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長風剛和店家結過賬,忽聽樓梯處傳來一陣急促而輕盈的腳步聲。抬頭看時,隻見一背插鐵劍,劍眉鷹目的藍衣青年正筆直的朝自己這邊走來。


    “拔劍!”


    穀長風見藍衣青年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一雙眼睛卻狠狠的盯著自己,不由覺得莫名其妙,訝然道:“閣下是在和我說話?”


    “歐陽獨,你又來發什麽神經?”顧偉南忽然衝藍衣青年大聲喊道。


    “我找的是他,不用你管!”


    話音剛落,隻聽“嗆”的一聲脆響,一股森寒的劍氣已如離弦利箭般朝穀長風前胸刺去,出手不僅迅捷,而且極為狠毒!


    穀長風剛欲閃躲,忽見橫側裏殺出一道白影,他知道是顧偉南,擔心他的折扇抵擋不住“鐵劍公子”寶劍的鋒銳,一個閃身卡到顧偉南的前麵,腰間“精金軟刀”已如出洞靈蛇般纏住了歐陽獨的“玄鐵寶劍”。歐陽獨見對方竟然企圖用軟刀纏著自己削鐵如泥的寶劍,不由嗤笑一聲。翻手一攪,再發力往後一扯。熟料,那軟刀竟像是黏在了劍身上一樣,無論他怎麽翻扯,軟刀卻始終紋絲不動,而且越扯越緊,眼看玄鐵劍就要握持不住了!


    原來,這“精金軟刀”乃采用南海緬鐵之精所鑄,不僅堅硬強韌,而且極為柔軟。對上這剛猛無鑄的“玄鐵寶劍”,正好以柔克剛。歐陽獨仗著這把寶劍,不知斬斷了多少神兵利器。何曾如此憋屈過?一張俊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


    穀長風知道對方內力本就遠遜自己,現在寶劍的優勢又無處發揮,自然處處受製。也不為己甚,主動撤回軟刀,道:“歐陽公子,若我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咱們初次會麵,不知公子緣何要下此毒手?”


    此時,顧偉南突然插話道:“穀少俠,我看他是失心瘋發作,咱們別跟他一般見識!”說完拉著穀長風匆匆下樓而去。隻聽歐陽獨在後麵氣急敗壞的喊道:“顧…偉南,你……”但人卻並未再追上來。


    兩人出了客棧門,又走了一段,穀長風方才將自己滿肚子的疑問道了出來:“你和這歐陽獨到底係何關係?”


    顧偉南明眸一轉,道:“那我實話跟你說吧。歐陽獨看上了我二姐。而我呢,很不喜歡他,偏偏我二姐又極其聽我的話,所以他一方麵恨我,一方麵又不敢得罪我。”說完接著又道:“此人心胸極為狹隘,而且神經不正常。隻要見到我和其他年輕男子在一起,就會想當然的以為,我是在替我二姐物色夫婿,然後就逼人家比劍。之前已經被他嚇跑好幾個了。”


    穀長風沒想到大名鼎鼎的“鐵劍公子”竟會如此讓人無語,搖頭笑道:“我早聽說你兩位姐姐均是天人之姿。尤其是令二姐,深居閨中,從不在外拋頭露麵。聽說想一睹她芳顏的男子,已經可以從太原排到京城了。也難怪這歐陽獨雖然一表人才,卻也是情根深種,甚至已視其為禁臠!”


    顧偉南先是臉色微紅,接著撇了撇嘴,不屑道:“就他那樣也能算一表人才?”話鋒一轉,忽道:“我倒覺得穀少俠儀表堂堂,灑脫不凡,恐怕早有心上人了吧?”


    穀長風未防他突然將話題繞到自己身上,訕笑道:“顧公子取笑了,在下初涉江湖,四海漂泊,哪有閑暇顧及這兒女私情?”


    顧偉南嚴眼中掠過一絲喜色,過了片刻,忽然道:“穀少俠,你我一見投緣,往後都與兄弟相稱,可好?”


    穀長風觀這顧偉南風采風流、顧盼神飛,讓人見之忘俗,也有意相交。兩人互道了生辰,穀長風年長顧偉南一歲。


    顧偉南拱手道:“那小弟以後就叫你穀大哥了?”


    穀長風含笑致意,忽而自嘲道:“隻是這樣一來,那鐵劍公子下次見到我,恐怕更是要拚命了!”


    “他要是真敢,那穀大哥就再讓他嚐嚐匣中寶劍的滋味!”忽而想到一事,不無憂慮的道:“這歐陽獨的武功雖不足懼,但他那師傅嶽孤行卻武功奇高,而且極其護短,穀大哥若是碰到,倒是該小心為上。”


    “歐陽獨是“斷腸劍”嶽孤行的弟子?”


    顧偉南點頭道:“正是那老怪物!”


    這嶽孤行以一套辛辣、迅捷的“斷腸劍法”聞名江湖,算得上是近二十年來最為難纏的人物之一。此人脾氣古怪,一向獨來獨往。穀長風沒想到他竟然會收起弟子來。


    “穀大哥,後天中午是我外甥的周歲之宴,地點就在城東的顧家大院,你有空來參加嗎?”


    穀長風一想,他二姐還待字閨中,那這外甥應該就是他大姐和沈秋義的兒子。忙點頭道:“我本就打算近日去拜訪令姐夫,如此一來,則再好不過。”


    顧偉南見穀長風答應,俊臉上頓時笑的如同盛開的花朵一般,雙目更是異彩漣漣。穀長風想起一事,問道:“賢弟,請問太原城可有那種心靈手巧的知名鐵匠?”


    顧偉南想了想,道:“原來城北有一家很有名的鐵匠鋪,老板人送外號“張鐵板”,但前兩個月聽說鐵匠鋪失火,一家全被燒死了。另外還有一家在城西的“烏衣巷”,那老板外號“方鐵錘”,乃是那“張鐵板”的同門師兄。據說手藝還在其師弟之上。但因其脾氣古怪,故店鋪的生意並不好,僅能勉強維持度日。”


    烏衣巷,其實就是太原府的貧民窟。穀長風轉了三條胡同,問了六個人,才在一處陰暗的鋪子裏,找到了方鐵錘。隻見屋簷下、地板上,稀稀拉拉的散放著幾組鐵件,細數一下其實數量不多,但因為放的散亂,而且鋪麵小,看起來倒像塞的遍地都是。


    三角眼,倒掃眉,一張臉連笑的時候都像是和誰在賭氣,這就是方鐵錘給穀長風的第一印象。穀長風進門的時候,他正眉頭緊鎖,坐在風箱旁有一搭沒一搭的抽著旱煙。見到有客人來,連眼都不斜一下,更不見有任何想起身的意思。穀長風也頓時明白,這位傳說中的“太原第一巧匠”為何會混的如此落魄。


    幸好他還帶了位徒弟。那徒弟二十七八歲的年紀,身材魁梧,臉色黝黑,一臉憨厚之氣。見有客人來,立即要停下了手裏的錘。


    “打你的鐵,誰讓你停下來的?”方鐵錘突然喊道,“鐵牛,我跟你說了多少遍,敲打烙鐵的時候不能中斷,否則會破壞鐵質和火候,你到底有沒有長耳朵?”


    那徒弟鐵牛可能是被罵慣了,臉上見不到任何陰鬱之色,反而朝穀長風歉然一笑。接著左手夾緊烙鐵,右手掄起鐵錘,“哐哐哐”又在鐵砧上敲打了起來。四濺的火星刺激的穀長風幾乎無法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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