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梁健又來到了“藍吧”等待朱新毛的材料。到了晚上十點多,朱新毛還是沒有出現。梁健就狐疑起來,有些坐不住了。這時候,“藍吧”的門上懸掛的小鈴鐺“叮當”響了起來,梁健看向門口,還以為是朱新毛來了。


    但進屋的卻是一個長發披肩的女郎,身穿藍色無袖衫和白色包臀裙,腰間係著一條藍色手指寬的細長腰帶。梁健被她吸引。


    酒吧裏的不少男女都盯著女人看去,隨著她走向梁健,他們的目光也跟著往梁健這邊移過來。女人朝梁健笑了笑說:“今天又在這裏?”


    梁健看著打扮異常清純的阮玨,說:“你也在這裏?”


    阮玨瞪他一眼,嘴角卻是清淺的笑,仿佛一朵茉莉花開在春風裏,說:“我是來見你的!”


    看到阮玨在梁健這邊坐下來,那些男人看到名花有主、自己沒戲,就或是欽羨、或是嫉妒、或是敵意地收回了目光。


    聽阮玨這麽說,梁健心裏有一絲激動:“為了見我?”


    阮玨調皮地笑著,眼睛眯起來,燈光落在那黑色裏,亮亮的,仿佛星子掉在了裏麵,說:“跟你開玩笑的!你還真以為你有這麽大的魅力啊,還把自己當李敏鋯了嗎?”


    梁健不以為杵,笑問:“李敏鎬是誰?長得很帥嗎?”


    阮玨眨眨眼說:“女人都說很帥,不過我看也一般,跟你差不多。”


    梁健笑說:“你這話的意思到底是表揚我還是批評我啊?我聽著怎麽這麽別扭?到底是說我長得像李敏鎬一樣很一般呢,還是說,雖然我長得一般,卻有點像李敏鎬,所以女人都覺得帥呢?”


    阮玨努著嬌豔的紅唇說:“貧嘴!我是說你很一般啦!”


    跟一個美女說廢話,也是一種愉悅。這兩天,盯著朱新毛的事情,心情本就鬱悶沉重,這麽嬉皮笑臉、沒心沒肺地胡扯,反而有種放空的感覺。


    阮玨問道:“這兩天怎麽老在這裏?”


    梁健沒法跟她說實話,就反問:“那麽你呢?又是等男朋友?”


    阮玨眼神一滯,但馬上恢複了過來,說:“也不能算是。我本來就有個習慣,下班之後,就來這裏坐坐,然後再回家。”


    梁健說:“看來你挺小資的。”


    阮玨說:“女人嘛,小資一點。”


    梁健說:“我還不知道你做什麽工作?”


    阮玨說:“醫生。”


    梁健驚訝地說:“你是醫生?看不出來!”


    阮玨說:“那你覺得我應該是幹什麽的?”


    梁健說:“看起來像電影明星。”


    阮玨聽梁健的意思是誇自己長得漂亮,就說:“謝謝你。”


    梁健說:“謝我什麽!”阮玨說:“謝你說我長得漂亮啊!”梁健說:“電影明星也有專演醜角的!”阮玨笑著朝梁健橫了眼:“去!”


    梁健又問:“上次在這裏見到你後,我出去沒一會,回來你就已經走了。”阮玨說:“我男朋友來了,我怕你們見到又打架,所以還是跟他走了的好!”梁健笑說:“上次是誤會!”阮玨說:“他可不認為是誤會,說下次見到,一定要打回來!”梁健說:“那他也太小氣了,我也是為了他女朋友好!”阮玨說:“怎麽就為他女朋友好了。”梁健說:“我是以為你被人欺負,才上去打他的。這不是為了你好嗎?為你好不就是為他女朋友好嗎?為他女朋友好,他還不快點感謝我,還想打回去,這不是太小氣了嘛!”


    阮玨笑說:“你這人邏輯有意思。不過,下次你見到他,還是躲開一點。千萬別說,你是哪個單位的。”這次阮玨說得很認真,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梁健說:“我告訴他,又怎麽樣!”阮玨說:“對你不好。他這人氣量真的不大,他的位置特殊,我怕會對你不利!”梁健想起,上次看到阮玨男友,穿著打扮有點像公職人員,但他並不害怕:“他是市長,還是市委書記?”


    阮玨說:“市委書記和市長,倒還好!怕就怕是領導身邊的人,你沒聽說過,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個道理嗎?”梁健聽阮玨這話說的有趣,笑道:“你是說你男朋友是小鬼?”阮玨趕緊搖著小手:“沒有,沒有。我隻是打個比方而已!”


    “說誰小鬼呢!”一個有些尖的男人聲音,冷不丁在旁邊響起來!


    梁健和阮玨轉過頭去,阮玨的男友黑著臉,就站在一邊。


    阮玨一見,臉色微變,趕緊解釋道:“在開玩笑呢!”阮玨男友盯著阮玨說:“跟其他男人拿我開玩笑?”阮玨說:“並不是拿你開玩笑,也就這麽一說。”


    阮玨男友狠狠地瞅著梁健說:“你為什麽對阮玨糾纏不休?你是哪裏的?哪個單位、企業的?”


    梁健在基層混過,看到過氣勢洶洶的惡人,他明白一個道理,有人對你越凶,就越說明他心裏沒底,他一眼就看出了阮玨男友內在的虛弱,就淡定無奇地說:“兄弟,你先消消火。我們認識一下吧!我叫梁健,長湖區委組織部的。請問你貴姓啊?”


    阮玨男友說:“你長湖區委組織部的是吧?我記住了。至於我叫什麽,你沒資格知道。”阮玨不好意思地對梁健說:“他叫金超,他是……”金超打斷阮玨:“不許告訴他!”阮玨也隻好不說話了!


    梁健笑著搖頭,對於金超如此小家子氣他隻好搖頭。這一搖頭,透過酒吧的落地窗,看見小區門口,出現了朱新毛的身影。


    梁健這才想起,今天的任務是來拿朱新毛的材料,而不是跟金超吵架,就對他們說:“既然不能交個朋友,那麽你們走吧!”


    梁健盯著朱新毛,看他走到馬路中央。金超見梁健不想理他們,心裏又騰起火來:“憑什麽我們走,要走你走!”


    突然,一輛麵包車開得很快,但“吱呀”一聲就停在了馬路中間,擋住了朱新毛的身子。梁健的目光就被擋住,看不到朱新毛了!梁健有些急。當車子重新開動,朱新毛已經不見蹤影,肯定是被弄上了車。


    梁健心想,怎麽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心裏一急,就衝出了“藍吧”。


    身後,金超在喊:“小子,你別走。你逃什麽!”


    梁健看到那輛小麵包車絕塵而去,趕緊上車,向前追去。小麵包車沒有牌照,梁健心想這下麻煩了!沒開出一公裏,就看到紅燈。一個老人正在巍顫顫的過馬路。梁健不得不踩下了刹車。等紅燈過去,那輛小麵包車已經不知去向。


    接下去整整一天,都沒有朱新毛的身影。


    梁健趕緊到胡小英辦公室匯報。胡小英問:“小麵包車沒有牌照?”梁健說:“沒有。”胡小英問:“你猜會是誰?”梁健說:“會不會是有人知道我們最近在跟朱新毛接觸,所以從中阻擋?”胡小英說:“你去過朱新毛家裏了嗎?”梁健說:“去過。問了他老婆情況。她老婆也不知朱新毛去了哪裏。自從他不當局長,她老婆對他漠不關心,說,除非他又當了局長回家,否則死在外麵也跟她沒關係。”胡小英跟前夫的感情也是一般,但從來沒有這麽咒過自己的老公,看來朱新毛算是攤上了一個勢利的老婆。俗話說,一個成功男人背後總有一個支持他的女人。一個失敗男人背後也總有一個拖後腿的女人。


    胡小英說:“再等一兩天看看,如果到時候朱新毛還是沒有消息,我們可以考慮讓公安介入。”梁健心想,也隻有這麽辦了。


    在區人大主任潘德州樓下,潘二子巍顫顫站在自己麵包車邊上,等待潘德州下樓。潘德州下來之後,見潘二子眼中充滿了血絲,知道不會是好事。就沒好氣地問:“到底怎麽了?”潘二子因為緊張有點口吃:“大……大伯,在……這裏……講嗎?”潘德州朝左右一望,有人在小區裏散步,就說:“上你的車。”


    潘二子上了車,潘德州也上去,一聞車廂裏是隔夜煙味和劣質皮革混雜的氣味,甚是刺鼻,心情就更糟了:“車子也不弄弄幹淨,坐在裏麵,你不嫌臭嗎?”潘二子說:“大……伯,我是粗人……”


    聽潘二子自甘墮落,潘德州也不想廢話,心道有些阿鬥就是扶不起來,也沒辦法,還是談正事:“有話快說吧。那個朱新毛目前怎麽樣了?有沒有鬆口了?”潘二子說:“他不答應也得答應了。”潘德州聽他的話有些不對勁,就追問:“你什麽意思?”


    潘二子說:“死了!”


    潘德州差點從位置上跳了起來。大聲喊道:“什麽?死了?”話出口,又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這麽大聲喊,如果給人聽到還了得,幸好坐在車裏,車邊上也沒什麽人!


    潘德州說:“你開車,這裏不安全。”潘二子把車開出小區,也沒什麽目的,徑往鏡湖邊上開去。潘德州剛聽說朱新毛死了,差點氣背過去,心裏真是懊悔,當初怎麽會把這麽重大的任務,交給潘二子去幹呢!這下出事了吧!看來任何時候都不能“任人唯親”,必須得“任人唯賢”,否則就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就是幹這種背地裏的事情也是一樣。共產黨一直以來德才兼備用幹部,看來真是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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