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熱鬧而悠閑的寬窄巷,梁健直接打車回賓館,在車上他給曾倩發了條短信:“能發一張你父親的照片給我看嗎?”曾倩回道:“為什麽?”梁健沒有告訴她自己的猜測:“隻是想知道一下,你父親長什麽樣。我手中拿著你父親最愛的陶器,很想看一下你父親的樣子。也算我來看過他了。”


    曾倩被梁健的情意感動,便把手機相冊中父親的一張生活照發給了梁健。梁健打開一看,定定的看著照片,再也移不開!


    心裏隻有一句話:曾倩的父親活著!


    許久,梁健給曾倩回了一條短信:到成都來吧,這裏你既可以找到你的男朋友,更可以找到你的父親。相信我!


    在天羅鄉那座座落在河邊的二層小樓上的曾倩,癡癡地瞧著梁健的這條短信,心裏有種難以言喻的激動,她不知道梁健如此說,是為了讓她高興,還是真的見到了自己的父親。不過她願意相信他。在天羅她在乎的人都已經走了,再留下來也已經毫無意義。隻是,那些幹淨壞事的人,卻還在逍遙法外,難道就讓他們繼續在這裏禍害一方百姓嗎?曾倩實在是不甘心,有些人幹了壞事沒有得到懲罰,有些人做了好事,卻得不得上天的眷顧,這個世界難道就是這麽殘酷,不給人一絲希望?


    這時又有一條梁健的短信發來:我已經找到了治他們的辦法,你放心,出來混總是要還的,有些人必然會為他們的行為付出代價。相信我吧,去找你的父親和男朋友,這樣我離開四川也放心了。


    曾倩眼中有些淚盈盈的,這個和她隻有幾麵之緣的異鄉人,沒想到竟如此關心她。雖然,相遇時短暫,但她不會忘記他為她所做的一切。


    有些愛,和性無關。曾倩隻覺得這個俊朗的男人,像一根細細的絲,透明,卻堅韌,軟軟地纏在她的心上。也許是因為他為她所做的點點滴滴,也許是那一晚的同榻而眠,都說,十年修的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這個和愛情無關,和風月無關的男子,卻給了她強烈的安全感,在她生命中留下了抹不去的印痕。


    她回複:我答應你,我到成都去找父親和劉寶瑞。


    看著曾倩回複的短信,梁健微微笑了。


    世界上好女孩很多,擦肩而過時讓你賞心悅目,或流連忘返,但真的能留在生命中相依相偎的,卻注定了隻有那麽一個,或者兩個。對於不能留在自己生命中的,那麽就祝福另一個幸福的男孩擁有她,愛護她吧!


    回到賓館房間,梁健將證據材料,夾在隨帶的衣物之間藏好。本想打電話給熊葉麗,報告一下他無意間得來的這些證據材料。可轉念一想,又把這念頭打消了。熊葉麗雖然是市委組織部幹部二處處長,性格卻頗為直爽,不大藏得住事情,有時候更是喜怒形之於色。一旦她知道梁健掌握了翟興業的證據,很可能就會把興奮和開心都寫在臉上。


    這就容易引起翟興業和楊小波等人的懷疑,反而會惹來很多麻煩。畢竟他們現在身在四川,若有人要暗箭傷人,可是防不勝防。天羅鄉黨委書記諸法先為了消除曾方勇掌握的證據,不惜製造山體滑坡假象,要將曾方勇滅口,而且鄉檔案室的那把火也燒的太恰到好處了,嵇升昏迷不醒,證據灰飛煙滅,還有那一晚飛馳而過的越野車,如果梁健反應慢一拍,他和熊葉麗不死也得重殘……疑點重重,驚險陣陣。梁健心想:小心駛得萬年船。在回鏡州之前,我什麽都不能透露!


    梁健又從包裏將開心佛陶瓷碎片一片一片取出來,用酒店一塊棉質毛巾包裹好,塞入了包裏,防止再碎。整理好這些東西,梁健想要洗澡休息,手機卻響了起來。朱懷遇的名字隨著鈴聲一閃一閃,忽然之間,梁健有些想念鏡州,接起電話:“怎麽這個時候想到打電話給我啊?”


    朱懷遇說:“我可是無時無刻不在想你啊!”梁健笑了,說:“你少惡心人,我可不是同誌。”朱懷遇不依不饒:“你不是同誌,是什麽?每個共產黨員都是同誌。”梁健不想再這個問題上繼續侃下去,便問:“有啥事,說吧!”朱懷遇說:“我唯一想說的,就是你快點回來吧!”


    梁健不知朱懷遇搞什麽鬼,說:“幹嘛,回去請我吃飯啊?”朱懷遇說:“吃飯是小事情,我和雪嬌的事情搞大了!”梁健一驚:“你跟雪嬌怎麽了?”朱懷遇說:“雪嬌說想要跟我結婚!”梁健不由笑出聲來:“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


    朱懷遇非常不滿的說:“你還笑得出來?”梁健說:“我為什麽笑不出來啊?雪嬌又不向我逼婚!”朱懷遇說:“你還是不是我哥們,這種話,像是哥們說的的嘛?我心裏已經很亂了,你還火上澆油?”梁健說:“我早先給你澆過水的啊,可你不要嘛!你就喜歡跟雪嬌燒得旺一點,那我有什麽辦法呢?”


    朱懷遇想起,在他剛認識雪嬌的時候,梁健就勸過他,他是有婦之夫,跟別的女人相處要把握好一個度,小心到時候引火燒身。可那時,他對雪嬌一見鍾情,心裏滿滿騰騰的都是熱情之火,哪裏有空間去想以後?沒想到,這一見鍾情的保鮮期和牛奶差不多,維持不了幾天,新鮮感淡了,想想家裏老婆孩子,還有自己來之不易的職位,朱懷遇想要抽身離開時,雪嬌卻不肯了,幹脆提出了要結婚。


    這下子,朱懷遇急了。


    梁健出發赴川的當天,朱懷遇打電話給梁健,也是為這個事情,但當時梁健在機場,不方便說話,也就作罷。朱懷遇本想等梁健回鏡州後,再作商量。沒想到,雪嬌卻不肯等,這兩天越發逼得緊,朱懷遇怕她等不及,上他單位去鬧,若真走到那一步,問題就大了。這些天來,朱懷遇覺得當初美好如含羞草般的雪嬌忽然之間就成了一根又硬又韌的繩索,纏得他喘不過氣來,懊惱的是,這還是他自找的,是他自己巴巴地求著鑽到了這索套中去。當時在一起,心如鹿撞,歡騰不已,如今要分開,卻是這般興師動眾,心急如焚。


    於是,他懷著一顆焦透了的心,急急給仍在四川的梁健打電話。朱懷遇拜托說:“梁部長!這次你一定要幫幫我,幫我想個好辦法啊!”


    梁健說:“有什麽好辦法?要不我犧牲一下,你讓雪嬌找我來結婚得了!”朱懷遇那邊突然靜了靜,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唉!這還真是個好辦法啊!”梁健對著手機啐道:“好個球啊!”朱懷遇說:“趕緊,你到底什麽時候回來啦?”梁健說:“明天晚上的飛機,大概晚上十點左右到寧州機場。”


    朱懷遇說:“我去機場接你!”梁健說:“需要嗎?你從鏡州趕到寧州機場多麻煩啊,我反正有車子回來的!”朱懷遇說:“沒事,我現在就想離開鏡州到外麵透透氣。”梁健說:“那隨你吧。”心想,老朱反正有專車來去,他要來接便來吧。


    放下電話,滿腦子卻依然是朱懷遇的事情。


    在官場,隻要你小有權利,總會有些漂亮女人來接近你、奉承你、如你的願,但等你激動完了、快活完了,撤了家夥要走人了,事情就沒這麽簡單了。梁健回想自己人生中有意無意遇上的那些女人,項瑾、餘悅、李菊、菲菲、袁小越、方羽、阮玨、熊葉麗、曾倩……細數數,還真是不少,有些發生了關係,有些則始終搖擺在曖與昧之間。無論如何,直到此刻,還沒有一個女人纏上自己,成為一個麻煩,不過現在沒有,並不代表以後也沒有。與女人交往,還真是一門學問。朱懷遇雖然沒出大事,但那副焦頭爛額的模樣也足以成為自己的前車之鑒,與女人交往不可以太高調,否則就沒有退路。梁健想,明天還真得幫朱懷遇出出主意,否則在女人身上翻船,影響了他的政治前途,自己這個朋友就算不稱職了!


    手機又響起來,梁健心想,朱懷遇難道這麽不淡定,又打電話過來了?一看卻是熊葉麗的電話。


    梁健心想,難道熊葉麗心情變好了?不過自己剛從外麵回來,她心情再好,自己也不奉陪了。熊葉麗說:“梁健,你來一下賓館大廳吧!”梁健問道:“到大廳做什麽?我洗了澡,準備睡了!”熊葉麗說:“我想讓你幫我認一個人,我覺得那人非常眼熟,像在哪裏見過,卻怎麽都記不起來。”


    梁健說:“我跟你認識的人沒有交集啊,你見過的人,我不一定見過,怎麽幫你認啊?”熊葉麗說:“但我總覺得是怪怪的,說不定你能記得。就算你幫我一個忙吧,行嗎?”梁健推脫不得,隻得說:“好吧。”


    熊葉麗等在大廳門口,梁健剛從電梯裏走出來,她就走過來一把拉住了他。他們站在一株室內綠色植物邊上,熊葉麗說:“就是那邊,坐在沙發上的女人。”


    梁健朝咖啡色硬皮沙發看去,一個黑發披肩、身穿吊帶衫的女人雙腿交叉坐著,手中拿著手機,放在耳邊,卻又不像是在打電話,嘴唇有些焦慮地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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