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爺聽說,有人要殺你?”


    這件事,隻她院子裏的人才曉得,她吩咐了不讓說出去。


    那些小姐們的丫鬟嬤嬤也一直關著,她剛從那邊過來,小姐們即便心有懷疑,也不可能就馬上猜準兒了。


    沐雪矮下身蹲下,將頭放在穆楚寒膝蓋上,輕聲問:


    “爺聽誰說的?”


    穆楚寒伸手撫摸她柔軟烏黑的長發,沉默一息,不回答反問:“嬌嬌,跟了爺,可覺得委屈?”


    沐雪搖頭:“爺,我不覺得委屈。”


    “狹路相逢,必有一死,爺這條路,從來沒有退路,我們擋了別人的路,怪不得別人心狠手辣,我早就準備好了。”


    沐雪抬頭頭,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對上穆楚寒狹長的黑眸:


    “爺,我們隻有比他們更加心狠手辣,對嗎?”


    穆楚寒伸出手指,溫柔撫摸她白嫩光滑的臉龐:


    “嬌嬌,爺放你在心尖,爺要你娶你,不是要你為爺擔驚受怕,不是要你陷入險境,更不是要你辛苦操勞,這件事,你別管了,爺來辦。”


    沐雪拉住穆楚寒的手指,問:“爺,你要如何做?”


    “爺外麵的事是不是已經開始動手了?別為我分心,這件事,一時半會兒怕是查不出結果的,別浪費爺的寶貴時間。”


    穆楚寒反握沐雪的手,黑眸瞬間如黑曜石般閃耀:


    “後宅婦人,不過跳梁小醜,也配跟爺耍心機,還不值得爺花費心力,將她們都殺了便是。”


    “爺是說殺了那些丫鬟嬤嬤?”沐雪總覺得穆楚寒好像不是這個意思呢?


    穆楚寒低頭看著沐雪:“爺將整個穆侯府屠了如何?”


    沐雪心裏一緊,起身來抱住穆楚寒:


    “爺,你別這樣做,爺昨兒不是還說要留侯爺和大老爺慢慢折磨嗎?爺要真一時衝動屠了整個侯府,局麵將會如何被動啊!”


    穆楚寒冷冰冰的道:“府裏府外沒一個幹淨的東西,自祖母去後,沒了忌憚,越發猖狂,這樣的穆侯府留著有何用?”


    沐雪幹脆捧著穆楚寒的臉,認真盯著他滿是殺意的眼睛:


    “爺,公子和小姐們總歸是好的,爺要真這樣做,祖母該多傷心,母親又如何自處?宮裏的貴妃娘娘又該如何?”


    “可他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動你。”


    “嬌嬌,若你出了事,你覺得一個穆侯府就夠讓爺泄恨了?”


    穆楚寒的目光簡直太嚇人了,沐雪趕緊撲上去抱住他的脖子,一顆心跳的厲害:


    “爺,我這不是好好的嘛!別怒。”


    “我們還有小寶呢,我不會那麽輕易就讓人給害了,這件事讓我自己來查,可好?”


    “總歸是要弄出個所以然來,內宅的事就交給我,好不好?”


    穆楚寒還是不語。


    沐雪真怕他發瘋,他可是什麽都幹的出來的。


    穆楚寒任由沐雪抱著,過了許久,才開口:


    “嬌嬌,若你應付不來,就告訴爺。”


    “嗯!”他這算是答應了吧,沐雪終於鬆了口氣。


    也不敢問他去穆侯爺那兒做了什麽,沐雪看他臉色還是不善,趕緊叫人擺了飯,又給他布菜,小心哄著。


    吃罷飯,沐雪問了小寶,半芹來說,珠兒已經帶小寶去隔間午歇去了,又問辰哥兒怎麽樣了,半芹說雨竹一直守著呢,程大夫開的藥已經喝下了,說再過一兩個時辰應該就可以醒過來了。


    穆楚寒吃了飯,沒在屋裏呆多久,又匆匆出去了,出去之前再一次問了沐雪:


    “嬌嬌,你確定不要爺插手?”


    沐雪踮起腳,努力拂了拂他裘衣上的狐毛,笑:


    “爺,你放心,真不用。”


    穆楚寒低頭咬住她唇瓣狠狠吸允了一下,才放開,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看他這般匆忙,顯然是聽了消息特意趕回來的。


    沐雪心裏有些感動,快步走到門口,正巧看著穆楚寒的身影穿過滿院紅梅,消失在院子口。


    “世子妃。”紅湖輕輕喚了一聲。


    沐雪眨了眨眼睛,回頭已經平靜下來;


    “何事?”


    紅湖說:“那個掃地的小丫頭說那些人裏麵,並沒有她瞧著的那個丫鬟。”


    “知道了。”沐雪淡淡應了一句。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紅湖又問。


    這害人的歹人一日不找出來,就一日不能安生啊!


    沐雪輕吐一個字:“等!”


    紅湖有些糊塗,但也不敢說什麽。


    沐雪去隔間,看小寶睡的香甜,珠兒在一邊守著,便讓紅湖給她卸了頭發,脫了衣群,上去摟著小寶一起睡。


    紅湖提了一句:“世子妃,早間侯夫人吩咐了讓您有空去一趟的。”


    沐雪拉了被子蓋好,對紅湖和珠兒說:


    “我沒忘,你們也下去睡一會兒,昨兒幾乎一夜沒睡吧!”


    “珠兒不困,珠兒就在這兒守著世子妃和小公子。”珠兒馬上搖頭拒絕。


    沐雪看著珠兒眼下的烏青,命令道:


    “別逞能,都去睡一個時辰,申時叫我。”


    珠兒還想說什麽,紅湖把她拉走了。


    沐雪喊住兩人:


    “對了,若是侯夫人派人來尋我,想法子攔了。”


    等兩個丫鬟出去,沐雪摸了摸小寶精致的眉眼,在他小臉蛋上親了親,閉上眼睛摟著他睡了。


    申時,紅湖和珠兒進來喊沐雪起床,兩人的精神明顯好了很多。


    珠兒一邊給沐雪梳頭發一邊說:


    “世子妃,聽萍兒說侯夫人那邊還真來了人,說是讓你過去,有要緊的事兒要問您。”


    沐雪不語,珠兒繼續說:


    “不過也是奇了怪了,那事兒嬤嬤說的明明挺著急的,但萍兒說嬤嬤的臉色卻一點兒不見著急,一聽說你不在,也不說要去尋,隻說讓你回來了就去侯夫人處。”


    沐雪問:“嬤嬤來催了幾次?”


    “兩次。”


    等珠兒給沐雪梳好頭,紅湖已經找出了厚鬥篷,還讓萍兒拿了手爐進來。


    她問:“世子妃,可是要去侯夫人那裏?”


    沐雪點頭,紅湖便把鬥篷給她穿上。


    沐雪交代珠兒說:


    “你待會兒讓人去瞧瞧辰哥兒醒了沒,若是醒了便將他抱到我屋裏來,讓他和小寶呆著,你和雨竹兩個人也好照應。”


    珠兒猶豫著,有些擔心:“可辰哥兒,畢竟還病著,會不會給小公子過了病氣?”


    沐雪今兒請了程大夫進府,是無論如何遮掩不住的,府裏多少雙眼睛盯著呢,可辰哥兒這毒來的蹊蹺,下的也蹊蹺,沐雪便對外說他受了寒,讓大夫來瞧瞧。


    珠兒她們雖心裏明白是怎麽回事,即便在自己院子裏也隻說辰哥兒是得了病,不提半點中毒的事兒。


    幾個丫鬟都謹慎小心,沐雪很是欣慰。她看向珠兒:


    “辰哥兒人小,又就病著,身子不爽快,若是孤零零一個人躺著,怪可憐的。去問問程大夫,若是無甚大愛,就將他抱過來吧!”


    珠兒看沐雪說的那麽清楚明白,隻得應下,心裏免不得嘀咕:不過一個妾生子,世子妃何必對他那般好。


    紅湖依舊跟了沐雪去侯夫人屋裏。


    還沒進門,守在門口的丫鬟看見沐雪來了,趕緊悄聲向她報信:


    “世子妃,各房太太們都在裏麵等著。都等大半個時辰了。”


    沐雪領丫鬟的情,朝她點了點頭,紅湖笑著給丫鬟偷偷塞了個荷包。


    於是丫鬟才衝裏麵脆生生的喊:“世子妃來了。”


    丫鬟給沐雪打起簾子,沐雪走進去,一陣暖氣撲麵而來,不動聲色的瞟了一眼,果真,每房的太太都在廳中依次坐著,臉色頗為不善。


    沐雪先向坐在上方的侯夫人行了禮,喊了聲母親,而後眼睛看都不看那些嫂嫂們,端出世子妃的架子,做出十足孤傲的態度來。


    紅湖上前來解下她的鬥篷,便有個小丫鬟過來,從紅湖手中接過去,拿去掛起來。


    沐雪將手中的手爐遞給紅湖,走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侯夫人看她鼻尖有些泛紅,哪裏舍得責罵她,便有些擔心的問:“外麵可還在下雪?凍著了嗎?”


    底下幾個太太聽了,再好的性子也心裏不得勁兒起來,五太太直接笑著說了:


    “母親這心也太偏了,咱們在這兒等了世子妃大半個時辰了,和茶都喝飽了,也不見母親關心一句呢,世子妃一來,母親就關心上了,可見母親眼裏隻有世子妃一人。”


    “咱們啊,這太太也就是當著玩兒的!”


    五太太雖是打趣兒說笑,但她語氣中酸溜溜的味兒誰聞不到。


    侯夫人剛想發話,沐雪給搶了先:


    “五嫂嫂慎言,大年初一的,弄得母親不痛快,就是你的不孝了。”


    五太太的臉瞬間白了白,看了一眼旁邊的穆大太太。


    穆大太太接過話說:“那是,咱們可不敢跟世子妃比。”


    侯夫人見一上來,兩個兒媳婦就開始話裏藏話的擠兌沐雪,臉就沉了。


    沐雪望著底下的一派端莊的穆大太太,又一一掃過幾位嫂嫂,端起手邊的茶抿了一口,淡淡道:


    “這話大嫂可算是說對了。”


    “我是府裏的世子妃,每日要處理的庶物一大堆,可不像嫂嫂們這般鬆快,這越是過年過節的,事情越是多,半點出不得岔子,母親慈愛,多疼我些,也是應當的。”


    “若惹了哪位嫂嫂心裏不滿了,嫂嫂們在這兒抱怨一兩句也就罷了,這要傳了出去,別人隻會說嫂嫂們不體諒,不懂事,沒得給府中丟臉。”


    侯夫人看沐雪伶牙俐齒,原本提著的心也就放下了,沒在為她出頭。


    這下,不止大太太五太太,所有太太臉色都不快起來。


    沐雪知道她們是來做什麽的,不就是來侯夫人這兒告狀,逼著討要丫鬟嬤嬤們嗎?


    反正那些人沒開口前,沐雪是不打算將她們送回去的,都是要得罪太太們,早得罪玩得罪,都要得罪,何苦一開始委屈求全,看她們的臉色。


    與其看別人的臉色,不如她先拿了臉色給她們看。


    要不痛快,就大家不痛快!


    穆大太太張嘴還想說什麽,沐雪卻不給她機會,直接又道:


    “我是府裏的世子妃,如今府中的當家主母,莫說讓太太們等大半個時辰,便是要太太們等上一整天,依著規矩,太太們也隻能等著。”


    “誰要心生怨言,覺得不暢快了,有本事就自己來做這個世子妃,來當這個家!”


    這話就說的重了,直接端了架子出來壓人,可不是專門戳人痛處。


    沐雪突然態度囂張強硬,讓太太們心裏很是不快,卻誰也沒有穆大太太臉色難看,心裏難受。


    見誰也沒開腔,侯夫人便說話了:


    “別嫌小九媳婦說話難聽,她畢竟是世子妃,年紀輕輕的擔著整個家呐,受累著。你們這些做嫂嫂的,理該多愛護些,別小肚雞腸的泛酸,跌了自己個兒的身份。”


    太太們臉色再難看也隻得恭敬的齊聲道:“母親教訓的是,兒媳不敢。”


    兩婆媳一唱一和,愣是把等的心焦火大的各位太太壓製住了。


    沐雪這才假裝不解的問侯夫人:“母親喚我來到底何事?”


    穆大太太聰明的不挑頭了,大家都去看著侯夫人,侯夫人便隻得問沐雪:


    “聽說今兒你請了小姐們去你院子裏賞花,還留了午飯?”


    沐雪點頭:“是有這回事。”


    五太太忍不住了,刺了一句:“那世子妃怎麽把跟著小姐們去的丫鬟和嬤嬤都扣下了?”


    沐雪看向五太太:“這話是小姐們說給嫂嫂的?跟著去的不過丫鬟嬤嬤不過是喝醉了酒,一時半會兒無法清醒伺候人,本世子妃好心好意幫著小姐們給她們醒酒呢!”


    幾位太太見沐雪尋了那麽個破綻百出的借口,顯然已經是承認了扣人的事兒,便有些急了。


    四太太說;“世子妃,按理兒下人們不聽話,您幫著小姐們教訓教訓也沒什麽,可今兒是大年初一,跟著去都是小姐們貼身伺候的,還是不勞煩你了,任丫鬟嬤嬤們犯了錯,我們自己領回去教訓。”


    “是啊,是啊!”


    “世子妃事情太多,這等小事就讓我們自己處理吧!”七太太也說。


    除了大太太和五太太,其餘太太們說話好歹還給沐雪留兩份麵子,侯夫人看沐雪不鬆口,也不想她大過年的就與府中的各房太太們鬧翻了,便勸:


    “若不是大事,教訓一頓就算了,讓她們各自回去吧!”


    沐雪還是不鬆口,對侯夫人說:“母親,別著急,等兒媳幫著她們醒了酒,就放她們回去。”


    七太太說:“這有何難,讓廚下熬一大鍋醒酒湯來,給一人灌一碗不就完事了。”


    沐雪不知道七太太是假裝不懂,還是根本就是不懂,把話趕到了這兒,於是便淡淡的說:


    “七嫂嫂可能不知,她們這酒醉了人心,怕是一會子醒不過來,指不定要折騰個十天半月的。”


    “嫂嫂們放心,到時候本世子妃一定將人全須全尾的給你們送回去。”


    什麽?還要扣留十天半月?


    沐雪這話一說,把屋裏人都震驚了,包括護著她的侯夫人。


    穆大太太惱了:“世子妃這樣做也太欺負人了,小姐們也不是給你這般作踐的,母親,今兒您可得為小姐們做主啊!”


    五太太也跟著附和:“是啊,母親,畢竟是小姐們貼身伺候的人,比不得旁人,便是往日她們犯了錯,我們都還得給小姐們留兩份薄麵呢,世子妃這樣做可不是讓府中的小姐臉上無光?”


    其他的太太聽了沐雪的話,也緊張起來,不知道她有什麽依仗,突然就來了這一出。


    侯夫人給太太們吵的頭痛,太太們的理由也站的正,她看著旁邊的小九媳婦,說:


    “到底怎麽回事你說出來,給你嫂嫂們一個交代,白留著那麽些丫鬟嬤嬤在你院子裏也不是個事兒。”


    沐雪對著侯夫人笑了一下,回頭看向穆大太太瞬間就收了笑:


    “既然大嫂那麽迫不及待,那我也就不好再堅持了。”


    “紅湖,吩咐人把大嫂家的丫鬟和嬤嬤給送回去,然後拿我的帖子去盛京大提督處,就說大爺院裏有人下毒謀害本世子妃,請他派人來查案捉人。”


    紅湖脆生生應下:“是,世子妃,奴婢這就去辦。”


    這話炸在大廳中,直接將人都炸懵了。


    沐雪趁機觀察大家的表情,除了驚訝,還是驚訝,就連五太太和大太太臉上都沒有別的表情,顯然是頭一次聽說。


    大太太反應過來,迭連大聲喊:“快,快將那丫鬟攔下。”


    侯夫人也遞了眼色過,紅湖便被攔了下來。


    沐雪看著穆大太太冷哼一聲:


    “大嫂這是何意?你不是要我還你的丫鬟和嬤嬤嗎?怎麽如今我開口還了,你又不如意了?叫人攔著我的丫鬟作甚?”


    穆大太太深吸一口氣:“世子妃慎言,我們大房何時有人下毒謀害你了,你無憑無據就給我們潑那麽一大盤髒水,當真以為我們好欺負?”


    侯夫人聽了有人下毒,緊繃了臉,問沐雪:


    “到底怎麽回事?”


    沐雪把眼睛掃過廳中的太太們,見她們都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這才開口:


    “各位嫂嫂,你們說我作踐小姐們的麵子,可知我就是為著小姐們的名聲才這樣做的。”


    “今兒小姐們設宴賞花,給我送了一盆烤鹿肉來,不想卻是下了砒霜的,陰差陽錯給我院子裏的丫鬟吃了,當場七竅流血而亡。”


    沐雪死死咬著七竅流血四個字,太太們臉色發白,緊緊捏著手中的帕子,侯夫人臉色都氣白了。


    “各位嫂嫂,這鹿肉可是小姐們專門送來的給我吃的,你們說,可不是要毒死我,是要毒死哪個?”


    “這不可能,小姐們不會幹這種事兒的。”一向膽小的三太太突然開口。


    沐雪點頭:


    “三嫂說的沒錯,我也是這樣想的,我雖沒怎麽和小姐們走動,但每月月錢,吃穿用度,都是給足了的,生怕委屈了小姐們。”


    “既然不是小姐們的錯,那便隻能是跟著去的丫鬟和嬤嬤們動的手腳了,我這邊好心好意要給小姐們瞞著,就是為了不影響小姐們的聲譽,試想,若是外人知道咱府中小姐身邊跟著的丫鬟,竟如此狼心狗肺,心思歹毒,往後還有誰敢上前來求娶?”


    沐雪一邊說一邊一一用目光掃過眾太太,看她們臉色發白:


    “不想,嫂子們卻不領我情。把我一片好心當做了狗肺。”


    “大嫂,你那麽著急,到底是為哪般呢?”沐雪轉頭看著臉色極其難看的穆大太太:


    “既然你執意要把有重大嫌疑毒殺本世子妃的丫鬟領回去,可就不能怪本世子妃懷疑你了,畢竟誰都知道,自從我當上這個世子妃,大嫂心裏就不滿的很呢!”


    “為了公平,不如咱就報官好了。”


    沐雪輕描淡寫說出這些話,簡直將穆大太太給嚇得半死,暗恨自己不該出頭。


    “別,別報官!”穆大太太脫口而出,語氣焦急。


    落在眾人眼中,不免生疑,以為她心虛。


    侯夫人嚴厲的眼光掃過來,朝穆大太太扔了一個茶杯,頓時將穆大太太的額頭砸出血來。


    嚇的旁邊的五太太尖聲叫起來。


    “狼心狗肺,你這個毒婦,竟然敢毒殺世子妃!”


    穆大太太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顧不得被砸破的額頭,連忙起身跪下,簡直有嘴說不清:


    “母親,兒媳冤枉啊!就是借兒媳一百個膽子,兒媳也不敢謀害世子妃啊!”


    穆大太太心驚肉跳,腦子飛快的轉動,到底是誰要殺世子妃,還要害到自己頭上來。


    她和世子妃不對付的事兒,雖沒有徹底撕破臉,但也幾乎全府的人都曉得,若世子妃真死了,最有可能接受掌家權的人便是她了。


    由不得眾人懷疑她啊!


    可她真的沒有做。


    穆大太太跪在侯夫人和沐雪麵前哭的委屈悲傷,聲聲喊冤,哪裏還像往日那個高貴端莊的官太太。


    可即便如此,廳中所有人,上至侯夫人,下至七太太,即便是與穆大太太關係最好的五太太都不免懷疑是她做的。


    畢竟世子妃要是死了,最得利益的就是她穆大太太了。


    這下誰都不敢開口讓沐雪還丫鬟和嬤嬤了,誰腦子有病,不怕被懷疑才會那麽做。


    若說其他府上也不是沒有謀害主母的事兒,但她們家這位主母,這位世子妃可是穆家老九的心頭肉,太太們說兩句世子妃的閑話也就罷了,都不敢當著穆家老九的麵說一個不是,若真害死了她,給穆家老九查出來,依著他的手段,怕得生不如死了。


    又何苦去惹他呢?


    太太們一開始氣勢洶洶的要找沐雪要人,走的時候臉上都諂諂的,三太太、六太太幾個還特意過來給她配了罪。


    “世子妃,都是嫂子們的不是,嫂子們誤會你了。那起子黑心肝的奴才竟然敢借著小姐們的名頭謀害你,實該千刀萬剮,你隻管查就是了,千萬別手下留情,不管查出是誰,你該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


    “我們是半點意見都沒有的。”


    其他太太們走了,就大太太還跪倒在地上哭著喊冤枉,沐雪從頭到尾一直都特別關注穆太太,見她神色不似作偽,想著當時來給自己送鹿肉的就是大房的人。


    若真是大太太下的手,她這也未免太高調太愚蠢了吧!


    這樣看起來,十有八九這個聰明的穆大太太是給人當槍使了。


    但也不排斥穆大太太兵行險著,故意為之,焉知最危險的方式就是最安全的方式。


    如此,雖沐雪對穆大太太的懷疑去了大半,還是保留了三兩分。


    顯然,侯夫人也想到一處去了,自己這個大兒媳婦一向精明,要毒殺小九媳婦,怎會蠢到用自己的人?


    於是侯夫人人繃著臉將穆大太太狠狠的訓罵一頓,才讓她回去。


    穆大太太抹著眼淚,額頭留著血,身上沾著茶漬,狼狽不堪的出了侯夫人的院子,她的丫鬟趕緊上來拿了幹淨帕子給她捂住額頭。


    剛走出侯夫人的院子,焦急等在一處五太太連忙上前來:


    “大嫂,你沒事吧?”


    穆大太太臉上早沒有委屈之色,黑沉著。


    五太太跟在她身邊走了一段路,偷偷湊到她耳邊小聲問:“大嫂,不會真是你幹的吧?”


    穆大太太回頭狠狠的瞪了五太太一眼,嚇得五太太哆嗦一下,停住了腳。


    穆太太看見五太太滿臉的恐慌和不信任,免不得咬牙解釋:


    “我有那麽蠢嗎?”


    五太太分不清穆大太太是做戲還是真的,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的說:


    “大嫂,現在可是所有人都懷疑你啊!”


    所以,穆大太太才覺得頭痛不已。


    一時間,穆侯府各房都安靜下來,太太們紛紛猜測倒是是誰對沐雪下了手。


    小姐們見太太沒有將自己的丫鬟和嬤嬤要回來,十分不解,太太如今哪兒有心思去關心哪些作死的丫鬟和嬤嬤啊,隻巴不得這件事不要與自己牽扯上才好。


    無奈小姐們嬌生慣養的,非要問個所以然。


    “小嬸嬸不像是那般不講理的人,為何就要扣了我們的丫鬟和嬤嬤啊?”


    太太實在給纏的沒法,就把事情給小姐們說了,嚇得小姐們幾日都睡不安穩,再不敢提此事。


    穆大太太一身狼狽的回去,正巧溫禦醫在大房給穆大爺換藥,屋裏除了穆楚輝、溫禦醫,便是一個穆楚輝的心腹小廝。


    穆侯爺和穆楚輝受傷的事兒一直瞞著,對外隻說天寒喝多了冷酒,邪氣入體,病了。連大太太和侯夫人都不知道真相。


    上午,穆楚寒去找了穆侯爺,談的很不愉快,儼然已經捅破了紙,成了不死不休的仇人。


    穆侯爺麵對膽敢對他下手的小兒子,痛心疾首,同時又懼怕他,因為穆楚寒手中還掌握著一個重要人證,隨時可能把這件事捅出去,用穆楚寒的話說:


    “侯爺三思,別惹爺,爺要把這件事說出去,整個侯府都脫不了幹係。或許,侯爺並不在乎府裏人的死活,但侯爺想想宮裏的貴妃娘娘,想想大皇子。”


    穆侯爺被穆楚寒赤裸裸的威脅,氣血翻湧,差點讓胸膛的劍傷又出了血:


    “孽障,貴妃可是你親姐姐,大皇子可是你親侄兒,你即便恨我,難道也狠心毀了他們?”


    穆楚寒勾唇邪笑,眼神冰冷:“侯爺莫不是忘了,我穆老九早就六親不認了,侯爺越是在意的東西,在我這裏,毀起來越不手軟。”


    穆侯爺隱約覺得穆楚寒在計劃著什麽,卻一時猜不透。


    把穆楚輝喊過來商議了一陣,越是分析越是覺得他高深莫測,看不明白他在搞什麽鬼。


    穆大太太額頭帶了傷回去,讓整個院子的丫鬟和嬤嬤都緊張起來,穆楚輝聽了,便讓溫禦醫去給她看傷。


    溫禦醫什麽也不敢問,給穆大太太包紮好,開了藥,趕緊溜了。


    年三十穆侯爺和穆家大爺同時中了嚴重的劍傷,大年初一穆大太太又給人咂破了頭,聽說世子妃院子的辰公子又病了。


    怎麽什麽事都趕在一起了,溫禦醫好歹在宮裏混了二三十年,直覺侯府風起雲湧,還要出更大的事兒,準備沒事就窩在自己房間不出門了。


    小廝來告訴穆楚輝,大太太的額頭十有八九是侯夫人給砸的,穆楚輝又想到一個時辰前各房太太一起去侯夫人那兒告狀的事兒來,心下發寒:


    小九真是好福氣,走了一個把他當命根子的老太太;侯夫人又那麽偏愛,連帶著把他媳婦都寵得無法無天了。


    穆楚輝暗中捏緊拳頭,心道:若是當年母親沒有死,父親也不會再娶如今的侯夫人。


    沒有如今的侯夫人,這世間就不會有小九那個妖孽存在。


    說不定他早就當上穆侯府的世子,風光安穩的生活了。


    可惜,世上根本沒有如果。


    穆楚輝正在暗自氣憤中,頭上纏著紗布的穆大太太急急找來了。


    穆楚輝自從被穆楚寒一劍刺穿,就沒回穆大太太房裏去,怕別她瞧出端倪來。


    “你怎麽來了?”穆楚輝看著穆大太太進來,有些不高興她不請自來,以為她是來訴苦的。


    不料穆大太太將人都揮退,慘白著臉,嚴肅對穆楚輝說:


    “大爺,今兒有人下毒毒殺世子妃。”


    穆楚輝眼睛瞬間瞪大:“你說什麽?”


    穆大太太有些不安的找了位置坐下,將事情說了一遍,擔心的問:


    “大爺,如今矛頭都指向咱們大房,依著穆九的性子,咱們的處境怕要很難了。”


    她還沒忘了,之前她不過隨口說了一句沐雪的閑話,差點給穆楚寒弄死的事。


    穆楚輝定定的看著穆大太太:“真不是你下的手?”


    穆大太太駭的差點停了心跳:


    “大爺,真不是我,我再不懂事,也不可能在這節骨眼上惹事。”


    穆楚輝心裏更加焦急,喃喃自問:“那會是誰呢?”


    不止大房,其他各房都在猜測,大家雖沒說破,卻占絕大部分都認為是大房做的手腳。


    沐雪和侯夫人說了會話,安慰了比她還激動氣憤的侯夫人,這才帶了紅湖回去。


    “還是沒人肯說?”沐雪問明路。


    明路搖搖頭,咬牙切齒:“這幫狗奴才,嘴巴又臭又硬,翻來覆去就是說不知道。”


    沐雪說:“去給我查,看當日都有那些人接觸了這些丫鬟嬤嬤,再把管器物的給我尋來,看看當時是誰準備的餐具。”


    明路飛快的去了。


    既然歹人針對的是她,想來那染了砒霜的盤子是早就備下了,管器物的人脫不了幹係,但也須得一個伶俐的丫鬟精心配合,不然拿錯了盤子,可不是把別人毒死了。


    “紅湖。”沐雪突然又想到什麽,喊來紅湖吩咐:


    “你去探探小姐們的口風,看看她們辦這個賞花宴是誰先提出來的!都是什麽時候提出來的。”


    “還有,偷偷打聽小姐們上午原本都打算吃些什麽,各自準備了什麽。”


    沐雪按住自己的太陽穴,想,既然要毒殺她,肯定是先曉得了小姐們要辦賞花宴,才準備了毒盤子。


    一開始小姐們是要請她過去的,但她沒去。


    那麽歹人肯定也考慮到了這種情況,那麽要毒殺她,就隻剩給她送食物來這一招了。


    若是自己沒有吩咐廚下送鹿肉去烤,沐雪相信,整個賞花宴,小姐們肯定是會送別的東西來了。


    紅湖帶了人下去不提,萍兒上來問那個掃地的小丫頭怎麽辦,可要送她回去。


    沐雪道:“先留下,給她收拾間屋子住下,去朱婆子那兒說一聲。”


    萍兒愣了一下:“世子妃要把她留在院子裏?”


    沐雪抱著手爐,撫摸手爐外嵌鏤雕的金絲紋路:“去讓人打聽打聽她的來曆,瞧著倒是個安分聰明的。”


    帶她去小姐們的賞花宴,小小年紀,雖心裏恐慌,還是強忍著鎮定把事兒辦好了,難得的是,這個丫頭記憶力極好,不過跟著在賞花宴呆了一會子。在回來,聽紅湖說能把每個丫鬟嬤嬤是跟的哪個小姐,記得一清二楚。


    沐雪特意問了,幸好小丫頭不識字,不然他真要懷疑她是不是別人安排進來的探子了。


    剛好少了兩個二等丫鬟,若是身家清白,倒可以留著觀察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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