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 師父有三個月未曾回來了,你說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則存坐在青竹裏的長長竹廊中,翹著二郎腿, 滿懷擔憂的問道。


    執庭正在竹林空地裏試著擺放八卦心玉陣法,推衍著方位, 並沒有出聲回答他。


    則存見他不答,又用更大的聲音喊道:“大師兄!你聽到則存的話了嗎?師父好久沒回來,你都不擔心她嗎?”


    則容提著劍走過來, 拍了一把弟弟的腦袋,“別吵大師兄,擺陣耗神, 不能被打擾,你又沒有好好學先前大師兄講的陣解。”


    則存摸摸腦袋, 一把挽住哥哥, “哥, 我說你們都不擔心師父的嗎?”


    則容:“不要做無用的擔憂,有這個時間不如好好修煉, 等你修煉有成, 才能幫到師父,否則到最後隻會發現自己對什麽都無能為力。”


    則存一臉無奈的阻止了哥哥的說教:“行行行,你別說了, 我知道了,我明明修煉也很勤奮的,也不比你差, 哥你為什麽每天都催促我修煉,說得好像我偷懶了似得。我這就去修煉,行了吧。”


    等則存走了,則容鎖著眉頭,見到竹林中大師兄停下了手中動作,便上前道:“大師兄,這回確實有些不對勁,若是往常,師父外出一月不能回來,也會送來消息,但是現在,已經三個月沒有消息傳回了。”


    執庭道:“我先前已經推算了幾次,隻能知曉師父並沒有生命危險。她不回來,可能是遇上了什麽難題,或者在什麽地方被困住了。”


    則容:“那我們可要下山去尋一尋師父的蹤跡?”


    執庭點頭:“我早有此打算,不過這次我一人前去便可,你和則存二人修為還不足,安心在此修煉,一旦找到師父的消息,我便會來信通知,你們如今不必太過擔憂。”


    則容:“大師兄,你多加小心。”


    執庭甚少下瀛洲仙山,和經常往外跑的師父比起來,完全是兩個極端。這大約是性格使然,執庭看似溫和,實則冷情,對待所有人都是如出一轍的和善,卻極難交心。比起外界紛擾的人事,他更愛青竹裏的幽謐。


    從很早開始,執庭就察覺到,自己心中潛藏著可怕的怪物,那怪物會侵蝕他的思想,控製他的思緒,讓他陷入瘋魔。為了抵禦這種潛意識的異變,他不得不令自己靜心清修。


    而連兮微,雖說自詡是一名冷鋒劍者,對待不熟悉之人總是一張冷臉,做什麽都不耐煩的樣子,實則良善心軟,這樣的人注定是要在人世流連的。


    執庭此番下山去尋找失蹤三月的師父蹤跡,已經做好久尋不到的準備,誰知剛下山,他就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立在一處海邊巨石上。


    因為太過熟悉,看到的第一眼,執庭便已經下意識的喊出了一句“師父”,可隨即,他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那個背影比師父的要高,與他的個頭相當,而且那寬肩闊背……怎麽看都是一名男子。發覺那是一名男子後,執庭又驚訝自己方才為何下意識將他認作師父。


    執庭有些不敢貿然斷言,又靠近仔細一觀,這時,那男子轉過了頭來,露出一張俊朗無匹的麵容,那張臉竟與連兮微有七分相似,另外三分是因為男女的臉所帶來的差異。


    執庭默然片刻,平靜的問道:“師父,你為何變成了一個男子?”


    與這人四目相對的那一刹那,執庭就肯定,這確實是自己師父沒錯了。


    變成了男子的連兮微,驟然見到愛徒,心中也是一突。不過執庭的鎮定感染了她,所以她也比較冷靜的道:“此事一言難盡……執庭你怎麽下山了,你若是不下山,再過片刻我也該上山去了。”


    執庭將麵前英俊的師父打量了一陣,心中有許多難言的微妙之感。“師父三月未回,是因為變成了男子,所以不敢回山嗎?”


    “並不是。”連兮微道:“兩月前,為師無意間進入了一個密洞,被困了兩個月,不久前才脫困,就在趕回來的路上,為師發現自己,不知為何突然變成了一個男子,或許和我在洞中得到的這枚印章有關。”


    她說著拿出一枚碧玉印章。


    執庭一見這印章,腦中便浮現了“輪回生死印”幾字。他不知為何知曉許多從來沒接觸,也沒有學習過的東西,這一份記憶究竟來自於誰,他還不清楚,不過他知道探究這份記憶對他來說並不是好事,所以一直刻意封存。


    但是這次,他恐怕要主動探究一番了。因為輪回生死印這名字,他似乎從未在其他典籍上看見過。


    “執庭?”連兮微在徒弟麵前招了招手:“你怎麽突然發起呆來,莫非是師父嚇到你了?”


    執庭回神,“不,師父這個模樣非常俊朗,沒什麽好嚇人的。”


    連兮微捂住了臉:“行了,別安慰師父了,這根本不是容貌的問題。師父方才自己臨水照影都被嚇到了,更何況你。”


    執庭不知為何,看到這樣的師父,反倒有些想笑,忍了忍才道:“因為被水中的自己嚇到,所以師父在此猶豫踟躕,不敢上山?這並非什麽大事,師父不必如此拘束抑鬱。”


    連兮微放下手,“你的反應屬於不尋常的那種,尋常人遇上這種情況,怎麽可能像你這樣淡定,要是讓你兩個師弟看到我這個樣子,非得跳起來喊得整個瀛洲仙山都知曉。”


    執庭笑笑:“師父何時怕過什麽,不過是一場意外,相信很快就能複原,現在我們先回瀛洲吧,則容則存都很擔憂師父。”


    連兮微跟著徒弟往瀛洲走:“執庭,你似乎很高興看師父的笑話?”


    執庭笑嗬嗬的道:“怎麽會呢。”


    連兮微眯了眯眼睛,忽然上前一把攔腰抱住徒弟,然後運起靈力飛身而起,用前所未有的速度飛快的穿過了瀛洲大陣,直接砸進了青竹裏,發出嘭的一聲巨響。


    執庭在一片煙塵中看到自己種的一圃花遭了秧,轉過身對師父說:“執庭錯了,師父消氣。”


    連兮微輕哼一聲,施施然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塵,來到往常常坐的大石上坐下。


    聽到青竹裏發出巨響的則容則存二人匆匆趕到時,見到的就是一名冷麵坐於青石上的俊朗劍者,他身上的冷厲鋒芒簡直要將看見他的人割傷。


    則存瞪大了眼睛,大張著嘴,“啊!你!你是!你是誰!為什麽和師父長得這麽像!”


    則容也露出了驚疑不定的神情,目光在陌生劍者和一旁的大師兄身上轉來轉去,似乎想得到大師兄的回答,然而執庭籠著袖子看著自己腳邊慘死的花,沒有回答的意思。


    連兮微開口道:“我名為連無懼,是你們師父的兄長。”


    則存:“師父何時有了個兄長,我們怎麽不知道?”他嘀咕著,摸著下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而向來嚴肅好騙的則容,瞬間就相信了這個說辭。他很有禮貌的道:“原來是師伯,弟子則容,見過師伯。”


    則存突然一把拉住則容:“傻哥哥,你怎麽這麽好騙,這才不是什麽師伯,這就是師父,師父故意變成這個樣子逗我們玩呢。”


    則容:“……?”


    則存才不管哥哥在想什麽,他已經一把撲到連兮微身旁,挽住了連兮微的胳膊,笑嘻嘻的道:“師父你說我猜得對不對?不過師父你這是怎麽變的,就連我都差點被你騙到了,師父教教我怎麽變,下回我變個女孩子去嚇唬嚇唬其他師姐師妹們。”


    連兮微:“腦子轉的很快,但這個是師父的獨門秘法,隻傳大徒弟。”


    則存大喊:“啊啊啊啊師父你偏心!”他借著撒嬌的姿勢,腦袋悄悄往連兮微胸膛上靠。


    一片雄健的肌肉。


    “哇師父你的胸膛變得好寬哪!”


    執庭咳嗽了一聲,“則容則存,我與師父有話要說,你們先回去。”


    執庭:“則容?”


    則容這才從方才的驚訝中回神,一臉茫然的將自己吵著要學秘法的弟弟拖走了。


    “師父,我們進屋中說話。”


    師徒二人進了屋中,連兮微將碧玉印章放到了桌上,“方才拿出這個印章的時候,我見你表情不對,難道你認識這印章?”


    執庭道:“不瞞師父,我知曉這印章名為輪回生死印。”他頓了頓才繼續道:“可能是曾經在何處見到過這印章的描述,但是有些想不起來,待會兒我再仔細回想一番,說不定能想起些什麽。”


    連兮微點點頭,也沒追問,隻說:“嗯,還有一樣東西要給你看看,說不定看了之後你會想起更多。”


    執庭:“哦?是什麽?”


    連兮微開始脫衣服。


    執庭:“……師父?”


    連兮微已經拉開了衣襟,執庭連忙扭過頭去。卻又被師父按著下巴轉了回來。


    “你躲什麽,現在我也是男子的身體,看個胸膛而已,有什麽好忌諱的。”連兮微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位置:“你看,我的身體變成男子之後,胸口出現了這樣的一朵花型印記,我能感覺到它在不斷的生長,而它生長的養分,是我的生命。”


    執庭聞言一驚,瞬間正色,湊近她的胸口仔細看了看那花型。


    詭異的花型,不像是任何一種現實中存在的花,但是執庭感覺到了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他的手拂過那仿佛烙印在胸口的花型,突然閉目凝眉道:“輪回生死印,輪回九轉後,必死無疑。”


    “師父被這輪回生死印寄生了,接下來師父會經曆九次變化,每次都會變成不同形態,九次之後生命力耗盡而亡。”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真喜歡這種變形(?)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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