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將府裏所有的大管事娘子全部叫了過去,消息不過一息,府裏各房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不僅各房的太太們知道了,如今丁憂在家的各位老爺也具曉得了。穆非鈺、穆非塵幾個因為還在守孝,不敢出去逗貓惹草,胡作非為,每日湊在一起在府裏尋樂子解悶,驟然聽了這消息,倒是眼睛一亮。


    最小的穆非瀧拍手一笑:“我就說小嬸嬸不是個受氣包,你們偏不信,走,咱去瞧瞧熱鬧去。”


    穆非鈺拉住咋咋呼呼的穆非瀧:


    “你給我安生點兒,小心九叔回來抽了你筋。”


    穆非鈺撇撇嘴,衝穆非塵和穆非瑉問:


    “四哥,六哥,你們去嗎?”


    穆非塵和穆非瑉猶豫了,穆非瀧一顆想看熱鬧的心躁動不安,引誘道:“我可打聽了,今兒九叔並沒在府呢!”


    穆非瑉眼睛一亮,站起來,對穆非鈺說:


    “二哥,九叔沒在府,咱可得去給小嬸嬸撐腰啊,別讓那起子不開眼的刁奴欺負了小嬸嬸去。”


    瞧瞧穆非瑉這話說的多好聽,穆非塵也站了起來:


    “是呀,九叔不在,咱不護著點小嬸嬸,誰護啊?”


    穆非鈺最大,也是唯一一個得知穆楚寒秘密的人,如今穆楚寒被立為世子,他們大房的處境倒是尷尬起來,雖然他爹一向不管他,但大太太卻沒少在他麵前念叨。


    別看穆非鈺平日吊兒郎當的,對府裏的事兒還是算得清楚。


    他娘,長房嫡出長媳,眾人眼中下一任穆家主母最好的人選,管了十來年的家,府裏各處關鍵怎麽沒她安插的人手。


    這七八個大管事娘子說不定都是他娘的人呢,如今小嬸嬸要拿她們開刀,可不是與他們大房站到對立麵去了。


    穆非鈺作為府裏得寵的公子哥兒,下人們不敢怠慢,也不敢作到他頭上來,可自小嬸嬸管家一來,近兩個月他也聽到了一些風聲,各房抱怨的聲音越來越多,那些偷奸耍滑、捧高踩低的狗奴才,沒了人管,真是越來越猖狂。


    明眼人心下一計較便知,這裏麵少不得了他娘,穆大太太的手筆,為的就是給新管家,什麽都不懂的小嬸嬸一個下馬威。


    如今,小嬸嬸忍無可忍,終於亮出爪子來,他這個長房嫡子跑去看熱鬧,像怎麽回事啊?


    這般計較著,穆非鈺便沉了臉,攔著幾個兄弟不讓去:


    “你們還要點臉不?即便九叔不在,也輪不到你們去護著小嬸嬸,祖母自會護著她。”


    穆非瑉和穆非塵閉了嘴,穆非瀧卻不願意錯過這看熱鬧的機會:


    “祖母是祖母,咱作為小嬸嬸的親侄兒,怎麽也該給她盡點子孝心吧?”


    穆非瀧這不要臉的話說出來,穆非瑉和穆非塵都有些惡寒得看他一眼,九叔娶的這位小九嬸可跟他們年紀差不多,更是比二哥穆非鈺還要小上幾個月呢,便是最小的穆非瀧也隻比她小一歲。


    雖她輩分比他們幾個都高了一截,如今又是世子妃,可要說對她盡孝心,還真的,讓人覺得心裏別扭的很。


    穆非瀧鬧著要去沐雪院子裏瞧熱鬧,這邊大房穆大太太早得了信兒,府裏幾個管事大娘都是她的人,聽說沐雪將她們全喊了過去,也不過冷笑一聲,坐著不動,一點兒沒有著急的樣子。


    穆大太太身邊的大丫鬟也是各幹各的,便是莫大娘的女兒,如今在穆大太太身邊貼身伺候著,也沒為她老娘擔心一丟丟。


    誰也沒將看起來軟綿的世子妃放在眼裏呢!


    須臾,聽人來報,說是管著府裏器皿的張婆子給世子妃綁了在院子裏打板子。


    穆大太太驚訝,站了起來,還沒來得問上一句,又有丫鬟進來對她說,世子妃派了個牙尖嘴利的小丫鬟來找大爺,把世子妃的話給大爺學了一遍,意思是看大爺還用不用張婆子的男人。


    “大爺如何說?”穆老太太覺得自己有些發懵,哪兒有這般處理下人的,抓住了一個人的錯,還要將一家子全部趕盡殺絕。


    來報信的丫鬟顫著聲兒說:


    “大老爺已經派人將張婆子那男人送到世子妃院子裏去了。”


    卻說大老爺正在書房和五老爺下棋,聽了小丫鬟來學話,沉默了一息,便直接把人交了出去。


    其他各方見大老爺都依了世子妃,給足了世子妃麵子,毫不猶豫的,也將院子裏當差的張婆子的家人全部給送了過去。


    “大太太,世子妃這是有高人在背後指點?”丫鬟不信一向軟綿的沐雪能出手這麽狠,問臉色不快的穆大太太。


    穆大太太心裏也一時拿不定主意,便是她,也是不敢這樣做的,才剛開始管家的時候,她可沒少被這群奴才們給刁難,便是怒的狠了,也不過是想法子正正當當,按著規矩給整治一番,如今世子妃這一手,別說規矩,卻還是半點臉麵都不顧。


    丫鬟見大太太沒說話,心裏有些著急,她便是莫大娘的親生女兒,莫春兒,如今大太太的貼身大丫鬟,她娘可與張家婆子走的近得很,前日張家婆子的小孫孫滿百日,她和她娘還去賀了禮呢!


    “大太太,咱們要不要去瞧瞧?”


    “不用慌,先等等,讓人去盯著,看看這世子妃接下來會做什麽。”穆大太太道。


    穆大太太在屋裏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就聽人來回話,說世子妃正在清查廚房這兩個月的采買用度開銷。


    穆大太太和莫春兒兩人同時心裏打了個咕咚,莫春兒一臉驚慌看向穆大太太,焦急的喊了聲:


    “太太。”


    穆大太太深吸一口氣,狠狠瞪了她一眼:“鬼叫什麽?”


    幾個管事娘子裏麵,管著廚房和采買的莫大娘是穆大太太的心腹,當年穆大太太選中莫大娘來當這個府裏的廚房管事,便是看中莫大娘的男人得侯爺信任,在侯爺院子裏當著外管事,想著即便她伸手從廚房和采買中撈銀子,出了事兒,侯爺看在莫管事的麵子上,也不過是嗬斥一頓,不會真計較。


    如今,不想世子妃竟如此不知輕重,要對莫大娘下手。


    一開始聽了這話,穆大太太心裏是有些發慌,但想到一來莫大娘本來就是個難纏的角色,二來莫管事得侯爺看重,三來這廚房和采買的賬,她是千交代萬交代讓莫大娘做平了的。


    想來,這麵團兒似的世子妃,即便背後有高人指點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退一萬步說,即便給她查不出了,難不成她還能不顧著侯爺的臉麵嗎?


    這般想著,穆大太太又送了一口氣。


    這邊,沐雪讓莫大娘拿了兩個月來大廚房和采買的賬簿來看,莫大娘如今已經看清形勢,知道這個不管事的世子妃準備收拾她們了。


    她麻溜兒的就把賬簿拿了來,心裏有些發慌,卻並不懼怕,她可沒有張婆子那麽愚蠢,大赤赤的就將主家的珍寶擺了出來,廚房和采買的賬她可是依著大太太的吩咐,做的漂漂亮亮的。


    莫大娘心裏計較清楚了,若是世子妃真要挑毛病,也不過是逮著廚房的婆子們偷嘴的錯兒罷了。


    若世子妃怪罪下來,她直接認了便是,最多不過是得頓嗬斥。


    莫娘子這般心裏想的美美的,臉上的慌亂也沒了,瞧著坐在貴妃椅上的世子妃拿了她的賬簿隨意的翻了翻便丟了手,心裏頗為看不起的譏諷:


    “不過是鄉野來,即便飛上枝頭變成鳳凰,也不過是穿著彩衣的山雀兒罷了,想來她是看不懂賬簿的。聽說大太太和她交接的時候,她連賬簿都沒碰一下。”


    沐雪翻了番手中的賬簿,從右往左,從上往下,密密麻麻,看起來很不習慣,再認真瞧瞧,賬麵兒倒是做的漂亮。


    其實她也沒指望自己能從這賬簿上查出什麽來,隻看那莫大娘爽快拿賬簿的樣子,她就知道,這賬簿早就做平了。


    但既然開了弓,就沒有回頭箭,今兒她不好好將府裏這些人下狠手收拾一番,她這個世子妃也趁早別做了,往後怕是誰都敢在她頭上踩上一腳。


    重要的是,祖母的死若是沒有內鬼,歹人如何能得逞。


    爺還要那麽一條險要艱難的路要走,若是後宅不管好了,可不給他拖後腿。


    沐雪將手中的賬簿放在桌子上。珠兒遞了幹淨的濕帕子過來,沐雪接過來仔細擦了差手。


    廳下幾個管事大娘大氣不敢出,紛紛低著頭,莫大娘更是做出一副老實模樣來。


    沐雪睥睨幾人,唇角勾了個冷笑,突然對雨竹說:


    “去,讓人把府中的賬房先生給叫過來。”


    雨竹應下,從靜默的廳堂出去。


    正巧,外麵萍兒進來回說:


    “世子妃,大爺將張婆子的男人使人送過來了,說人就交給世子妃,任您處置。”


    莫大娘原本淡定的臉,忍不住動容,眉頭跳了跳,有種不祥的預感。其他幾個大娘驚得抬頭,看了一眼站在廳中的萍兒,隻聽萍兒繼續說:


    “其他各處的主子也都將人送了過來,加起來張婆子家一共十二人,全部綁了手腳,堵了嘴,跪在院子裏,青煙大哥問世子妃要如何處置。”


    沐雪將身子依在貴妃椅上,淡淡的問:


    “張婆子如何了?”


    萍兒回:“已經痛得暈過去了,青煙大哥正要問是否要將她澆醒繼續打?”


    沐雪瞟了一眼廳下的莫大娘,莫大娘給她淡淡的一瞟,隻覺得後背有無數蟲子爬過,忍不住渾身一顫,趕緊在臉上擠出個老實的笑。


    沐雪看了心裏冷哼,開口:“把人弄醒繼續給我打,留下一口氣,別死了就行。”


    這話說出來語氣淡的很,莫大娘和幾個管事大娘忍不住抬頭去看高高在上,姿勢慵懶的沐雪,見她嫩白的一張臉,眉眼精巧,明明是嬌小柔弱的很,簡直不信這狠話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


    須臾,賬房的兩個管賬先生來了,一個五十多歲,留著山羊胡須,一個四十來歲,尖臉猴腮,一看就是個精明的主兒。


    “給世子妃請安。”


    兩人聽說世子妃召見,萬分疑惑,誰都知道府裏的世子妃不管事,是個麵團般的人,這兩個月由著府裏這般奴才欺瞞搓揉。


    如今兩人一路隨著官言走過來,卻發現根本不是那麽回事兒呢,一進院子就瞧著個婆子被按在板凳上大板子,鮮血淋漓的,旁邊跪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十來個人,大花八綁,紛紛給堵了嘴,嗚咽著,好不狼狽。


    “不知世子妃召見小的,所謂何事?”山羊胡須開口問。


    沐雪指了指麵前桌子上的幾個賬簿,語氣涼涼的:


    “這是廚房和采買部近兩個月的賬簿,兩位先生拿去幫我瞧瞧。”


    山羊胡須和尖嘴猴腮聽了,不去看桌子上的賬簿,反倒是拿眼睛去看大廳裏站在的管事娘子們,看到站在其中,管廚房的莫大娘,兩人心裏一時有些複雜。


    沐雪假裝沒看到兩人的小動作,轉頭對半芹吩咐:


    “去給兩位先生端凳子來,再讓官言他們抬張小幾來,把筆墨紙硯都給我尋來。”


    半芹點頭去辦。


    沐雪看半芹下去,對站在大廳的兩個賬房先生說:


    “兩位先生不用藏私,今兒的任務便是把賬簿裏的貓膩給本世子妃揪出來。”


    兩個賬房先生下意識的去看了一眼莫大娘,莫大娘瞬間臉色白了白,抬頭去看上方的沐雪,不料沐雪正把眼珠轉過來,雙眼鋒芒畢露,眼神如一把利劍,直接刺向她。


    “世子妃?”莫大娘禁不住喊了一聲。


    沐雪抬手,製止她,直接赤裸裸的說:


    “兩位先生想來對莫大娘很是熟悉,不過,今兒可不是將情麵的時候,誰要是將情麵,就別怪本世子妃不給他情麵。”


    說話間,官言和官川手腳麻利的抬了一張半人高的小幾進來,紅湖指著左下方讓兩個把小幾擺上,半芹也帶來了筆墨紙硯。


    紅湖將沐雪旁邊桌子上的賬簿拿到小幾上去,回頭對愣住的兩位賬房先生說:


    “兩位先生,請吧!”


    兩個賬房先生互相看了一眼,僵硬的走過去坐下,遲遲不敢翻動賬簿。


    莫大娘死咬著後糟牙,努力不讓自己臉上的表情崩塌。


    “怎麽,還有什麽問題?”沐雪看著兩位先生,冷冷問。


    山羊胡子和尖嘴猴腮連忙擺手,這才沉重的翻開賬簿。


    一時間,大廳裏安靜的可怕,隻聽見兩位先生翻動賬簿的聲音,外院還有張家人嗚咽之聲。


    站在下麵的幾個管家娘子給這陣仗嚇得冷汗漣漣,抬眼去偷看旁邊的莫大娘,卻看豆大的汗珠從她臉側流下來。


    珠兒給沐雪重新上了茶,沐雪端起來慢慢啜兩口,又將茶杯放下,大廳裏滿眼著讓人壓抑的氣氛。


    終於,山羊胡子停了手,抬頭,沐雪在他說話前,突然嚴肅的說:


    “先生要說什麽可得想好了,待會兒再想改口,本世子妃可不會再聽,須知,在本世子妃這兒,隻給你們一次機會。”


    “先生要是把機會錯失了,可怪不得本世子妃心狠手辣。”


    山羊胡子咽了咽口水,瞧著高高在上的沐雪,給她語氣的嚴厲和森冷嚇住了,張張嘴沒出聲。


    這時尖嘴猴腮也停了手。


    莫大娘緊張的一個勁兒吞口水,感覺自己雙手濕漉漉的,手心全是汗水。


    沐雪瞧著兩個賬房先生,看給他們準備的筆墨,一點兒沒動,冷哼一聲,又道:


    “看來先生們的本領就是大,我原是想著要去外麵尋人來核算賬目,轉念一想,府裏好吃好住的養著你們,也不能白養,這兒有了事兒,你們也得盡心給我辦好。”


    “可這兩個月,府裏的奴才們一個個都爬到本世子妃頭上來了,兩位先生可不是這樣的惡奴吧?”


    “小的不敢。”兩人趕緊恭敬的答。


    沐雪瞟了一眼他們手邊空白的宣紙,聲音更加冷冽:


    “是真不敢還是假不敢?”


    “你們要是敢心存僥幸糊弄於我,等我尋了外麵的算賬先生查了出來,也不用說其他的,直接交給讓世子爺來處置。”


    “巧得是,世子爺這幾日心情不佳,給他泄泄鬱火,也是你們的造化!”


    一聽說穆楚寒,山羊胡子和一臉精明的尖嘴猴腮瞬間打了個機靈,便是廳下站著的幾個管事大娘也跟著身子抖了抖。


    落在九爺,如今的世子爺手裏,哪裏還有活路啊?


    他可是出了名的六親不認,殺人不眨眼啊!


    “世子妃教訓的是,小的好像好有些地方沒看明白,這就再看看。”


    坐在凳子上的山羊胡子趕緊雙腿發軟,整個人都融了,幾乎要滑到地上去,哪裏還管的了什麽大太太不大太太,趕緊翻開賬簿,拿起算盤打的叮當響,間或在宣紙上記上幾筆。


    尖嘴猴腮見山羊胡子來了真的,也不敢作假了,埋頭整理。


    瞧著兩人的動作,沐雪心裏才有些滿意,沒想到穆楚寒還有這個功效,看來他這混世魔頭的名號也是有好處的。


    沐雪滿意了,廳下的莫大娘卻嚇的站不住了,那劈裏啪啦的算盤聲,聽在耳朵裏,就如催命的號角。


    其他幾個管事娘子不動聲色的退開幾步,離她遠一些。心裏都道:看來這次,大太太的心腹莫大娘要倒血楣了。


    過了一半柱香的時間,兩個賬房先生把交了作業。


    沐雪看著兩人遞上來的宣紙,雖然早了準備,還是個氣到了。


    不過兩個月,大廚房竟然就給莫大娘貪了五千兩,而府裏的采買卻整整貪了一萬三千兩銀子。


    這還是老太太孝期,府裏一切從簡,也沒有舉辦任何宴會,若是平時,可不得翻倍。


    這樣算下來,莫大娘這個奴才竟然一年能從府裏扣二三十萬兩銀子,簡直貪得無厭,喪心病狂,可惡至極。


    沐雪氣的手發抖,將手中兩個賬房先生遞過來的宣紙往底下一揚,兩頁寫的滿滿當當的宣紙在空中飄飛,最後落在莫大娘腳下,莫大娘就如給火燒了一下般,趕緊後退一步。


    空中響起沐雪怒不可恕的聲音:


    “好一個忠心的奴才,簡直狗膽包天,你自己看看你做的好事,這是存心要挖空我們穆侯府,讓全府的老爺太太,公子小姐都去喝西北風?”


    莫大娘憤恨的看了一眼出賣她的兩位賬房先生,兩個賬房先生垂著眼,不敢參合,就如實話了一般,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


    “世子妃,你聽老奴解釋啊,這賬算的不對,老奴…。”


    “給我閉嘴!”沐雪不讓莫大娘分辨,指著旁邊的粗使婆子:“滿口謊言,給我張嘴。”


    兩個黑壯黑壯的婆子聽了吩咐,上前拉住莫大娘就是一個響亮的大耳刮子。


    都是青煙挑選過的,兩人力氣可比尋常婆子大多了,一巴掌下去,打的莫大娘後牙都鬆了。


    沐雪緊繃著臉,抿著嘴不開腔,大廳中隻有啪啪啪啪的打嘴巴的聲音,直到兩個婆子打了二十來個,將莫大娘一張臉打的腫如豬頭,才叫了停。


    莫大娘頭暈眼花,吐出一口鮮血,裹著幾個被打落的牙齒,滾在地板上。看得其他幾個管事大娘心驚膽戰。


    “世子妃饒命啊!”管著衣物的大娘兩眼發白,噗通一聲跪下來,磕頭,一般磕頭一邊猛扇自己的耳光:


    “老奴黑了心肝,老奴有罪,老奴該死…。”


    這下她可算是看清楚了,世子妃可不是她們認為的軟包子,這明顯是先讓她們自己先蹦躂,然後來個秋後算總賬,如今是她們是一個都跑不了,一個一個的清算啊!


    那還不如自己先招出來,好歹留一條命呐!便是留不住命,留下家裏人也好啊!


    有了這個管事大娘帶頭,其餘人也爭先恐後跪倒下來,磕頭扇耳光,自己數落自己的罪行。


    沐雪原打算一個一個的來,見她們自己招了,倒是省事兒,吩咐道:


    “都別嚎了,一個個把自己犯下的罪想明白了,給我列個單子出來,先把吃進去的全給我吐出來,其餘,再行清算。”


    說著又看到莫大娘那張變形了的臉,心頭怒火熊熊燃燒,如今她是世子妃,整個穆侯府都是穆楚寒的,焉知他要反,須得花多少銀兩。


    沐雪正準備空了把煙草生意和皮蛋生意謀劃一番,重新做起來,給穆楚寒籌備一些銀子,不想守著富得流油的穆侯府,竟給這些狗奴才一步一步掏空了。


    “來呀,讓明路帶人,去把這黑心肝的奴才的家給我抄了。”


    莫大娘給打的張不開嘴說話,又急又怕,卻給兩個黑壯婆子按住,動彈不得,嘴裏嗚嗚的。


    明路得了令,帶著一幫小幺兒,個個氣勢洶洶,橫衝直撞的,全是青煙親手調教過,該橫的時候比螃蟹還橫,他們頭一遭給世子妃辦事,可不得辦好了。


    這邊大房的大太太得了消息,駭得跳起來,氣的摔了個茶杯,一邊的莫春兒急得都快哭了:


    “大太太,這可怎麽辦啊,我娘都那麽大歲數了,聽說世子妃的人把她的臉都煽壞了,牙齒都打掉了好幾顆啊!”


    大太太氣得刪了莫春兒一巴掌:


    “哭什麽哭,沒用的東西。”


    莫大娘做的帳,每個月都要偷偷拿給的大太太過目的,就是為了防止她擦不幹淨屁股,如今還是給管賬的先生給挑了出來,如何不讓大太太氣憤。


    隻是,這管賬的先生都是老太太留下的人,她又一直不敢收買,往日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今日,怎得還針對起她來了。


    “走,我們去世子妃院子裏。”


    大太太急了。


    尋常人稍微動動腦子就知道,一個管廚房和采買的奴才便是膽子再大,也不敢貪的這般狠,難保不會有人猜測她身後有人撐腰。


    大太太又管了十來年的家,都沒發行莫大娘的惡行,還將她的閨女提拔到身邊當大丫鬟,這麽明顯的事兒,誰人看不出來?


    如今沐雪打了莫大娘,要與她清算,可不就是打了大太太,要與大太太為敵,清算她麽?


    等到大太太一到,明路他們已經手快腳快的把莫大娘家裏抄了個底兒朝天,順便清點清算了財物,報給了沐雪。


    沐雪連連冷笑:“好的很,好得很。”


    “莫大娘,你倒是比我這個世子妃的家底兒還厚啊!”


    沐雪正滿腔怒火,無處發泄,就聽說外麵喊大太太來了。


    莫大娘瞬間眼睛一亮,沐雪眼神更加冰冷,也不起身,她又不是白癡,怎會不知道這些年莫大娘貪下來的銀子大頭都進了大太太,他們大房的口袋。


    大太太走進來,飛快的看了一圈,差點沒認出來莫大娘。


    沐雪高高坐在上麵,也不像往日一般,笑著給大太太見禮了,大太太走進來,一下就對上沐雪冰冷冷得眼神,心中一跳,臉上帶著笑,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世子妃,您這是怎麽了?整個院子吵吵鬧鬧的。”


    沐雪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大太太,自她打算清理穆府就知道,她和大太太終究會成為敵對方。


    這兩個月奴才們的膽大妄為,怎麽會沒有她這個大嫂的授意和刻意縱容?


    聽穆楚寒說,當年就是大哥在他背後狠狠捅了一刀,如今她為了給穆楚寒管好後方,迫不得已與大嫂為敵,也無所謂。


    反正他們夫妻連造反的事兒都敢幹,又何必懼怕家中的長嫂,且她如今還是世子妃,身份比她尊貴的多。


    “大嫂好興致,怎得有空來我院子裏閑逛?”


    穆大太太這次頭一次發現,麵前的沐雪一點兒都不軟綿,自見她高傲的坐在上方,微抬著下巴,整個小臉甭的緊緊的,臉上和眼中的神色全是一片冰冷,整個人釋放出讓人無法忽視的威懾。


    穆大太太笑了笑:


    “世子妃,這響午了,大廚房卻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確是不知世子妃在這兒扣著莫大娘,難不成要讓整個府中的人今兒都餓著肚子不成?”


    穆大太太笑著,眼中卻藏著鋒芒:


    “我們倒也無所謂,府裏的小姐們都是嬌養著的,精貴著呢,你的侄兒些也在苛刻念書,你管家,難道連一頓飽飯都不給?”


    “好在父親和母親那裏是單獨有小廚房的,不然,世子妃這樣,餓著了父親和母親可怎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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