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小越是辦公室主任,多年下來,心細而且注重場合,此時,她沒有喊“梁部長”而是“梁健”,以防人家對“部長”這個詞敏感,以後找梁健的麻煩。


    梁健聽到袁小越的提醒,正想轉身,衣領已被人拉住,身體被人硬生生往後拖去。因為背部使不上力,身體不受控製地往後倒去。“砰”地一聲,身體剛著地,一個大拳頭,紮紮實實地迎著自己的眼睛砸下來。梁健心想,若被這一拳打中,肯定會變成熊貓眼,梁健稍微往左一側,那一拳終於落空,打在了柏油路麵上。


    路麵何其堅固,男人本來為給梁健沉重打擊,使足了力氣,如今砸在了路麵上,男人疼的縮起了拳頭,另一隻手蓋著拳頭揉搓著,嘴巴在拳頭上哈氣,就如這種毫無用處的“哈氣”能夠減輕疼痛。在梁健看來,這簡直就是可笑之極。


    這節骨眼上,梁健當然不會浪費時間在嘲笑對手上麵,他看準因為疼痛而無法顧及左右的對手,一拳狠狠地擊中了男人的小腹。男人屁股往後撅去,雙手捂住了腹部,梁健又一下右勾拳,打在了男人的下巴上。


    男人頓時飆出了牙血。梁健覺得這兩下還沒有到位,抬起腿,在他胸口狠狠一踢,男人往後倒去,身體撞上了駕駛室的車窗玻璃,從玻璃上向下滑去!


    在一旁的袁小越看得熱血沸騰,“耶!”地拍手鼓掌著,雙腿離地往上跳起,嘴裏喊著:“太帥了!”突然,想到自己下麵真空,馬上用手撫了撫裙子。


    梁健一把抓住男人的領口,揚著拳頭對準男人的腦袋:“堂堂一個大男人,竟然在景區公園強搶民女,還動手打女人,你還是不是男人?”


    男人在梁健的連番打擊之下,嘴角流血,眼睛浮腫,肚子劇痛,胸口欲裂,毫無還手之力,隻是咬牙切齒地說:“你是什麽人,有本事你就說出你的大名!”梁健說:“怎麽?想報複嗎?看來是打的不夠!”一拳又向著男人的麵門罩去!


    男人害怕的用雙手蓋住臉,嘴裏說:“能不能不打臉?”


    梁健說:“就打你的臉”,說著又向著男人的麵門打下去!


    手臂忽然被人抱住,梁健側臉一看,正是那個黑裙女人,她說:“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梁健向她看一眼:“為什麽不打!這種人打死活該!”女人卻說:“你誤會了!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你別管了!”梁健奇怪了:“你們兩個人的事?我不用管,什麽意思?你剛才不是在被他打嗎?”女人說:“可,這還是我們倆的事,男女之間打打鬧鬧本也是常事,本來我們會內部解決的!”梁健說:“那你剛才喊什麽救命!”


    女人臉上一陣為難說:“我也是急了,所以亂喊的!”梁健氣道:“這救命能是亂喊的嗎!”女人說:“對不起,對不起!你還是快走吧!”


    梁健原本還為自己英雄救美而得意,沒想到卻被說成多管閑事,還真應了袁小越的猜測,梁健本能地看向身後的袁小越,袁小越雙手一攤,說:“我早讓你別多管閑事的!你看吧,人家是情侶!”


    這時候,男人已經緩過神來,一手捂著嘴巴,小心翼翼地看著梁健說:“有本事,你自報家門!”梁健說:“我還怕你不成,我叫梁……”便要把自己的名字報出來,他想若是他來報複,照樣把他打得服服帖帖。


    話還在嘴邊,就被黑裙女人的雙手捂住了嘴巴,說:“你快走吧,這裏沒你的事情了!你走,你走,否則我報警了!”男人說:“別讓他走。不許走!你打了人休想一走了之!”梁健朝著男人怒目一視,男人頓時害怕,往後縮了一下,梁健見他這幅嘴臉,很想上去再給他幾拳,卻被袁小越拉住往車子的方向拖去!


    梁健朝黑裙女人瞥了一眼,黑裙女人也正在看她,眼中似乎隱含著深深的謝意。梁健心想,真是可惜了,這麽漂亮的一個女人,竟然跟這麽一個隻會打女人的男人混在一起,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但不管如何,剛才打了人,真要來了警察,還要去派出所理論一番,極為不便,何況這段時間他又在坐“冷板凳”,如被朱庸良等人知道他又在外麵打人鬧事,肯定又會抓住這一機會,把事情搞大。


    他也就順從地在袁小越的拉扯下,走向了汽車,上了車。隻見那男人和女人,也上了車,車子啟動往山下開去。


    坐在車上,袁小越誇獎說:“梁健,你今天真是帥呆了!沒想到,你這麽能打啊!”梁健說:“我在大學時,練過幾年拳擊,聊以防身而已。今天這種家夥,三個也別想近我的身。”


    袁小越看著梁健,向他側過身來,梁健說:“幹什麽?”袁小越麵帶紅暈地說:“你剛才不是說,救了人後繼續我們的事嗎?”


    梁健看到袁小越這樣子,本不想拂她的意,可一想經過了剛才的打鬥,這個場合肯定是不合適了。梁健說:“你能保證那個家夥,待會不叫一夥人來這裏?”袁小越一聽覺得還挺有道理,就開動了汽車:“我們換個地方。”


    梁健沒想到袁小越竟這麽執著,又想到自己包裏的信封袋中,並不是五萬塊錢。他就對袁小越說:“我們回酒店!”袁小越說:“幹嘛?難道還去喝酒?”梁健說:“去取錢,你的任務不是那五萬塊嗎?”袁小越說:“你包裏不是有信封袋嗎?”梁健說:“你看看!”


    袁小越著急打開了信封袋,裏麵竟然是一疊報紙……


    梁健從吧台取回了五萬塊,交給了袁小越,說:“袁小越,我知道你今天所做一切,都是為了這五萬塊。你拿去吧,我也不折騰你了!”說著,轉身走出了酒店,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走了。


    袁小越拿著五萬塊錢,呆呆地瞧著漸漸走遠的梁健,自言自語道:“我才不僅僅為了這五萬塊呢!梁健,我還會找你的,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梁健分管幹部工作被叫停,給薑岩心理上帶來了極大滿足。他在朱庸良的直接領導之下,主持全區正科級領導幹部預備人選推薦選拔工作。這項工作,經曆了那次意外之後,依然按部就班地向前推進。唯一讓薑岩覺得不爽的是,那次民主推薦的結果,梁健的得票竟然很高。


    薑岩來到朱庸良辦公室匯報推薦結果,說:“這也真是太滑稽了!梁健在推薦大會上捅了個大簍子,沒想到還給他捅出好處來了,竟然有這麽多人推薦他,這些推薦他的人,我看,恐怕是腦子浸水了!”


    朱庸良不動聲色地瞥了薑岩一眼,心中暗笑:薑岩以前在他麵前說話都小聲小氣,如今暫時代管幹部工作,竟油然生出一股霸氣來了!看來權力還真能改變一個人!


    從薑岩的話裏,不難聽出他對梁健的成見。薑岩雖然工作魄力不如梁健,但業務水平還算深厚,在組織部時日也長,若能與梁健互掐,說不定不相上下。朱庸良忽然有了一種安全感。


    權力是一個奇怪的東西。無論是在一個部門,還是一個地區,站在權力頂峰的那個人,雖然整日裏談團結、緊張、嚴肅、活潑,但內心裏,也許並不一定樂見下麵和諧團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有時候,下麵的人鬥來鬥去,相互牽製,形成角力,對最高的權力者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下麵的人互相不服,就隻有服從上麵,倚靠上麵。這也就是為什麽那部流行電視劇《宰相劉羅鍋》,手握江山的皇帝為什麽明明知道和珅巨貪巨腐,卻始終放他一馬,讓他和劉羅鍋,分站兩旁。


    這就是權術。


    朱庸良笑容淡定:“這些人並非腦子浸水,他們精明著呢,他們是有目的的!”


    “有目的?”薑岩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看到薑岩茫然的目光,朱庸良不免有些得意。他能將幹部工作委以薑岩,並不是因為薑岩有什麽大才幹,恰恰是因為他沒有大才幹,薑岩和王兆同其實有些相似,情商和智商都比較一般,這種人聽話,容易掌控。不過,權力可以改變人。看著薑岩突然狂妄起來,朱庸良覺得有必要提醒提醒他,要讓他知道,若不是他朱庸良信任,他薑岩什麽都不是。


    朱庸良瞟一眼薑岩,不露喜怒地說:“正因為梁健那天出了紕漏,他的的票反而高了。很可能,原本不想投他票的人,因為形勢變化也把票投給了他!就像你說的,這次簍子還被他捅出好處來了。為什麽呢,原因很簡單,因為他讓萬康和我這兩個坐在主席台上的人出了醜。總有一些人,看不得我和萬康書記好,而這些人就會投梁健的票,所以,梁健得票多,是正常的!”


    薑岩一聽,覺得朱庸良分析的很有道理,邊說:“原來如此!朱部長,經你這樣一分析,還真是讓我大長見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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