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烏雲飄蕩,遮蔽了漫天星辰。


    隻餘下一縷縷暗淡晦澀的光輝,充斥在天地之間,山野密林中漆黑幽暗,隱隱有著絲絲霧氣蒸騰翻滾,不知道裏麵隱藏了什麽。


    咻!


    一道黑影掠過,身後遠處有著火光躍動蔓延而來。


    謝蘊捂住隱隱作痛的胸口,掌心傳來一股濕熱,隨著他剛才的多次襲殺,胸腹發力過猛,導致瘡疤綻裂,此時已經開始滲血。


    身後追逐的腳步聲和火光越來越近。


    呼!


    謝蘊努力調勻呼吸,平複自身略有些燥熱的氣血。


    這時他藏身在一顆大樹背後,知道拖得越久,自身便愈是危險,現在他距離原先阿狸兄妹已經超過十裏,估算差不多了之後,他便準備撕開缺口,回返與之匯合。


    “謝蘊!”


    遠處追來的頭發灰白駁雜中年人,此時語氣冷硬:“你乃亡國之後,如今既然刺殺你之敵酋,便是得竟全功,在世間享有盛名,有顏麵見九泉下的宛國列代君主!”


    “你如今身負重傷,已經無法脫逃!”


    他修有高深劍技,五感驚人,追到這裏時,已經察覺對方就隱藏在此處,這時說著惑敵之語,便揮手示意身邊弟子散開圍上去。


    “殺人者,人恒殺之!”


    他口中漫漫道:“這道理你應該明白,今日你若是自裁,尚能留下全屍,可給予你厚葬!否則憑你如今殺了如此多人,即使被亂劍分屍,挫骨揚灰,亦不為過!”


    呲!


    一道無形劍氣震顫劃過。


    謝蘊從藏身的大樹下走出,剛才一位弟子搜尋過來,猝不及防之下被割斷喉嚨,這時口中已經發不出聲音,捂住咽喉,有大量血沫從他口中湧出,瞪著眼睛緩緩倒下。


    “星四十六!”


    韓瑜這時趕至,看見此幕不由驚呼出聲,再看向謝蘊的眼神已經極為複雜:“這些弟子何其無辜,你……”


    “謝蘊。”


    邊上那個頭發灰白駁雜的中年人,聲音裏有著一種鐵石相擊的顫音,他緩緩拔出腰間劍器,這時就獰笑一聲:“你總算出來了。”


    “倒要看看你重傷之下,傳承太上學宮的劍術還能發揮幾層!”


    說著飛身暴起,雙腳踩踏地麵,手中長劍化作一道光影,宛如彗星襲月般瞬間突破十數丈的距離,予人一種沛然莫禦之勢襲殺而來。


    “星主!”


    謝蘊淡聲開口,他沒去看不遠處的韓瑜。


    如今他殺人盈野,在此地舉國皆敵,對方既然率眾圍殺於他,便再談不上恩情與否,敵我之間,唯有生死論之。


    “我雖身負重傷,但殺你綽綽有餘。”


    謝蘊眼眸有著絲絲電芒閃爍起來,看到對方飛身撲殺而至,他身影頓時一閃,一道迷蒙劍光便震顫著,自虛空倏然掠過。


    哐!


    劍器相擊,有著絲絲電火花竄起,透著讓人脊背發麻的錯覺。


    星主雙手持劍,神情冷厲,隻是雙劍一錯,劍刃便滑下,隨即斜斜斬切過來,有著一種異樣的驚心動魄。


    “星主,今夜便讓你看看,什麽是能擊殺諸侯的劍術!”


    謝蘊在對方的斬切下,身影閃爍,隨即長劍一擊,就將對方緊接著劈下的劍勢蕩開,這時眼眸中有著異芒躍起,口中低吟:“劍道!”


    “風勢巽!”


    隨著音落,一縷縷無形劍氣便震顫著彌漫而起。


    他身隨劍走,身姿靈動飛逸,如同一道青煙不斷閃爍,劍勢如風,無孔不入,眾人隻能看到一道道劍光乍起,隨即幻滅無蹤。


    “秘技!漫天星!”


    頭發灰白駁雜的星主,大喊一聲,手中長劍攪動不休,化為點點寒星。


    叮叮叮叮!


    一陣清脆的聲響聲中,劍尖與無形劍氣相擊,但絲絲縷縷的劍氣無孔不入,長劍無法阻擋,頓時如風卷殘雲般籠罩向星主身上。


    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


    布帛撕裂聲接連不斷的響起,他此時衣衫盡裂,上麵皮肉翻卷,一道道傷口縱橫交錯,湧出鮮血,瞬間便成了血人。


    “眾弟子聽令!”


    星主拚盡半條命,從彌漫劍氣之地狼狽逃竄而出。


    這時渾身淌血,已經身受重傷,但他神情依舊冷厲猙獰,有著一股如鐵石般的堅決:“結陣,圍殺此凶!”


    “殺!”


    眾弟子聞言頓時飛身撲上,隱隱結成劍陣。


    韓瑜身處其中,眼眸已經冰冷下來,此時他與對方不再是好友,而是生死之敵,這不為個人意誌所能更改,唯有生死才能抉擇。


    “星主,今日你必死!”


    謝蘊漫步而行,絲絲劍氣如風般纏繞於身,說著他眼眸幽光躍動:“劍道!”


    “火勢離!”


    隨著聲音落下,他胳膊上烏黑一片,根根大筋暴突,猶如惡鬼。


    嗡嗡嗡!


    手中長劍詭異顫動,身周彌漫交錯纏繞的無形劍氣頓時一震,四散分裂,仿佛相互之間有著莫名的力量在扭曲,形成一種燎天之勢飛竄而起。


    “迎上!”


    韓瑜猛喝出聲,眾弟子皆是持劍飛撲。


    數十柄劍器宛如飛矢攢動,從四麵八方撲殺迎上,霎時間,劍器不斷晃動的光影照亮了這片山林。


    “星主,死來!”


    謝蘊神情冷淡,對著四麵八方襲來的劍器顯得頗有些漫不經心,一道道長劍刺來,皆被一股無形力量扭曲蕩開。


    他如入無人之境,直接撲向場外的渾如血人般的星主。


    呲!


    一道劍光震顫著,劃過星主眉心。


    星主此時竭力揮劍抵擋,仍然無法脫逃,這時就有著一道血線,自眉心浮現而出,沿著鼻梁一路延伸向胸口,整個人都被分為兩片跌倒在地。


    “星主!”


    眾弟子都是驚呼,韓瑜飛身過去,跪倒在地,看著滿地混雜髒器的血汙,悲從心來,頓時淚如雨下:“星主死了!”


    “為星主複仇!”


    眾弟子內心麵對強敵,時刻緊繃的那根弦,隨著星主身死,瞬間崩斷,這時已經喪失理智,有人棄劍嚎啕大哭,有人咬牙切齒紅著眼睛欲要報仇。


    韓瑜屬於後者,這時手持劍器,起身就要尋謝蘊複仇。


    “謝蘊!”


    他眼睛通紅,四處掃視,眼中所見,隻餘眾弟子崩潰倉惶之相,四野荒寂,漆黑幽暗,漫天無形劍氣早已消失無蹤,與之相應的,謝蘊如妖似魔般的身影也隨之不見。


    “啊!”韓瑜痛苦嘶吼出聲。


    裏麵有著無盡的憤恨在傾瀉:“謝蘊,我必殺你,必殺你,必殺你!”


    ……


    “咳咳!”


    黑暗中,一道身影踉蹌而行,不時發出陣陣咳嗽。


    若是在有光線的地方,就能看到謝蘊此時臉色慘白如紙,他嘴角有著絲絲鮮血沁出,又被他隨手擦去。


    胸腹間濕漉漉的,那不是汗水,而是傷口迸裂滲出的血在流淌。


    “卻是逞強了。”


    謝蘊心底悄然歎息,若是全盛之時,動用劍道篇十大殺招根本就是手到擒來,身體雖然有負擔,但完全是在承受範圍之內。


    這時重傷未愈之下,動用殺招,頓時就引得傷口迸裂。


    “最主要的還是這內傷……”


    他原本胸腹間傷勢就極重,已經傷到了內髒,如今催動劍道殺招,雖然強殺了星主,但也讓他傷上加傷,此時已經開始咳血。


    這時每行走一步,整個胸腹都產生一種劇痛,形成再次傷害。


    “阿狸,阿幸!”


    謝蘊在黑暗中艱難跋涉,憑借驚人的五感,尋回來路,這時在他視線裏已經看到前方有著兩道身影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大人!”


    黑暗中傳來兩人的驚呼,少女阿狸慌亂道:“你受傷了!”


    “無礙。”


    謝蘊雖然極為痛苦,但還是強撐著精神,吩咐道:“趕緊走,趁天亮前尋找到一個隱秘之地藏身!”


    他在返回時,隱隱察覺到剛才那番激戰,已經驚動不少人前來探索,這時森林裏極不安全,隨時都能遇到追兵,加上他如今重傷之下,戰力銳減,遇到危險根本無力脫身。


    正在說著,地麵就傳來一陣震動。


    “不好!”


    謝蘊臉色變了,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此時心中就有著一絲絲絕望在彌漫。


    這是大隊騎兵的馬蹄聲響,聽聲音距離此地不遠,隨時都能碰上,他現在的狀態極差,對上之後極難脫身,很可能就是傷勢爆發自絕此地的下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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