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


    沐雪別開臉不再看穆楚寒,他竟還有臉問她?


    焉知自從他入獄,她日夜為他擔驚受怕,還得顧著兩人的寶寶,連頭發絲都繃緊了,他一出獄,卻高調的領了個天仙似的美人回來,連看都沒看自己一眼。


    眼裏何曾有她,有他們的寶寶的?


    往事如煙,沐雪自以為是的刻骨深情,在綠水出現後,全都成了一場笑話。


    瞧瞧,穆楚寒將那綠水保護的多好,真是一絲一毫的苦都舍不得讓她受,綠水才是他真正心愛的女人!


    也就是看她好欺負,欺負她愛他,這才肆無忌憚的把所有的痛苦強加在她身上?


    沐雪覺得自己已經忍受的夠了。


    “爺,把珠兒喊進來吧,我想去床上睡會兒。”


    再開口,沐雪的語氣淡漠疏離得可怕。


    沐雪想著之前親自問穆楚寒的三個問題,他回答的短短兩個字,簡直瞬間就把她的世界弄得崩塌,嗬嗬,那時候,兩人衣冠不整,在屋裏做什麽呢?


    她以為自己心死了,還是忍不住嫉妒,忍不住心如刀絞。


    穆楚寒感覺自己明明就抱著沐雪,她卻似乎離自己很遠很遠,她的身體說不了慌,給他抱著,全是拒絕防備,臉上的表情冷靜淡薄。


    “嬌嬌,爺要如何才能得到你的心?”


    她竟一直還在想著別的男人,他穆家老九,怎麽就走不進她的心,是誰說愛慘了他,不論前路如何艱險,都要陪著他一起走的?


    穆楚寒低頭,忍著心中無盡的痛楚,去親吻沐雪的額頭。


    他薄唇剛一碰到沐雪光潔的額頭,便讓沐雪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直犯惡心。


    想到他的唇是如何親吻綠水,沐雪便覺得和穆楚寒,真是連做戲都做不下去了,可恨,他投胎轉世,也是不放過她,要繼續折磨她。


    沐雪又記起夜子寒強行壓她在冰冷的落地窗前,用那般恥辱的姿勢強了她。簡直恨的牙癢癢。


    “爺,你別碰我。”


    “如今爺一碰我,我就覺得渾身難受的要命。”


    沐雪轉頭,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冷冷的看著穆楚寒,他俊臉上居然還裝了這般痛苦的神情:


    “爺的深情,我可承受不起,快收起來吧!”


    穆楚寒又氣又怒,一顆心讓沐雪這話刺了個透心涼,幾乎痛的渾身發抖,卻還是忍著問她:


    “嬌嬌,可知你昏迷這些日子,爺是怎麽熬過來的?為何要對爺說這般殘忍的話?為何一醒來就往爺心上軋刀子?”


    “爺對你的心,你還不明白嗎?”


    穆楚寒滿眼痛楚,眼底濕潤,看得沐雪的心一抽一抽的痛,心裏絕望的感歎:


    這個男人啊,真是比任何影帝還影帝,為了保護綠水,讓自己去給她擋刀,竟能做到這種地步?


    如今,強硬霸道,敢與天地對著幹的他,竟然也要流淚了嗎?真的就那麽愛慘了綠水?


    也是,沐雪回憶起綠水那張美輪美奐的臉,世間怕是沒一個男人能抵擋。


    沐雪眼睜睜的看著穆楚寒的桃花眼濕了,從他狹長的眼中流出一滴眼淚,順著他那張人神共憤的俊臉,滴在自己臉上。


    瞬間,她就如被這滴眼淚燙傷了,這滴穆楚寒的眼淚就如強力硫酸,瞬間把她的心腐蝕得吱溜響!沐雪從內到外,從骨頭到肌膚,都被這滴眼淚折磨的瘋了!


    驟然聚齊無盡的力氣推開他,嘶喊:


    “穆楚寒,你給我滾,滾!”


    穆楚寒是真不知道懷中的小人兒,為何又和他鬧別扭了,等反應過來,沐雪已經推開他的懷抱,骨碌一聲,身體從木榻上滾落下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沐雪的頭重重磕在地板上,發出碰的一聲巨響,伴隨著她這聲嘶喊,一直在外間的紅湖、珠兒、雨竹三人驚喜萬分的跑進來。


    卻是瞧著沐雪撲倒在地上,九爺坐在木榻之上。


    “夫人!”


    紅湖三人大呼一聲,趕緊上前,穆楚寒已經飛快的探身下去,他的手一碰到沐雪,卻見沐雪驟然回頭,額頭給磕破了,一片慘不忍睹的鮮血,映著她毫無血色,蒼白無力的臉龐,看了讓人觸目驚心。


    穆楚寒也顧不得其他,隻覺得血氣上湧,瞬間湧上喉頭,一口血腥梗著喉嚨,他緊咬著牙,又將那口鮮血生生咽下去。


    穆楚寒的手觸碰到沐雪的身體,沐雪渾身一縮,額頭的鮮血侵染出來,順著額頭往下流,流過她淡淡的眉,血珠掛在她又長又密,微微翹起的睫毛上,看著穆楚寒的眼神,卻決然而然。


    “爺把手鬆開!”沐雪蒼白的唇吐出幾個字。


    穆楚寒探身拉住她的手便僵住了,瞧著她這副樣子,心疼的無以加複,剛剛被他硬逼著咽下去的那口血,瞬間又重新湧了上來。


    瞬間鮮血就填滿了穆楚寒整個口腔。


    沐雪瞪著穆楚寒,眨了眨眼睛,眼睫毛上的血珠便沾在了她眼瞼上,順著臉龐往下流,看起來,就如是從她眼睛中流出了兩行血淚。


    站在一邊的紅湖、珠兒、雨竹三人簡直給這驚心動魄的場麵嚇得魂都沒了。


    穆楚寒死死咬著牙,再次逼著自己咽下嘴中的鮮血,站起身子,從來沒有人,沒有人將他逼到如此地步。


    可是瞧著撲倒在地上,滿臉鮮血的沐雪,他的心密密麻麻除了痛,還是痛,痛得他連動一動手指頭都如被淩遲般。


    “夫人!你這是怎麽了?嗚嗚…。”


    珠兒回過神,眼淚唰唰得流下來,跪到地上去抱住沐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珠兒剛才聽了沐雪那一聲聲嘶力竭的大吼,以為穆楚寒又對她做了什麽。


    如今瞧著沐雪摔在地上,磕得頭破血流,也不顧的害怕,指責穆楚寒:


    “九爺怎能如此對夫人?夫人能醒過來已是萬幸,怎經得起如此折騰?嗚嗚…。”


    紅湖和雨竹不敢說話,不敢去看穆楚寒,實在是屋裏這一刻的氣氛,簡直讓人喘口氣都費力。


    穆楚寒站在一邊,冷冷的看著紅湖和珠兒三人將沐雪從地上扶起來,雨竹跑出去找溫禦醫。


    紅湖招呼了半芹和萍兒進來,手忙腳亂的把沐雪弄到床上去,又哽咽著拿了幹淨的濕帕子來擦她臉上的血跡。


    珠兒坐在床邊,拉著沐雪的手放聲痛哭。紅湖見勸不住,也不去管她,又換了一塊幹淨的帕子,動作輕柔的沾掉沐雪額頭那血窟窿旁邊的血跡,手抖得厲害。


    穆楚寒坐回木榻上,沐雪對他的厭惡,他怎能感覺不到,他卻不知到底是哪裏出了錯,之前還好好子的,為何一醒來,就又變回兩人在金陵初識之時,恨他怨他,與他誓不兩立的境況來。


    沐雪沒有去看旁邊的一直盯著她的穆楚寒,反而覺得拉著她的手唰唰流眼淚的珠兒,更加讓她心疼。


    至少,在珠兒心裏,從始至終都隻有她一個主子,不論是在青石鎮,還是金陵,還是盛京。


    珠兒並不是那麽聰明,長的也不算漂亮,卻是真真實實將她放在心裏的。


    沐雪從沒奢望過自己的男人要如何富貴多金,也不需要他擁有盛世美顏,她要的不過是一顆隻疼她,愛她的心罷了。


    但是,她終究是落入了穆楚寒精心編製的溫柔鄉,為他美色所惑,沉淪在他的謊言之中。


    一想到綠水的孩子比她的寶寶還要大一個月,沐雪就心如刀割,竟然是在金陵的時候,綠水就已經存在了,可笑她還真的相信穆楚寒說的,她是他此生最後一個女人。


    穆老太太等人得到消息,匆匆趕來,溫禦醫讓侍從提著藥箱,顧不得禮儀,撩起袍子跑的飛快。


    幾乎是一瞬間,溫禦醫、穆老太太、侯夫人全來了。


    人還沒進來,穆老太太的焦急的聲音就在外間響起來。


    “小九,你媳婦醒了?”


    萍兒打起簾子,穆老太太和侯夫人便進來了,溫禦醫後腳跟著進來。


    屋裏卻一點兒響動都沒有,隻有珠兒還在抽泣的聲音,沐雪輕輕拍著珠兒的後背,安慰她。


    穆楚寒坐在一旁的木榻上,甚至開始嫉妒起得到沐雪溫柔安慰的珠兒來。


    “這是怎麽的了?”侯夫人一眼瞧著沐雪額頭那個血淋漓的窟窿,駭得失聲。


    穆老太太更是急得不行,暴怒:


    “你們都是怎麽伺候的?全給我拉下去亂棍打死!”


    沐雪現在臉上的血跡已經被紅湖擦幹淨了,但奈何看起來還是讓人心驚肉跳。


    “祖母、母親!”沐雪勉強笑了笑。


    對她好的人,她一個不忘,對她不好的人,沐雪瞟了一眼一直在旁邊沉默著一言不發的穆楚寒,算了,就當從未認識過。


    “好孩子,你這是怎麽得了?怎得弄成這樣?”穆老太太坐到床邊來,舉起手來想摸摸沐雪的額頭,卻不敢下手。


    紅湖趕緊拉開珠兒,雨竹給侯夫人搬了軟凳來,侯夫人坐了下來,拿出帕子擦了擦濕潤的眼睛。


    “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來了。”


    穆老太太責備的看了一眼旁邊的穆楚寒:“你媳婦平日都是你抱著的,怎的突然摔了那麽大個血窟窿?”


    穆楚寒有苦說不出,當時隻有他們兩個在屋裏,如今便是全世界的人都以為沐雪頭上的傷是他弄出來的,卻又哪兒知,傷在她身,痛在他身上。


    他聽著她重重摔在地上那一聲悶響,簡直嚇得整顆心都差點停止跳動了。


    穆楚寒已經沉默不發,連侯夫人都忍不住開始說他了:


    “小九,你這胡鬧的性子什麽時候能收斂些,瞧瞧你媳婦,差點就沒了,好不容易醒來了,怎的不好好捧在手心疼著,非得折騰她……”


    沐雪雖打定了主意要與穆楚寒一刀兩斷,卻也不是那是非不分的人,開口柔聲說:


    “祖母、母親,是我自己不小心,不關爺的事。”


    穆老太太實在心疼:


    “你呀,到這時候還護著他。”


    沐雪笑,她不是護著誰,她隻是實話實說,她不想欠誰的。


    這時,雨竹進來說溫禦醫來了。


    穆老太太道:


    “快,快,趕緊請進來。”


    溫禦醫提著藥箱子進來,先是給沐雪細細把了回脈,發現她除了身體虛弱,已經無大礙,才鬆了口,開始瞧她額頭血肉模糊的生傷。


    溫禦醫一邊給沐雪額頭上了藥,纏上一圈紗布。看了一眼,反常的沒有守在沐雪床邊,反而是坐在一旁木榻上,一言不發的穆楚寒,直覺兩人肯定是發生了什麽,又回頭對穆老太太,其實是特意說給穆楚寒聽:


    “大公主,九夫人的身子弱的很,好好養上一兩個月倒也無妨,隻是這失了那麽多血,偏又在額上,怕要留疤了。”


    “這怎麽行?”侯夫人驚叫一聲。


    這個時代,對自己的容顏特別看重,便是科舉出仕,臉上有疤,朝廷都是不要的,更別說是女子。


    穆老太太帶著命令的口味說:


    “溫禦醫,不管你用什麽法子,小九媳婦臉上可不能留疤。”


    溫禦醫心下癟癟嘴,心道:那是大公主和侯夫人還沒看到夫人背上九爺打的鞭痕呢,比起金陵九爺打夫人那兩鞭,額頭這點子生傷又算什麽,那兩鞭可是打到了骨頭上。


    溫禦醫回憶起來都忍不住心顫,瞧著眼下頭上纏了白紗,越顯蒼白脆弱的沐雪,溫禦醫就不明白了,九爺平日瞧著對九夫人愛得死去活來的,怎得九夫人剛一醒來,他就狠得下心對夫人下死手啊!


    溫禦醫開了補身子的方子,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項,這才離去。


    穆楚寒看眾人將沐雪圍住,沐雪臉上帶著淺淺微笑,與他祖母、母親溫婉的小聲說話,一屋子的人,偏最是疼她愛她的自己,她就愛答不理。


    “對了,你還沒見過卿哥兒吧?”穆老太太突然說:“快去把卿哥兒抱過來,給他親娘瞧瞧。”


    “卿哥兒?”沐雪愣了一下,一顆心狂跳起來。


    “可憐見兒的,你為了生咱穆家這個小子,可是遭了大罪了。”


    穆老太太想到之前沐雪半死不活,隨時都可能死去的樣子來,忍不住悲傷心疼:


    “你生下了他,就沒醒過來,你院子裏的人都要緊著照顧你,祖母便做主將他接到我院子裏去了。”


    “如今,你醒了,快瞧瞧你身上掉下來這塊肉,可是招人稀罕的很。”


    侯夫人聽了,也笑:


    “可不是嘛,全天下再沒有比咱卿哥兒長得更加齊整的小公子了。”


    沐雪一聽是自己的寶寶,馬上就抓心抓肺起來。


    若說她對這個世界還有什麽留戀,便就是她的這個寶寶了。


    不論李家的父母也好,江家的父母,還是穆家一直對她疼愛有加的穆老太太,即便她不再了,他們也不過是傷心難過一回,漸漸的也就好了。


    可若她不在,她的寶寶就沒了親娘,如此一個小不點兒,在如此財狼圍繞的穆侯府,加上又有個一心造反作死的爹爹,還有一個看不出道道的綠水姨娘,怕是日子要多難過有多難過。


    要是能將寶寶帶回她以前的世界去就好了,她再苦再累,也能將寶寶養活了。


    一會子,奶娘將卿哥兒抱了來。


    沐雪緊張的臉上浮起一層紅暈,奶娘將繈褓中的卿哥兒遞給穆老太太,穆老太太又遞給坐靠在床上的沐雪。


    沐雪伸手抱過來,卿哥兒閉著眼睛睡著了,粉粉嫩嫩,白白水潤的小臉,嫣紅的小嘴在夢中蠕動,雪白晶瑩的一分小粉團,簡直就和她夢裏的一模一樣。


    沐雪瞧著他,一顆心瞬間就軟了。


    穆楚寒看著沐雪低頭溫柔望著懷中孩兒的模樣,忍不住起身走了過去。


    紅湖看了趕緊給搬了個軟凳過去。


    沐雪瞧著懷中小粉團那細細的眉眼,心裏如吃了蜜一樣的甜,沒注意到穆楚寒來到了床邊。


    穆老太太嗔怪的瞪了一眼穆楚寒,也沒開腔,不管她多看不上穆楚寒的做派,嘴裏怎麽罵他,生他的氣,穆楚寒始終是她心裏最最疼愛的孫兒,誰也比不了。


    侯夫人也有心打圓場,開口笑著對沐雪說:


    “如今他睡著,你瞧不見,他那雙眼睛才生的好,與你簡直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又黑又亮,圓溜溜的,盯著人看的時候,簡直能讓人愛的不行。”


    “是嗎?”沐雪臉上帶著笑,伸手,小心翼翼的去觸碰懷中小粉團,嬌嫩的肌膚,小粉團撅了撅嘴,不安的動了動。


    侯夫人看了一眼旁邊的兒子,不知道他為何今日這般安靜,又說:


    “都說卿哥兒眉眼像你,鼻嘴像小九,你瞧是也不是?”


    沐雪細看,粉團卻是長了一張薄薄的紅唇,雙下兩片,水潤嫣紅,如今才兩個多月,卻已能瞧出他唇型的完美弧度來。


    “爺的孩兒自然是像爺!”穆楚寒終於忍不住說了一句。


    沐雪頭都沒抬,愛戀的去親了親寶寶的額頭,淡淡的接了一句:


    “九爺的孩兒可不在這兒。”


    沐雪又伸手去撥弄寶寶軟軟的頭發,繼續淡淡說:“九爺想看兒子,去西院吧,辰哥兒等著九爺呢!”


    她話音軟軟懦懦的,卻讓穆老太太等人聽出了鋒芒。穆楚寒才平息下的錐心之痛,猝不及防的,又是一波,痛的他雙眸突然緊眯。


    侯夫人眼睛在兩人身上轉了轉,不知道之前兩人在屋裏發生了什麽,隻看沐雪頭上纏著的紗布,又看她兒子完好無缺,便把心偏到沐雪一邊去了。


    漸漸地,大家便發現,九夫人醒了來,還是那個九夫人,嬌嬌軟軟的,對人也和氣,從不跟家裏的幾位太太爭權爭利,但對九爺卻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兒了。


    比如大家夥兒一起子在穆老太太屋裏說笑,九爺一來,她便不說話了,最多一歇,一定會找了借口離開。


    比如九爺吩咐了要和她一起用膳,她卻再也沒等過九爺,甚至會提前安排丫鬟們開飯,等九爺一入座,她馬上就放了筷子,起身離開了。


    比如兩人在九爺來屋裏看卿哥兒,她馬上就讓奶娘把卿哥兒抱下去吃奶,或是抱去睡覺。


    九爺想抱一抱卿哥兒,卻始終不得,九夫人麵兒上說的多好聽,說什麽抱孫不抱子,九爺還是不要壞了規矩。


    是了,從九夫人醒來,小公子卿哥兒就給她接了回去親自照料,如今養了一個多月,她的身子也大好了,每日都會帶卿哥兒去穆老太太屋裏給她看。


    人前人後的,大家漸漸發覺,九夫人對九爺的稱呼也變了,再沒聽她柔情蜜意的喊過他一聲爺,實在有事,都是生疏淡離的喊他一聲九爺。


    整個穆府,就連養花的婆子都能感覺到九夫人對九爺的疏遠,紛紛猜測兩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


    綠水聽說沐雪醒來,依著規矩每日來給請安,如今除了寶寶吃奶,沐雪都一直把他帶在身邊,一開始看著綠水那張美輪美奐的臉,她還會有些心痛難耐。


    多兩日,又把精力分散在寶寶身上,也就免疫沒什麽感覺了,直接免了綠水的規矩。


    任綠水要去看辰哥兒也好,還是變著花樣往穆楚寒書房送湯送水也好,她通通不管。


    一開始沐雪身體弱,對著穆楚寒性格又恢複了以往的倔強,穆楚寒強行在她屋裏留宿了兩晚,她也不說什麽,照常吃飯梳洗,沐浴,更衣,直到穆楚寒更衣上了床,也沒什麽。


    不過是沉默著不說話,但穆楚寒的手剛一伸過去抱她,她便馬上躲開了,穆楚寒強行將她抱在懷中,她也不出聲,直接從枕頭下抽出鋒利的簪子抵在脖間,讓他放手。


    穆楚寒怕她傷了她自己,不止一次痛苦問她為什麽,沐雪冷笑,覺得穆楚寒明知故問。


    “穆九爺,你戲演得過了,如今我對你再沒有一絲情誼,怎願意與你同床共枕,便是多看你一眼,我都覺得惡心,和你睡在一起,我晚上都會做噩夢。”


    真的是怎麽傷人,就怎麽來,穆楚寒從沒覺得言語能那般傷人心,那些殘忍的話從沐雪嘴裏說出來的,穆楚寒真是恨不得直接將她掐死。


    他再追問,卻得來沐雪一句:因為我已經不愛你了。


    就是那麽簡單,因為不愛,所以從此形同陌路,各自安好。


    一個多月來,穆楚寒簡直受盡折磨,生活在地獄裏。明明剛給氣走,隔兩天又來了,每次試著留下來,都沒得到沐雪一個好臉好眼色,也不與他說話,他問的急了,便淡淡喊他一聲穆九爺,趕他去綠水院子裏。


    穆楚寒的脾氣變得更加暴虐,春闈考試結束之後,在左相再一次提起穆楚寒刑罰是不是該執行的時候,穆楚寒與左相偶然一次在街上相遇,左相差點被穆楚寒給當街殺了。


    這事兒一傳出去,簡直讓朝堂震怒,紛紛叫囂起來。


    穆侯爺來勸穆楚寒安分點,穆楚寒盯著穆侯爺的眼睛冷的嚇人,隻對他說了一句話:


    “讓他們隻管衝爺來,正好,爺想殺人了。”


    這話不知怎麽傳了出去,大家聯想到穆楚寒差點在大街上把左相殺了事兒來,雖恨不得馬上處死穆楚寒,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的腦袋更重要。


    畢竟,誰都知道穆家老九已經瘋了,如今更是沒處出氣,天天在盛京城裏晃蕩,看誰不順眼就整治一番。


    盛京已經有好幾個紈絝哥兒給他弄廢了,各家趕緊把自家的兒子兒孫關好了,生怕不小心撞到他手裏去,白白丟了一條小命。


    江大太太聽說沐雪終於醒了,眼巴巴的就要來看,那時候沐雪頭上纏著紗布,身子羸弱的不行,看了難免讓人心酸,於是便拒了。


    等她養了一個多月,額頭上的傷差不多好全了,貴妃娘娘送來的宮中秘藥,又堅持每日都抹,幾乎已經看不出來了,身子也養回來了些,精神頭也足了,這才送信讓江大太太來瞧她。


    江大太太接了信,急衝衝的的來了穆侯府,耐著性子和穆老太太、侯夫人、穆家幾個太太說了會子話,才心急撩火的去了沐雪院子裏。


    “雪兒!”


    江大太太一見著沐雪,便哭了。


    “之前他們傳說你快不行了,可恨穆家的人攔著不讓我見,可知道娘心裏有多擔心害怕。”


    沐雪趕緊把懷中的寶寶放在床上,拿了帕子給大太太擦眼淚。大太太握著她的手,雙眼淚盈盈:


    “後來又聽說你一醒,就給姑爺打的頭破血流,可是真的?”


    大太太哽咽著,細細看沐雪的臉:


    “雪兒,你別瞞娘,娘心裏難受啊!什麽都幫不上你,嗚嗚…。”


    沐雪勸了好久才將大太太的眼淚勸住,又抱起床上的寶寶給大太太看。


    寶寶睜著一雙清澈無辜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嘴裏吐著泡泡,可愛的不得了。


    大太太這才破涕為笑,點了一下寶寶嬌嫩的小鼻子:


    “你呀,可害慘了你娘親,往後長大了可得好好孝順她,護著她,別讓人欺負了她去。”


    沐雪探過身來,寶寶便轉動烏溜溜的大眼睛看她,日夜由沐雪帶著,寶寶已經熟悉了沐雪的臉,沐雪一逗他,他就咧著小嘴咯咯直笑,笑起來眉眼彎彎,沐雪便感覺整個世界都明亮了。


    大太太依舊把寶寶遞給沐雪抱著,歎了口氣:


    “如今看著他,也算是值了。”


    “姑爺這些日子又在外麵胡作非為了,雪兒,跟著他這樣的人,十分辛苦吧?”大太太理了理沐雪耳邊的發。


    沐雪親了親寶寶的額頭,寶寶便樂不可支的笑起來,伸出粉嫩的小手去抓沐雪的衣服。


    “母親,有了他,雪兒並不覺得辛苦。”


    “雪兒準備開年就搬到莊子裏去住,身上又有母親給的豐厚嫁妝傍身,便是守著卿哥兒,日子也是有滋有味的。”


    大太太聽沐雪淡淡的說著她的想法,竟有一種與穆楚寒決裂的感覺,不禁吃驚問:


    “怎得,雪兒,你這是打算?”


    沐雪笑:


    “母親別急,隻是覺得京裏太壓抑了,祖母給的莊子據說風景極好,到時候我邀了母親一起來小住,可好?”


    說幹就幹,二月的某一天,穆楚寒回府,便聽說沐雪帶著他兒子去了京郊外的莊子。


    沐雪院子,除了養在她名下的辰哥兒,和伺候辰哥兒的下人,整個院子竟是一日之間全空了,就連彌生都沒忘記帶走。


    青煙看著穆楚寒坐在空落落的房間裏,臉色越來越難看,久久的不發一語,瞧著瞧著竟讓青煙覺得有一絲可憐。忍不住輕聲喊:


    “九爺?”


    穆楚寒在沐雪屋裏坐了整整一夜,誰也不讓進去伺候,就那麽呆呆的坐在她常常歪著的木榻上。


    看著外麵光禿禿的梅樹,一動不動。


    半夜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二月的風依舊寒冷,風雨吹進來,打濕了穆楚寒的頭發和衣襟,他卻如石化了一般。


    一句不愛了,就將他打發了。


    這個世界上,怎得有那麽絕情狠心的女人。


    偏偏,那個女人卻讓他愛到了骨子裏,怎麽都丟不開手。


    他可以對世間任何一個人殘忍,卻獨獨舍不得對她殘忍。


    如今他竟都有些害怕了,害怕她說不愛他,害怕看見她好不掩飾的,厭惡的眼神。


    穆楚寒在沒有了沐雪的空房間裏,黯然傷神之時。


    謊稱回瓊州鹿山書院去念書的秦月樹,卻偷偷摸摸與北上的明哥兒碰了頭。


    秦月樹悄悄藏在盛京郊外的一處宅子裏,把盛京所有關於穆楚寒的傳言全部告訴給明哥兒,又添油加醋,把穆楚寒對沐雪的不好,洋洋灑灑的說了幾大車。


    氣的明哥兒整張臉都通紅。


    “簡直欺人太甚!”


    明哥兒聽說他姐姐到了盛京不是去享福,卻過得那麽不好,氣憤的站起來:


    “大不了帶姐姐回青石鎮去,軒哥哥還一直等著姐姐呢!”


    秦月樹自從對沐雪起了那種心思,早就把她的事兒打聽的一清二楚,如今聽說明哥兒偏向和沐雪有婚約的地主老財家的土包子,頓時就不爽了,卻又不好明說。


    等秦月樹的心腹小幺兒來告訴他,穆家九夫人和穆九爺徹底鬧蹦了,如今都已經帶著小公子搬到莊子裏去住了。


    秦月樹一顆心,砰砰砰跳的極快,焦急的問:


    “消息可靠?”


    小幺兒指天發誓,絕對可靠,還加了一句:“聽說穆九爺也有了新歡,並沒有去莊子呢!”


    “好哇,好的很!”


    秦月樹拉了拉還在暗中氣惱的明哥兒:


    “走,小爺帶你去見你姐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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