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二軍士渾身上下的鐵罐頭終究還是被艾九給扒得幹幹淨淨,一套套從二手衣裳攤上買的平民衣袍橫七豎八的套在了這些老秦家的親兵身上。


    和艾九料想的一樣,這些樣式不同用料不同的衣袍穿在了這些大頭兵身上還是穿出了一股子軍人的作風。但大大出乎了艾九印象的是,這些軍士的年紀竟然都是那麽的小,最小的一個軍士嘴上的茸毛都還沒長全但精悍的臉龐上就有了一道斜跨整個臉頰的傷疤,艾九滿心震撼的問了那小軍士他卻是一臉得意的說是這戰場上為秦將軍擋的一刀。


    艾九默然了,他知道眼前這些不怎麽說話的軍士們年紀不都很會殺人但說道底也都是些半大的孩子。想想自己這個年紀都還在做什麽,每日渾渾噩噩在課堂上混日子,不知好壞不知世道人心就隻知道感受青春的不羈和高考的迷茫。


    重重拍了拍小軍士的肩膀,雖然艾九此時也是一個二十出頭小年輕的身體,但內心怎麽說也是一個快要三十歲的老男人靈魂,看到這些軍士內心不僅有些感歎罷了。


    扔了塊手掌大的銀餅子給客棧掌櫃,艾九很是霸道的包下了一層的客房,帶著軍士們洗澡吃飯,聽著他們如同野獸般的吞咽聲,艾九歎了口氣放下碗筷看著窗外暮色晨光耳邊漸漸響起了冶城入夜時的三聲暮鼓。


    “侯爺,您是不是看著俺們吃飯沒了胃口,俺見侯爺沒怎麽動筷子就留了點紅燒肉給侯爺,侯爺您多少吃點。”


    用木盤倒扣著一隻大海碗,和艾九說話的是軍士裏年紀最大的那個,也是這隊軍士的隊長。長著一雙細長眼,堅硬的五官很有驪山兵馬俑的神態,看起來話不多隨秦老將姓,叫做秦十三。


    “哦,本侯的確是不餓,這碗紅燒肉是我特地吩咐廚房做的,你還是給弟兄們吃吧,你們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幾回。”


    秦十三聽艾九說話時直咽口水,這紅燒肉不僅是要肉還要糖,而糖在這個世界裏可是精貴的東西。不像艾九以前隨便在超市花個十幾塊就能買上一大袋,在這個世界裏凡是帶甜味兒的都貴,甚至有的廚子還將在菜裏加糖視為自己的不外傳的秘籍,由此可見這個世界裏味覺的匱乏。


    “侯爺,還是您吃吧。您是侯爺也是俺們的指揮官,按道理好東西都得給您留著的。”


    艾九覺得眼前這個軍士的神態有些好笑,雖然嘴上說著讓他吃但那雙不大的眼睛卻是死死的盯著那碗肉不放,好像能透過木盤直接吃到肚子裏一樣。


    “胡說,作為指揮的人理當和手下兄弟同吃同住,有了好東西應該分賞給大家,哪裏有自己吃獨食的道理。”


    勸去了一腦門直腸子的秦十三,艾九一招手就喚出了一直藏在陰影下的哥哥艾抉。看著遠處房屋漸漸星星點點燃起的燈火,艾九決定開始展開自己複仇的行動。


    “爺~快來啊,花樓裏有好吃好看還有好玩的,您來啊~”


    手裏的花絹在大紅燈籠下揮舞出好看的弧度,花樓裏的姑娘隨著夜色的降臨也開始了自己的生意。一個個花枝招展的站在樓門街邊舒展著自己妖嬈的身姿,即使偶爾有些春光溜走了出去但姑娘們也隻是順勢向那看直了眼的男人勾勾手指為自己招攬銀子。


    “嗨小妞,想爺沒。”


    穿著的沒個正形,頭上還插了支不知名的大紅花,烏煙瘴氣來的一小群看那麵相就知道是這冶城裏的不良人。


    “呦,大爺,您昨個兒早上可不是剛剛才從奴家的房裏軟著腿出去的嗎,怎麽的,這一轉眼就忘了人家了?”


    花絹隨意擾動著男人流口水的臉龐,說話的那個痞子怪笑一聲便摟足那花娘的身子,抽著腿舔著舌頭就往樓上房間裏擠去。


    “哈哈,二狗子還是這副半輩子沒碰過女人的樣子,隻要一見到他那個老相好的就走不動道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死在那娘們肚皮上。”


    說話的是一個幹瘦的中年男人,看周圍那群痞子的樣子怕是他們的頭頭。一張瘦長尖尖的甲字臉,明明還是一頭烏發卻還佝僂著個背縮著個手,小眼珠子看什麽都是提溜提溜的,一個八字小胡再加上下巴上隨風飄動的山羊胡,怎麽看這丫的都像是黃鼠狼成了精。


    “呦~原來是鼠爺啊,到了也不告訴人家一下,搞得妾身胭脂都沒擦得上就趕忙出來迎接爺來了。”


    “杜娘,你張臉哪裏還要抹胭脂,爺怎麽看都覺得花樓裏的姑娘比上你這徐老半娘有女人味兒。要不,你今晚就讓爺快活快活唄,銀子少不了你的。”


    “爺您這話說的,咱們樓裏的姑娘哪一個不比奴家年輕漂亮啊,也就鼠爺您抬舉,要不奴家這個老婆子怎麽會有人誇。好啦好啦,不說了,這老地方都給鼠爺和弟兄們都準備好了,您要不移步上樓,昨個兒剛出閣了幾個姑娘,奴家都安排到鼠爺您的包廂裏去了。”


    花樓的老鴇就是艾九上次來赴宴的那個,她不僅是夏子匡的老熟人也是整個冶城好那一口的男人的老熟人。她的花樓在冶城是頂好的,裏麵的姑娘花樣多懂疼人,這生意愣生生的蓋過了那死板的教坊司。經營到現在,冶城裏凡是有些頭臉的男人都喜歡到這杜娘的地盤上來尋個樂子。


    “行嘍,就你會說話,遲早有一天爺會好好知道知道你這張小嘴的厲害!”


    一巴掌拍在老鴇的翹臀上,連摸帶抓的這叫鼠爺的家夥才願意被哄上了樓,而老鴇杜娘收了賞銀又招待了幾個客人便就急急忙忙的退回了自己的房間。


    “怎麽樣,那隻短毛鼠下套子了沒?”


    “回爺的話,進套子了,沒起疑心和爺料想的一樣。”


    端坐在一張太師椅上,燭光穿不透黝黑的麵具,老鴇杜娘深深低著頭癱跪在地上,即使暴露出了胸前的大片雪白也全然不顧。


    “諾!”


    揮了揮手,房間角落裏幾個身影低嗬應答,鏗鏘一聲利刃便抽出了刀鞘。


    “別殺我!別殺我!爺,各位爺!床底下有一箱子銀子爺您們都拿走,要是看上樓裏的哪個姑娘也都可以帶走,就算爺要杜娘的身子杜娘也不會叫一聲的。隻是,隻是求求各位爺別殺杜娘,饒杜娘一條小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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