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寥落得很。


    挽月的心揪著痛了下。


    她抓住了他的雙手。果然像是兩塊堅冰,讓人心頭湧起深沉的絕望——冰塊怎麽可能捂熱呢?熱了,冰就化了。


    挽月把他的手拉到唇邊,嗬出熱氣,從指尖開始,一寸一寸溫暖他蒼白僵硬的手。


    “沒有用的。”他低低苦笑。


    “別說話。”她專注地、徒勞地繼續做她的事情。


    她貼身的小衫鬆鬆泛泛,側著身子,衣裳悄悄向下滑,露出小小的肩頭。


    他想要幫她拉一拉衣裳,無奈雙手被她牢牢握住,隻能用視線輕輕摩挲她光潔的肩。


    她鍥而不舍,一口接一口嗬出溫熱的白氣,柔嫩的唇貼著他的手背緩緩遊走,他的心髒開始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


    “熱了一點。”她微笑著抬起眸子看他。


    他輕輕動了動手指,指縫之間寒風徹骨。


    “睡吧。”他說著,抽回了雙手。


    他扯了扯棉被,轉過身去。


    兩隻手握成了拳,交疊在胸前。不該脫了衣裳的……


    他想,這一年定要好起來,來年過冬可不能這樣了。


    棉被虛虛搭在他的背上,寒冷的空氣從那帳篷似的口子向裏麵灌,他反手壓了壓。


    然後手又被捉走了。她不止捉了他的手,還將整個身軀貼到他的背上。


    他渾身一僵,感覺到她已除去了貼身的小衫,光滑溫暖的肌膚緊貼著他冰涼的脊背。


    兩條溫熱的手臂從他肋下穿到他身前,小巧的下巴擱在他肩上。


    熱熱的呼吸拂過耳垂。


    “少歌,抱。”


    他呼吸一亂,低低地嗯一聲,卻不知該如何應對。


    “抱啊……”她用額頭蹭了蹭他。


    他撫上那兩隻放在他腰腹間的小手。她的溫度灼到了他,他急急收手,卻被她反手握住。


    “不冷。”她在他耳畔吐氣如蘭,“轉過來,抱。”


    “好。”他的聲音沙啞了。


    他轉過身,重重將她摟進懷中。


    他把兩隻手懸在她身後,不敢接觸她。他感覺到她身上的熱量湧向他,他的身體熱起來,而她卻飛快地冷下去。


    挽月壞壞地笑,摟著他翻了個身,他便壓在了她身上。那兩隻冰塊一樣的手無路可逃,被她壓在身下,不得不緊貼著她溫暖的背。


    “還真有一點冰啊。”她彎起眼睛,碾了碾他的手。


    “小二……會生病的,別鬧了。”


    “不會。練功就能驅寒。”她壞笑著,抬起腿來輕輕蹭他。


    他渾身一滯,下一刻,呼吸淩亂得微喘起來。


    “嗯?”身下的人兒媚眼如絲,溫暖柔軟的四肢纏著他。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她揚起臉來吻他。


    她熱情似火,準備好了一切,隻將最後一步留給他。


    他,什麽時候示弱過?


    少歌笑了:“一會可不要求饒。”


    他手腕一翻,牢牢扣住她的脊背,沿著脊柱一路向下,把她細細的腰肢握在掌中。冰涼的手掌吸收了她身上的熱量,迅速開始發燙。


    挽月輕哼一聲,挑釁地望著他。


    他眸光一沉,腰腹驟然發力,配合著手掌的動作,幾個回合下來,就讓她的眼神變得軟趴趴濕漉漉,溫柔地停留在他臉上。先前那般肆意張揚已消失無蹤。


    “小二,為什麽這樣喜歡我?”他微微喘息著問道。


    輕輕一碰,她就受不了。可不就是喜歡他?


    “你……不是也……喜歡我嗎?”


    “到了洛城,就把婚事辦了。”


    “嗯……嗯?……嗯。”她本能地有些抗拒。


    對於她來說,好像成親從來也不是一件好事。但是此刻他並沒有停下動作,她的神魂飄飄蕩蕩,隻覺著他無論說什麽,都是好的。


    他的身體越來越熱。內力和愛意在二人之間激蕩,他們不住地親吻,像是兩條相濡以沫的魚。


    “少歌……少歌……林少……”急急收住口,她清醒了幾分,怔怔地看他。


    他笑了:“沒有關係。我本來就是林少歌。最喜歡你情動時連名帶姓喊我。”


    挽月望進他的眼底,見他坦然自若,目光中隻有淡淡的鼓勵和歡喜。


    “嗯。”她愉快地笑了。


    是啊。他就是林少歌,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他早晚會堂堂正正拿回他的一切。他的姓名,他的榮光。


    “別分心。”他低喃一聲,垂頭吻住她。


    “嗯唔……”


    這個冬夜,溫暖如春。


    挽月眼角溢出的淚花也是暖融融的。


    ……


    ……


    一路無話,三人順順當當進了洛城。


    在公子荒手下混飯吃的小牛老實得像是換了一頭牛。


    挽月打開了車簾,探頭探腦打量著外頭的景象。此時是上午,冬日的暖陽曬得商鋪的旗幡懶洋洋地卷起來,酒樓茶肆的夥計忙著將桌椅搬到店門口蹭蹭日頭,趁著管事的埋頭在櫃台裏麵盤前一日的賬,夥計個個趁機偷懶,叉著腿坐在店門口眯眼曬太陽,偷偷蹭一會回籠覺。


    這情形,挽月是看慣了的。她自己的店便是這般光景。


    “好奇怪呀!洛城怎麽還是和從前一個模樣?我記得渭城造反的時候,商鋪大半都關了門,就算沒逃走的,也是個個惶惶然,一副隨時要卷鋪蓋跑路的模樣。這洛城怎麽一點點變化都沒有?這分明已是國中之國了!軒轅玉真的是糊塗了嗎?”


    沒有人回答她。


    挽月扭頭一看,見少歌倚著窗,長長的睫毛鋪在眼下,竟也睡著了。


    陽光像是隔一層薄紗,朦朦朧朧灑在他半邊臉上,薄唇微微抿著,嘴角掛一點若有若無的笑意。


    真好看啊。


    她抬起手來,想要放下簾子。睡著了可受不得風。


    車簾垂下來時,餘光瞥見街邊有個戴著白色帷帽的女子急急站立起來,衝著她揮手。


    挽月並未理會,她一心撲在少歌身上,隻擔心著自己動作太大吵醒了他。


    此時望著沉睡的他,昨夜的一幕幕蹦到她的眼前晃,就好像她昨日去了一處聖殿,將其中的寶貝一股腦兒攏了回來,此刻一樣一樣重新拿出來,反反複複地欣賞回味。


    什麽叫做——“最喜歡你情動時連名帶姓喊我。”


    真是羞死人了。


    昨夜怎麽就沒覺得哪裏不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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