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瑜是個心狠手辣的人,這是當然的,可是越是和韓瑜相處,越是覺得她和心狠手辣沾不上邊兒。


    不管和誰說話,韓瑜的臉上都是掛著笑容的,讓誰做事的時候,也不會以命令的方式,而是軟軟的。但笑容中帶著深意,柔軟中帶著不容置疑。


    寧綰覺得,韓瑜用的是恩威並施的方法。


    平時言笑晏晏,但凡遇到和自己利益衝突的時候,必然要翻臉的。


    韓瑜拉著寧綰的手,寒暄了許久,寧綰也配合著韓瑜,溫柔的答複著,兩人的模樣,不像是對手,更像是朝夕相處的母女。


    “阿綰冒冒然回來長陵國,也沒事先和姨母說一聲,還擔心姨母會生氣呢。”寧綰笑著說。


    韓瑜嗔怪的看了寧綰一眼,卻是對著一邊的一個臣子說,“阿落,你看看阿綰是不是像極了瑤瑤,這客氣的模樣,說得我都想要反省反省自己是不是哪兒做錯了。”


    韓瑜喊的阿落,正是阮升。


    阮升四十多歲的年紀,長相依舊俊美,阮負的模樣應該就是隨了阮升,隻是阮升看上去便是正人君子,和阮負的吊兒郎當是截然不同的。


    阮升是兩朝元老,不管是韓瑒在位期間,還是韓瑜當政時候,都是任的丞相一職,很得兩人的重用,就算是韓瑒的權勢被奪,韓瑜也沒有對阮升下手,韓瑒是怎樣重用阮升的,韓瑜依舊怎樣。


    所以,這人定然是有過人之處的。


    “像也不像。”阮升說,像是回答韓瑜的問題,臣子回答君王的問題,很正經,也沒有溫度可言,他說,“雖說都是性情中人,瑤瑤性子急,寧小姐卻不是。”


    寧綰聽出了門道。


    原先隻以為韓瑜重用阮升,為了表示和阮升的親近,才稱呼阮升為阿落。可阮升居然也隨著韓瑜稱呼她的母親為瑤瑤。


    瑤瑤二字從他唇齒間吐露出,像是一個闊別已久的好友,親近又自然,絲毫沒有半分的僵硬。


    想必,從前時候,阮升和她母親的關係是很好的。


    按理說,是阮升和她母親得關係好,對她,自然也是要親近一點的。可阮升稱呼她為寧小姐,冷漠又疏離,根本就沒有把她當成故人的女兒,甚至從阮升的表情間,寧綰能感覺到阮升對她的不喜歡。


    這,又是為什麽?


    “來的途中,阮小公子見了寧小姐。”鳳鳴在說笑,但麵上神情淡淡的,一點兒說笑的意思也沒有,她看著阮升說,“阮小公子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寧小姐的夫君。”


    阮升的臉色當即變得難看了,而且是非常的難看。


    他上前兩步,對著被韓瑜賜座坐在書桌邊的寧綰拱手一拜,歉然道,“犬子頑劣,行事沒有分寸,還望寧小姐不要與他計較。”


    那模樣,卻不是覺得阮負錯了,而是怕寧綰信了阮負的話,真和阮負糾纏不清。


    寧綰也不生氣,她起身,還禮,笑著說,“這事兒說起來倒是阿綰該道歉,當時實在是氣憤,便想也沒想就打了阮小公子一巴掌,若是知道這就要要和阮大人見麵,阿綰當時真該忍一忍脾氣,不要動手的。”


    阮負是什麽性子,長陵國的人知道,身為阮負父親的阮升更是知道。阮升更知道,阮負雖頑劣,但是從來沒有人敢動阮負一個手指頭。


    寧綰打了阮負一巴掌,還若無其事的站在他麵前,若無其事的說起這件事,也真的是個不拘小節的女子。這麽一看,和韓瑤倒是真的像得很。


    可是他卻是越發不開心了。


    阮負挨了打,還放寧綰走了,說明什麽,說明阮負心裏麵又有了壞水!


    不管阮負是怎麽想的,阮負和寧綰是絕對不可以的。


    阮升想著,便也沒有顧及了,他問,“聽聞寧小姐和允王爺已經沒有關係了?”


    寧綰不知阮升這是什麽意思,是想提醒她,她已經是嫁過人的人了,該有自知之明和阮升保持距離,還是想提醒韓瑜,她是李洹的人,是殺了韓霖的人?


    寧綰笑著,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她一臉淡然的,等著阮升餘下的話。


    阮升卻是退回了原來的位置,不再說話。


    倒是一邊坐著的韓瑜突然接了話茬,“阿綰這是說笑的才對,若是真和允王爺沒有了關係,允王爺又怎會千裏迢迢的來到長陵國?長陵國邀請了無數次,允王爺都不願意屈尊來一趟,如今阿綰來了,允王爺也來了,這像是沒有關係的樣子嗎?”


    寧綰聽得心都沉了下去。


    李洹來了長陵國?什麽時候的事兒?宣國的事情不是還沒有解決好嗎,李洹怎麽就來了長陵國?


    “陌溪出了事,已是足夠叨擾宣國,死了便也罷了,還讓允王爺親自送了回來,於情於理,這都是不該。”韓瑜若無其事的說。


    寧綰仔細看著韓瑜的表情。


    除了提到死了兩個字的時候韓瑜的眼神冷了冷,其他時候,韓瑜連聲音的起伏都沒有太大。


    韓霖死的消息,韓瑜終於裝作知道了,可是自己的兒子死了,最寵愛的,也是唯一的兒子死了,韓瑜居然沒有發瘋,居然沒有和宣國撕破臉皮,而是這樣淡定的敘述著這件事,她想怎麽樣呢?


    總不可能就這樣讓這件事情算了吧?


    還有李洹,他來長陵國做什麽,來到了長陵國,就是把自己放到了韓瑜的眼睛裏,這麽大的一個眼中釘,韓瑜能忍著不將他拔去嗎?


    “罷了,不說陌溪的事了,橫豎也就是這幾天,就該回來了。”韓瑜擺擺手,衝著寧綰勾了勾唇角,“阿綰回來長陵國,這是好事兒,何況阿綰還是允王妃,我們長陵國當然是要以禮相待的。”


    允王妃,他們長陵國,韓瑜這是想一句話堵死寧綰的嘴。


    如果寧綰是外人,那寧綰憑什麽能夠插手長陵國的事兒?


    寧綰也說,“姨母,阿綰和允王爺當真沒有關係了。有休書作證的,姨母若是不信,阿綰給姨母看看。”


    “阿綰說的話,姨母哪能不信。”韓瑜柔柔的笑,“如是這樣,阿綰必是不喜歡允王爺的,不若姨母幫你找門親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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