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男子,清瘦而高挑,蜷縮了身子躺在地上,兩手擋在臉上,看不到麵容,隻看到一雙眼睛溜溜的轉著。身上衣衫破爛,透著血跡。


    “告訴你,別多管閑事。”人群中有壯漢氣急敗壞的對寧綰說。


    寧綰卻像是根本沒聽見壯漢的話,依舊邁著步子往前走。


    “沒長耳朵嗎?老子讓你滾一邊兒去!”壯漢一聲怒吼,硬邦邦的拳頭就要砸向寧綰。


    但拳頭根本來不及靠近寧綰的臉,就被刀柄橫空劈下。


    哢嚓一聲響,硬邦邦的拳頭癱軟下來,無力的往下垂著。壯漢一聲哀呼,竟是滿頭大汗的往旁邊讓去。


    人群見此狀況,更是滿臉惶恐,連連往後方退去。


    有人小聲說道,“我在城門口見過這個女子,她好像便是從宣國來的,瑤公主的女兒。”


    “聽說還是宣國允王爺的王妃,隻不過據說是被休了……”有人說。


    寧綰的腳步一頓,看一眼依舊蜷縮在地上不動的乞丐,折身要走。


    那乞丐突然翻身而起,直直奔著寧綰而去。


    明理三人一驚,皆是擋在了寧綰的跟前。


    “哈哈哈。”乞丐仰天大笑,指著寧綰道,“真是個有趣的女子,你既然都停了馬車,都打算管這閑事了,怎麽隻是開了個頭就要走人了?”


    寧綰也笑,“方才是真的好奇這裏發生了什麽事,不過隔近了發現是別人有意做的戲,被人捉弄了而已。我為什麽還要管?”


    乞丐一愣,繼而更是肆無忌憚的笑。


    他抹一把臉上的鮮血,露出本來的麵容,卻是個二十出頭年紀的男子,長得眉清目秀的,頗是儒雅,隻是一雙眼睛溜溜直轉,給人狡黠的感覺。


    見寧綰一點兒也不覺得吃驚的模樣,男子倒是覺得吃驚。


    好看的眉頭往上挑了挑,他舌尖舔舔紅唇,玩世不恭的問,“你就不好奇我是誰?”


    寧綰嗤笑著往回走,她為什麽要好奇他是誰?


    男子卻不打算就此打住,他三兩步竄上前頭,擋住了寧綰的路。


    最為靠近寧綰的陶檸一把抽出長劍,對準了男子的眼睛,惡狠狠道,


    “再看下去,信不信我把你眼睛珠子摳出來。”


    “阿綰,是我啊。”男子委屈的說道,手指撥了撥跟前的長劍,可憐巴巴的看向寧綰,“是我啊。”


    說得這麽篤定,連寧綰都懷疑這人是不是李南假扮了來逗她的,別說是陶檸。


    但就在寧綰想要發問,陶檸準備收回長劍的一刹那,男子笑嘻嘻的說,“我是你的夫君,阮負,你可以叫我子輸。”


    寧綰覺得自己的眼睛怕是出問題了,這人橫看豎看,除了那頑劣的樣子和李南相像,根本就沒有哪裏像。


    阮負,阮子輸,她的印象裏,從未有過這號人。


    竟然這樣捉弄她麽?眾目睽睽之下聲稱她的夫君!


    寧綰眉毛一橫,就要發怒,就聽鳳鳴不急不緩的聲音傳來。


    說,“阮小公子,你這般胡鬧,就不怕阮大人將你的腿打斷嗎?”


    寧綰這回是真的驚訝了。


    阮大人,阮升?長陵國的丞相。這個叫阮負的,難道就是阮升最小的兒子,那個劣跡斑斑的阮小公子?


    “看看看,阿綰也是曉得我的吧?”阮負哈哈的笑了起來,手依舊搭在長劍上,說,“是我,就是我。”


    陶檸恨不得一劍戳死這個厚臉皮的男子。


    但見寧綰擺手,隻能將長劍移開了。


    “阿綰,你被休了也沒關係,我喜歡你,不管你有沒有被休過,我都喜歡你。”阮負舉手發誓,“我會對你好的。”


    寧綰揚手,一巴掌朝著阮負的臉上甩了去。


    阮負被打得蒙了,兩隻眼睛終於不溜溜轉了,隻是瞪大了看著寧綰,一隻手還舉著,保持著發誓的動作。


    鳳鳴看得笑了,她走上前拍拍阮負的肩膀,說,“快回去府裏待著吧,過會兒阮大人回來,一定還會好好問候你的。”


    又對寧綰做了個請的手勢,“寧小姐,請。”


    寧綰瞪一眼阮負,大步上去了馬車。


    隻聽得阮負在後麵哇哇大叫,“寧綰,你竟然打我!第一次見麵你就打我,你打我就算了,能不能不要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我以後還怎麽做人,你要我怎麽見人!”


    寧綰聽罷,隻是冷笑了兩聲,知道阮負是個好玩的,救出捉弄人,很快將這件事拋到了腦後。


    沒一會兒就到了皇宮。


    長陵國的皇宮布局和宣國的大同小異,同樣的巍峨宮闕,顯盡莊嚴肅穆。


    寧綰跟著鳳鳴,一路進去了禦書房。


    禦書房裏站了三五個臣子,穿著紅白相間的寬大朝服,弓著身子站在一側。


    大大的梨花木龍紋雕刻鏤空椅子上坐了個言笑晏晏的婦人,穿著玄色長衫,衣衫上繡著騰飛的龍紋。


    劍眉星目,五官端正,即便是半老徐娘,也能看出是個英氣十足的女子。


    這便是韓瑜,長陵國的女皇。


    鳳鳴走上前去,行禮說,“女皇陛下,這位便是寧小姐。”


    寧綰笑了笑,走上前,給韓瑜行禮,說,“阿綰見過姨母,姨母金安。”


    “這些年來也有不少人來寡人麵前,自稱皇妹孩子………”韓瑜說著,身子已經站了起來,她踱步走到寧綰跟前,說,“所以……”


    寧綰沒有兀自起身,她保持著行禮的動作,不卑不亢的說,“真的便是真的,假的便是假的。若不是之前有了那些假的出現,想必姨母也不會這麽快就確定阿綰的身份。姨母睿智,身為長陵國的一國之君,又豈是能被他們戲弄的人。”


    “倒真是個能說會道的孩子。”韓瑜笑了起來,白皙的臉龐上染了紅暈,她伸手,將寧綰拉了起來,說,“也是真的聰明,朕的話都沒有說完,你便知道朕的意思了。這樣的睿智,朕倒是一點兒也不意外,你呀,這性子算是隨了你母親。就算沒有查過你的底細,等看了你的模樣,聽了你的說話,便也可以認準你就是她的女兒。”


    寧綰也跟著笑。


    紅潤的薄唇淺淺的抿著,越發顯得她乖巧可人。


    她握著韓瑜的手,甜甜的喊了一聲,“姨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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