氣憤的踢門而入。


    邢氏眼尖的瞄見他手裏拎著的東西,綢布裹著的,底下顯出四四方方的形狀,看似裏麵的東西像是個官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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