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這兩個項目當中蘊含的巨大的風險,孫守義覺得傅華是不會看不到的,既然看到了卻仍然接下這個項目,對此比較合理的解釋是傅華可以運用他在北京的人脈關係,成功的將這些風險給化解掉。


    但是令孫守義大跌眼鏡的是,熙海投資在受讓了兩個項目之後,似乎什麽都還沒來得及做,北京市國土局就以雷霆般的手段將這兩個項目的土地給收回了,他期待當中的傅華可能創作出來的奇跡根本就沒出現。


    這個時候孫守義再來重新審視熙海投資受讓天豐源廣場和豐源中心項目這兩項投資,他就感覺到了這其中的蹊蹺了。傅華絕對不是一個一拍腦袋就來做決定的傻瓜,他這麽做一定是有別的企圖的。


    而這個企圖是什麽呢?孫守義就詳細的查閱了出讓天豐源廣場和豐源中心這兩個項目的出讓方天豐置業的資料。孫守義那是被趙老一路細心照顧培養出來的人,在政治方麵的敏感性是相當高的。他這一看就看出了其中事情其中所蘊含的微妙。


    孫守義看出來熙海投資之所以會不計後果的接盤天豐源廣場和豐源中心項目,其意圖已經超出了商業項目的範疇,這個行為最直接的結果是在為天豐置業解套的。而天豐置業的背後,是隱藏著豐湖省書記楊誌欣的身影的。


    於是孫守義就猜到了傅華讓熙海投資采取這個行為的實質,是在幫助豐湖省的書記楊誌欣解套的。這讓孫守義感到很不高興。孫守義對楊誌欣倒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感,豐湖省跟東海省是有點不搭界的,豐湖省的書記根本就跟孫守義這個東海省的官員沒什麽聯係。因此他對楊誌欣這個人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喜惡。


    讓孫守義感到不高興的原因是,傅華組建的熙海投資所采取的這個行動,把本來與此無關的他牽涉進了一場龐大的政治博弈當中去了。他是在事先毫不知情的前提下,被拉入了這場龍爭虎鬥當中。而且傅華還幫他選邊站了。他在不知情的狀況下,被動的成為了楊誌欣的支持者了。


    孫守義心中很清楚這件事情當中蘊含的潛在的巨大風險,他的仕途搞不好會嚴重受這件事情的影響。至於這個嚴重是傾向好方麵還是傾向壞方麵,就要取決於楊誌欣究竟在這場博弈當中是贏還是輸了。


    楊誌欣贏了,他就是會受到犒賞的。反之如果楊誌欣輸了,他就會被戰勝楊誌欣的一方清算的。孫守義是很不喜歡這種前景不明的狀態的,尤其是他還是被動拖入戰局的。


    但事已至此,孫守義卻也是無法退出這個戰局的。他陷入了一種很詭譎的形勢當中。詭譎就詭譎在,他如果選擇其中的一邊,他會成為另一邊的敵人。但是他如果是選擇了退出,他是會成為博弈雙方的敵人的。


    一方麵他原本支持的一方會認為他是個叛徒,而他原本反對的那一邊也不會因此就接納他,他們依然會視他為敵人的。


    既然是無法脫身了,孫守義就想全麵的了解一下這件事情的情況,這樣子也算是知己知彼了,也了解一下他究竟能夠被牽涉到了什麽事情當中了。因此就在傅華匯報完何飛軍的事情之後,孫守義就說道:“傅華,跟我說說熙海投資受讓天豐源廣場和豐源中心這兩個項目的情況吧。”


    傅華沒想到孫守義會對這件事情感興趣,駐京辦實際上是熙海投資的一個很小的小股東,其百十萬的投資額對於一個市委書記來根本就是不值得一提的,常規來說孫守義是不會來問他熙海投資的情況的。


    不過再小的投資也是投資,傅華也知道北京市國土局出了收回土地的決定之後,海川市必然會有人來關注熙海投資的應對情況的,心裏早就有所準備了,現在孫守義來問這件事情,他就笑著說:“是這樣子的,孫書記,熙海投資的股東們一致認為天豐源廣場和豐源中心這兩個項目很有發展前景,因此公司就向天豐置業收購了這兩個項目。收購項目之後,熙海投資就向北京市國土局主動提出繳清前麵的發展商欠繳的……”


    傅華就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匯報給了孫守義,孫守義聽著心裏一直在暗自冷笑,什麽很有發展前景,真是滑稽,再有前景也抵不過這項目極高的風險的。你根本就保不住項目,即使項目有前景也是與你無關的。因此所謂的前景不過是一種托詞罷了。


    不過孫守義也知道傅華是無法明確的說出收購這個項目是為了楊誌欣解套的。


    官場上的事情就是這樣子的,雖然大家心裏都清楚是一回事情,彼此都心知肚明,但是都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卻不代表就可以在台麵上公開的講出這件事情來的。很多時候大家都是在揣著明白裝糊塗的,反而盡量去避免把事情端到台麵上。


    就像孫守義現在這個樣子,他明知道傅華在說謊,卻隻能是裝作不知真相是怎麽一回事情一樣,來詢問傅華是怎麽一回事。


    因此在聽傅華講完事件的經過之後,孫守義煞介其事的皺著眉頭,好像為這件事情感到很焦慮的樣子,其實他內心中很清楚,熙海投資和傅華做這件事情真實的目的是為了楊誌欣解套的。


    現在楊誌欣和天豐置業毫無損失,楊誌欣已經算是解套了,傅華和熙海投資受讓這兩個項目的目的已經算是達到了,至於項目的土地最終能不能保住,熙海投資會不會因此受到損失,則可能已經不是傅華需要考慮的了。


    但樣子還是要裝的,演戲當然要演全套,這裏麵當然也包括他這個市委書記。既然傅華煞介其事的介紹了這兩個項目的具體情況,孫守義也該配合著把戲給演下去的,他就說:“怎麽會是這樣子的啊?你下一步準備怎麽處理這件事情啊?”


    傅華態度很堅決的說:“是這樣的孫書記,熙海投資的大股東認為,北京市國土局做出這樣一個決定是完全錯誤的,因此責成我不惜任何代價也要保住這兩塊土地,即使最後跟北京市國土局對簿公堂。”


    雖然傅華說到了熙海投資的大股東,孫守義卻並沒有問熙海投資的大股東究竟是何方神聖,他很清楚問了也是白問,那個所謂的洪熙天成財貿有限公司根本就是一個掩飾,選擇在所羅門群島注冊離岸公司,本身就是不想讓人查到這家公司的根底。


    當初孫守義在知道熙海投資的大股東洪熙天成財貿有限公司是在所羅門群島注冊的,馬上就明白這是國內的某些人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參與了這個項目,才會用在所羅門群島注冊的公司來做大股東的。因此他根本就沒想過要逼傅華交代清楚洪熙天成財貿有限公司的真實背景。他覺得他如果逼問傅華的話,傅華很可能會隨便找一個人來扮演這個大股東,反正他是無法對此加以印證的。


    離岸公司的好處一個是可以避稅,另一個就是注冊資料嚴格保密,除了注冊人本人之外,其他人根本就無法了解注冊的真實信息。


    不過孫守義對傅華準備要跟北京市國土局對簿公堂倒是有一點點的顧慮的,畢竟這是要狀告一家政府部門啊,因此所造成的影響可是很大的。


    孫守義看了看傅華,說:“傅華,你要跟北京市國土局對簿公堂?非要走到這一步嗎?別忘了你這個駐京辦可是在人家的屋簷下的。”


    傅華點了點頭,說:“一碼歸一碼,熙海投資跟海川市是兩回事情。北京市國土局應該不會遷怒到海川市駐京辦身上。至於熙海投資要不要走這一步。我認為是必須要的,熙海投資是不會向北京市國土局的錯誤的行政行為屈服的。”


    傅華說的氣勢洶洶,似乎要跟北京市國土局一決高下,但是孫守義卻不相信傅華內心中也是這麽想的,他覺得傅華這根本就是在裝腔作勢。


    情勢上熙海投資不可能馬上就屈服的,如果熙海投資馬上就屈服了,就顯得熙海投資受讓項目的行為有問題了。所以即使明知道提起訴訟不會有什麽實質意義的,熙海投資卻必然是要提起訴訟的,他們是需要做出一副抗爭的模樣的。


    看來這場戲一時半會是不會落幕的,孫守義笑了笑說:“行啊,傅華,你該怎麽做就怎麽做吧,需要市裏麵做什麽配合跟我說一聲,市裏麵會堅決支持你的。”


    傅華心說我不需要你幫我做什麽,隻要市裏麵沒有領導拖我的後腿就很好了。他笑了一下,說:“謝謝孫書記了,目前看還不需要市裏麵幫我做什麽的。”


    傅華這麽說,孫守義也就不再堅持了,他心裏也清楚這件事情他插不上手的,剛才他所說的那些不過是客套話而已,就說道:“你有需要的時候再跟我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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