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小魚張了張嘴,耳尖的熱度,一下子就擴散到了臉頰,整個人都在一種極度尷尬與羞赧,以及緊張不知所措中,慢慢地變紅了。


    何秋蓮見她不說話,眼中失望難掩,卻還是慈靄和氣地說道,“今年我家鏡子算的命,說他最多隻有一年,之前一直被祖德蔭蔽的命格就會開始運盤,下場隻有兩條。阿姨也隻是想,他不要一直都那麽孤獨……唉。”


    何秋蓮難過地說不下去了,想到這個自小以來就一直很乖很懂事,又早熟幾乎沒有過童真趣味的可憐的孩子,心頭都能疼得滴出血來。


    遲小魚卻明白她的意思。


    祖德金光一旦完全被天煞孤星的煞氣壓製,那麽郎鏡的未來隻有兩條路——


    一,自己死。


    二,親人死。


    無論哪一條,這從祖輩便行善不斷的一家子,都不該承擔這樣糟糕的命運。


    她垂下眼簾,看手上被強按著的價值連城的古董手鐲。


    抿了抿唇,點頭,“阿姨,別難過。”


    何秋蓮看她。


    見這笑容溫淺,語氣柔軟,綿綿軟軟的小女孩。


    聲音輕輕地說道,“天無絕人之路,老天爺,不會這麽不公平的。”


    何秋蓮張了張嘴,仿佛從這柔聲柔氣的話語裏,聽到了一個比天還重的承諾。


    她的眼淚,一下子就滾了出來,抓緊遲小魚的手,無聲地哽咽,點頭,再點頭。


    ……


    遲小魚是在郎家一家子充滿慈愛與曖昧的目光中,頂著巨大的壓力,腦袋冒著熱氣地走出病房的。


    一直坐到車上,被車載的空調一吹,才呼出一口氣,放鬆下來。


    開車的郎鏡眼角看她這副模樣,嘴角微勾。


    視線在她手腕上那枚母親祖傳的翡翠手鐲上停了停。


    默了片刻,才問:“你剛剛為什麽沒有點破我大哥?是不是有什麽不好?”


    遲小魚正在看手鐲,聞言,笑了下,“你知道我給兄長的符篆,是用來避什麽災禍的麽?”


    郎鏡自然不知,“是什麽符?”


    “桃花劫。”遲小魚的聲音很軟,細細聽過去的時候,還有些甜絲絲的感覺。


    郎鏡卻眉頭一皺,“桃花劫?要是我沒理解錯,這該是指……”


    “嗯,女色之禍。”


    郎鏡當即就微微變色,堅定搖頭,“不可能,我大哥與大嫂感情一直很好,大哥不可能是會在女色方麵會出錯的人!”


    說完,又意識到自己這樣,似乎在質疑遲小魚,頓了頓,在等紅綠燈的時候,看了眼過去。


    卻見她依舊是彎著唇角,把玩著腕上的新飾品,沒說話。


    “抱歉,我……”


    遲小魚掃了他一眼,對上他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又撇開來,“所以我沒有點破,有機會的話,還是讓兄長出來,單獨見一見。他身上的桃花劫,已經變成桃花煞了。”


    郎鏡暗驚,“那我大哥會不會有危險?”


    遲小魚搖頭,“三日之內不會有事,不過還是盡早解決比較好,桃花煞,嗯……糾纏越久,對兄長越不利。”


    郎鏡的眉都快擰到一起了,臉上的擔憂再明顯不過。


    遲小魚忽然發現。


    傳說中的霸道超級總裁什麽的,好像都是麵癱高冷什麽的。可坐在她身邊的這個全球第一總裁,不僅長得帥,卻從來不冷酷。


    會笑,笑得俊美無濤帥絕天際跟天神下凡似的。會惱,板起臉的模樣正經霸氣狂拽威懾一片。會憂,這樣的他看著真的叫人心生暖意。會痛,露出的那一點點柔軟,像個招人疼的大孩子。


    她勾著唇,又摸了摸手腕上那觸手生涼的翡翠。


    低笑,“你的家人,都很好呢。”


    郎鏡心頭一動,朝她看了一眼,見她蔥白的手指搭在翠綠的翡翠上,交相輝映煞是好看。


    忽然就說出一句,“你也能成為我的家人。”


    話語一出,兩人都愣了下。


    逼仄的車廂裏,那一絲若有若無的尷尬,瞬間充斥兩人之間。


    郎鏡懊惱地捏了捏方向盤,無聲地動了動喉嚨,想轉移話題,脫口而出的卻是,“你連我媽的傳家寶都收了呢。”


    說完就想掐自己一把——這怎麽一開口就跟個流氓拐騙良家妹子似的?


    他今天到底是哪根神經搭錯了?


    卻不料。


    遲小魚竟笑了起來,抬起手臂,晃了晃腕上的桌子,似乎有些驚訝,“傳家寶?我還以為是謝禮呢。”


    郎鏡看那一截皓腕在蔥綠悠遠的盎然掩映下,端的是碧玉成輝,輕靈透亮。


    愣愣開口,“什麽謝禮?”


    遲小魚含笑飛了他一眼,“謝我許諾一人一生的禮。”


    一人一生?


    郎鏡腦子裏就跟颶風刮過一樣。


    忽而福至心靈,“這樣的許諾,一枚鐲子夠麽?”


    停了下,微磁的聲音,帶著點蠱惑的味道,“不用再加一顆真心麽?”


    誰的真心?


    要她遲小魚的一顆真心,還是要給她一顆舉世無雙的真心?


    遲小魚也不看他,眯著眼望抬起的手腕上明晃晃的手鐲,唇角一彎,神采飛揚地笑道,“想得挺美。”


    郎鏡默然。


    許久後,忽然也無聲地笑了起來。


    滿心愉悅。


    連周圍的空氣,都甜美濃鬱,甘之如飴。


    ……


    子時。


    城西南,櫻花路,夜黑寂靜。


    這個白日裏看著還是寬敞明亮的大路,到了夜裏,卻無端籠罩在了一片森然的幽冷裏。


    整條路都是黑黢黢的,唯有那路的盡頭,有一盞青色的燈籠,孤寂卻又陰森地照亮這讓人生寒的夜。


    郎鏡站在路的盡頭,與遲小魚一路走去。


    一邊走,便見遲小魚不停從他身側揮動一下手臂,像是在驅趕什麽。


    他隻覺得今晚的溫度,尤其低,空氣裏都有一陣莫名刺骨的寒意。


    正這時,身旁的遲小魚忽而低低開口,“仁高護我,丁醜保我,仁和度我,丁酉保全。去!”


    一手在他手臂上用力一握。


    郎鏡周身的那股讓他極為壓抑的不適,立刻如潮水般散去。


    空氣裏還隱約傳來一絲若有若無的瘮人尖叫。


    郎鏡呼出一口氣,轉臉,對遲小魚笑了笑,“多謝。”


    遲小魚朝他彎了彎唇角,卻沒有鬆開他,“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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