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與大老爺、大太太三人在房間談話,老太太派人來催了幾次,大老爺置若罔聞,望著眼前失而複得的女兒,深深鎖著眉。


    眼前的沐雪臉上始終帶著淺笑,看起來很嬌軟柔和,對於穆楚寒這件事上,卻異常的堅毅,大老爺甚至給她分析了朝廷如今針對穆楚寒的緊張局勢,甚至把這日早朝皇帝緝拿穆楚寒的旨意說與她聽,她還是坐在桌邊,精致美麗的臉龐映在跳動的燭火中,一臉堅持。


    老太太第四次來催,親自派了她身邊最為得力的老嬤嬤,意思是大老爺再不過去,老太太就親自過來了,老太太讓嬤嬤傳的原話極為不客氣,言語間大指大老爺不孝,可見是著實怒了。


    大老爺為官多年,雖看重孝道,卻更能分清輕重緩急,如今還有什麽比與穆家老九扯上關係更為急迫的事了?


    且這是還牽扯到他好不容易尋回來的親生女兒。


    老太太那兒,便是去晚了,大不了被責罵幾聲,可眼前不能將雪兒的想法給掰扭過來,可就要毀了她一生啊!


    大太太將幾方帕子全都哭濕透了,她實在想不通,為何自己將穆家老九那個混賬東西,往後會引得盛京腥風血雨,自尋絕路的事講給了雪兒,雪兒還是執意要嫁給他,跟著他。


    沐雪也不明白,為何大太太沒有將她上一世的事情告訴大老爺,三人麵對麵,大太太一直在悲切的哭泣,大老爺也一臉擔憂。


    沐雪心中頗為感動,其實在她心裏,這輩子她一直將青石鎮的李氏夫婦視為自己的父母,即便曉得麵前的是自己的親生爹娘,可對他們的感情卻沒有對李氏夫婦深。


    如今見兩人為自己這般憂心傷悲,沐雪站起來,一手扶著圓桌,屈腿跪在兩人麵前,她突如其來的動作,駭得大老爺和大太太同時來扶。


    “雪兒,你這是作甚?”


    “快快起來。”


    沐雪抱著自己的肚子,臉上的淺笑始終不改,對著齊齊來扶的兩人搖搖頭,堅持跪在地上。


    “父親,母親,一別十七栽,沒入京時,女兒一直當自己不過青石鎮一介尋常農女。”


    “雖幼時生活艱難,可也這樣一步一步走過來了…。”


    沐雪不過一句話帶過,卻讓大太太突然想到上一世,她的雪兒是被活活餓死的,不禁悲從中來,流著眼淚,握著沐雪的手:


    “都是娘的錯,當年弄丟了你,娘沒用,尋了十來年都沒能尋著你,讓你受了那麽多苦,嗚嗚…。”


    大太太的眼淚止不住:


    “雪兒,你可是在怪娘?”


    大老爺聽了心也一緊,他堂堂吏部尚書家的嫡女,竟淪落到那般貧困潦倒的僻遠之地,日日為生活掙紮。


    若她怨恨,也是應該的。


    沐雪瞧著兩人眼中流露出的痛苦和愧疚,搖搖頭,說:


    “李家爹娘對女兒極好,生活雖貧困,女兒卻並不覺得苦,也不曾恨過父親和母親。”


    她這具身體本來就是別人的,她霸占了人家的身體,還有什麽資格去怨恨她的爹娘!沐雪望著兩人的眼睛,認真的說:


    “所幸,今生還能與父親母親相認,既便時間短暫,便也足夠。隻是不能報答生恩,與父親母親盡孝,實屬女兒不孝。”


    大太太與大老爺給沐雪的話激得渾身一顫,看著她潔白精致的臉龐,神色堅定,她說:


    “女兒這遭出逃,若沒有穆家九爺抵死相救,若不是他以血肉之軀為女兒擋箭。”


    沐雪忽而溫婉的笑了一下,抬眼用一雙黑白分明的明亮大眼看著兩人:


    “女兒和腹中的孩兒,怕早就不存於世。”


    大太太駭得忘記了流淚,大老爺也給沐雪輕描淡寫的話震住了。


    “父親,盛京這潭水早就渾濁不堪,如今各路神鬼都來攪弄,父親官拜從一品,又在吏部尚書這個敏感的官部,想來想要拉攏父親的人不在少數。”


    “女兒此次出逃何等隱秘,尚且能讓歹人在山澗埋下埋伏,即便女兒不嫁給穆家九爺,怕也脫不了幹係,況且…。”


    沐雪溫柔的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


    “況且女兒已經有了穆九爺的骨肉,便讓女兒嫁與他吧!”


    大太太和大老爺這才曉得沐雪途中遇刺之事,忍不住心驚膽戰,又聽她還瞬間就聯想到了如今異常緊張的朝政,大老爺感慨她聰慧之餘,更加擔心:


    “雪兒你可知道,這次,穆家老九可算是惹了眾怒,國師、左相、誠王爺、盛京大提督哪個都不是善茬!個個都要置他於死地,為父瞧著,便是有大公主護著,這次怕也護不住了。”


    大老爺退了一步,說:


    “雪兒,若你真為他著想,更要離他遠遠地,好歹還能給他留下一絲血脈來,也算了報了他此次的相助之恩。”


    沐雪搖頭,說的直白:


    “父親,女兒心悅他,即便死,也不願他一個人孤單付死。”


    “雪兒,你糊塗啊!”大太太實在忍不住了,跪在地上來抱著沐雪大哭:


    “何苦為了一個男人丟了性命,如今你姝顏正好,他能花言巧語騙著你玩兒,等你年華逝去,容貌衰退,他又會記得你是誰?”


    “穆家老九最是風流多情,偏又無情至極,那是有祖傳的,便是如今的穆老太太,以大公主千金之軀下嫁,當年也是吃夠了老侯爺的苦頭。娘可聽說這穆家老九把金陵稍有顏色的女人都玩了個遍,就你傻啊,給他騙了身子不說,還哄得你懷上了孩子…。”


    大太太哭著說:


    “指不定他早曉得你是我們江家的嫡女,故意使的計,你怎能信他?聽娘的話…”


    大太太滿眼淚花,愛憐的捧著沐雪的臉:


    “乖,聽娘的話,必須得與他了斷了,不然受苦受累的還是你呀,雪兒…。嗚嗚…。你怎能為個如此狼心狗肺之人,失了性命…”


    沐雪伸手為大太太擦去臉上的淚水:


    “娘,女兒已經決定了,此生便要搏上一搏,與天爭,與地鬥,腹中孩兒爹爹要做些什麽,我都會助他一臂之力,無論結局如何,也心甘情願。”


    沐雪的話大老爺聽著有些迷糊,大太太卻一下聽懂了,瞬間心如死灰,痛得無法呼吸,看著眼前明豔動人的女兒,就如看一個死人。


    趁大太太愣住,沐雪轉頭對大老爺說:


    “父親,為保我們江氏安穩,自我出嫁後,父親便辭官吧,帶著母親一起回漠北老家去吧,遠離盛京朝政的紛爭。”


    “若因為女兒,往後連累了父親和母親,女兒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一輩子都無法心安了。”


    大老爺聽了沐雪的話,不禁動容,其實他並非貪戀權錢之輩,就是他想辭官帶她們母女回漠北去了,也是不能了。他已然投靠了國師,哪兒能輕易脫身,如今,卻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國師和穆家老九明麵上又是勢不兩立的局勢,若他的雪兒真嫁給了穆家老九,少不得大老爺也要重新思量了,便是為這獨女和她肚子裏的孩子,他也少不得耍弄些手段了。


    大老爺心思百轉,眉頭鎖得更緊,一來國師百裏破風哪兒是那麽好糊弄的,二來穆家老九他到底要做什麽,如今盛京卻是沒有一人能瞧懂的。


    穆家老九的的行事實在張狂,踐踏權貴,藐視皇威,雖左相他們天天把穆家老九說的像要謀逆弑君一般,可是誰心裏都明白,這是不可能的,誰人謀逆不是遮著掩著,暗地裏經營著,真要謀逆,哪兒會天天高調作死?


    但是他這個混賬到底要是作甚啊?


    猜不透穆楚寒心思,讓大老爺心裏冒出想要幫他的花火瞬間就熄滅了。


    “雪兒,你先起來。”大老爺將沐雪扶起來。


    沐雪看大老爺似乎已經接受,這才扶著他的手站起來。


    大老爺歎了口氣:“一入侯門深似海,明日你就跟著你母親學習掌家之事吧,若這次穆家老九能躲過這一節,大公主怕是會想方設法將他留在盛京。”


    “穆府不比江府,你心思單純,須得懂得時時保護自己才是。”


    沐雪聽了大老爺的話,終於發自內心的笑了:


    “謝父親成全。”


    穆楚寒的處境本就危險,他樹敵太多,沐雪不想父親恨著他,也跟著去踏踩穆楚寒一腳。


    一直在門外的紅湖和珠兒進來扶了沐雪回去,大太太依舊忍不住淚如雨下,大老爺心疼的抱著她,大太太伸手用力捶在他的胸膛:


    “你為何依著她,讓她去送死,她可是我們唯一的女兒啊!”


    大老爺緊緊將大太太抱住,抬眼看著明滅不定,不斷跳動的燭火:


    “子珺,山雨欲來啊,雪兒有一點兒說對了,我們都在盛京這潭渾水之中,哪兒是能幹淨脫身的,既然她鐵了心要跟著穆家那個孽障,也罷了,就讓她去吧!”


    大太太聽了,知道這事無法挽回,頓時雙手捂著臉泣不成聲。


    又安撫了一番大太太,大老爺才臉色沉重得去見老太太,老太太的臉黑沉,滿是怒氣,大老爺一進門,她就努著朝他身上摔去一個茶杯:


    “混賬!如今便是我也叫不動你了,好個吏部尚書江大人,不忠不孝,好大的官架子!”


    屋裏候著的丫鬟全部嚇得大氣不敢出,一直在屋裏等著的二太太、三太太兩人也給唬了一跳。


    老太太何曾與大老爺動過手?


    大老爺對自己被茶漬打濕的衣袍漠不關心,冷著聲按規矩給老太太見了禮:


    “母親息怒。”


    “你眼裏還有我這個母親?”


    大老爺掃了一眼屋裏的人:


    “你們都出去,我有話與母親說。”


    二太太與三太太互看一眼,雖兩人很不對付,可若江家的名聲給三小姐毀了,自家的女兒勢必要受牽連啊!


    但大老爺發了話,兩人就是再想留下來,也不得不起身出去。


    等到屋裏隻剩老太太和大老爺了,大老爺才對上老太太滿是怒火的眼睛突然問:


    “母親如今還有空閑在乎名聲?”


    老太太盯著自己最為得意的兒子:


    “你是什麽意思?為了個來曆不明,不知羞恥,懷了野種的女人,你竟要把我江氏的貴女全給毀了嗎?”


    “這事兒要傳出去,盛京還有誰敢娶我江氏女?”


    大老爺拂了拂身上的茶漬,淡定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母親以為這事能瞞的住?”


    “穆家老九幾度出入我江府,這二十來日穆家老九與江家三女私奔的消息在盛京傳得沸沸揚揚,我們江家的名聲早就沒了。”


    老太太聽了差點氣暈過去:


    “好哇,都是這個掃把星,自從她來了家裏,把我們家攪弄成什麽樣,我真是後悔尋了她來!你別管,我這就讓人把她肚子裏的野種給弄下來!”


    大老爺聽了眼神變得淩厲起來,看著老太太:


    “母親如今倒也不怕穆家,不怕大公主了?那可是他們穆家的骨肉”


    老太太咬牙道:


    “珠胎暗結的賤人,不過一個冒牌貨,弄死了穆家又能怎樣,如今他們自身難保。”


    大老爺徹底怒了,突然站起身來:


    “母親,兒子已經查實了,她就是當年藍姨娘和母親聯手弄丟的大房嫡女!”


    老太太心突突猛跳兩下,抬頭盯著眼下滿臉怒火的大老爺。


    “母親為何那般厭棄子珺,不惜為了個妾,狠心將兒子的親生女兒扼殺?”


    “你說什麽,我不知道。”大太太眼神閃躲。


    大老爺卻是想徹底攤牌了:


    “母親,這些年我不願說,一是尋不著雪兒,二是不願你與子珺的關係變得更加壞。難道兒子心裏沒有恨嗎?”


    “顧著您是我母親,兒子心裏再恨也隻得忍著,如今兒子好不容易尋了雪兒回來,她本就在外麵吃盡了苦頭,母親為何要趕盡殺絕?”


    “藍姨娘到底給母親灌了什麽迷魂湯?”


    老太太給大老爺說的心驚肉跳,隻有用怒火來掩飾她心中的不安,拿起手邊的茶杯狠狠又朝大老爺擲去:


    “你個不孝子,給我閉嘴!”


    大老爺冷哼一聲:


    “如果母親還無理取鬧,一心護著藍姨娘,兒子怕是不能再容忍藍姨娘在府中了。”


    “混賬,你要做什麽?”老太太駭了一跳:


    “她可是給你生了兒子的啊,你唯一兒子的親娘!”


    大老爺冷冷的說:


    “若不是看在宇兒麵上,母親以為兒子能留她活到現在?兒子的嫡子是怎麽沒的,想來母親心裏心知肚明。”


    老太太心跳如雷,瞧著麵前臉色難看至極的大老爺,一時抖動著雙唇說不出話來。


    “兒子連失嫡子嫡女,怎會不心痛?母親,兒子真有些後悔當年兒子的心軟,若是在藍姨娘還沒生下宇兒之前就將她解決了,或許兒子的嫡子也長大成人了,雪兒也不會弄丟,受盡千般苦難。”


    “你…我看你是被藍子珺那個賤人迷了心竅了!”老太太抖動著嘴。


    “母親慎言!子珺是兒子一眼相中的女人,兒子如此珍愛,原以為娶了她進門,琴瑟和鳴,長相廝守。不想母親就是看她不順眼,千般刁難,兒子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幾多辛苦,終究是辜負了她。”


    “如今找回了我們的雪兒,便是賠上江府的名聲了怎麽了?”


    老太太覺得一向穩重的大老爺可能是瘋了:


    “你不在乎婉兒的名聲,可你二弟三弟家的女兒名聲,你也不在乎嗎?”


    大老爺狠心的說:


    “世上並沒有魚和熊掌兼得的美事,他們在我庇護下享盡了江府的榮華富貴,也該付出點代價。”


    “你…。”老太太顫抖著手,指著硬心腸的大老爺,說不出話。


    大老爺看老太太馬上就要暈倒的樣子,軟了軟語氣說:


    “母親,如今春闈在即,何必要把眼睛盯死在盛京,全國青年才俊眾多,何不把江氏女嫁出京去?或許這才是真的為她們好。”


    “不行,我不答應!”老太太一口拒絕。


    大老爺也不說話,就那麽冷冷的看著老太太,老太太心裏本來就有愧,沒想到當年那些事兒,都給自己的兒子知道了,緩了緩又說:


    “便是我同意,你兩個弟弟和弟妹也不會願意的,這女兒一旦嫁出京去,怕是一輩子也難再見上幾麵了,他們如何舍得?”


    大老爺說:


    “此事無須母親操心,兒子自會說服兩個弟弟。”


    “母親老了,該放手了,好好養身體吧!”


    大老爺態度強硬,丟下這句話,轉身出門,老太太突然渾身癱軟,覺得身心疲憊,難道她真的錯了,真的老了嗎?


    第二日,藍姨娘突然給送去了莊子上養病,四小姐江心婉氣得發狂,張牙舞爪跑到主院去找大太太,那時,大太太正在教沐雪看賬本。


    江心婉瘋子一樣闖進來,眼見就要撞過來,紅湖比鄒嬤嬤動作還要快,直接上去攔住她:


    “四小姐當心腳下,別摔了。”


    江心婉氣得滿臉通紅,見沐雪身邊一個丫鬟都敢來攔她,揚手就甩了紅湖一個響亮的耳光,尖叫:


    “賤人,也敢來攔本小姐!”


    紅湖嚴格說來,並不是他們江家的奴婢,不過是穆楚寒放在沐雪身邊的,隻屬於沐雪,並不屬於江家。


    礙著大太太的麵子,紅湖不得不忍了。


    沐雪站了起來,一手扶著腰,一手扶著肚子,冷眼看著滿臉怒氣的江心婉:


    “四妹妹好大的火氣,我的丫鬟也說打就打!”


    “你個不要臉的賤人!”江心婉指著沐雪往前闖:


    “懷了野種還好意思露麵,我要是你早羞憤得找根繩子吊死了,咱們江家的名聲都給你敗壞了。”


    說著就要上來廝打沐雪,紅湖死死攔著她,江心婉在紅湖身上又掐又擰,沐雪看紅湖忍著,心中也怒,好歹紅湖她們伺候她也算精心,便看了一眼旁邊的兩個婆子說:


    “四小姐瘋了,你們還不去攔著。”


    兩個婆子聽了沐雪的話,看了一眼大太太,大太太給江心婉一大早這出鬧的心煩,厲聲道:“怎麽,三小姐的話不好使?”


    兩個婆子趕緊上去拉江心婉,江心婉拚命扭動,哪兒還像個貴女,揚手又想打紅湖,沐雪上前一步,直接捏住她的手腕。


    “雪兒!”


    “三小姐!”


    大太太和紅湖見沐雪上前來,同時驚呼。


    沐雪盯著江心婉憤怒的眼睛,冷冰冰的說:


    “四妹妹嘴裏放幹淨點,我肚子裏孩兒爹爹的脾氣暴躁的很,要是給他聽到了,肯定是要拔了四妹妹的舌頭才解氣的。四妹妹年輕美貌,要是成了個啞巴,可就不美了。”


    “江心雪,你少嚇唬我,你沒成親就懷了孩子,還好意思,要是這個事情傳出去,你就等著淪為盛京人人嗤笑唾棄的賤人吧!”


    大太太聽江心婉一口一個賤人,真是惱火,上來就扇了她一巴掌:


    “滿口汙言穢語,平日老太太就是這麽教導你的?你還算哪門子的貴女?”


    江心婉幼時也是跟在大太太身邊生活了近十年的,根本不信大太太會打她,即便大太太總是針對姨娘,可也從沒動過她。


    “母親!你竟為了個冒牌貨打婉兒?她又是哪門子的貴女?”


    沐雪笑了:


    “四妹妹才是那個冒牌貨吧,你霸占了我江氏嫡出貴女的位置十幾年,如今我回來了,妹妹也該把原本屬於我的東西還給我了,認清自己的身份,退到庶女的位置上去。”


    鄒嬤嬤也冷冷說:


    “三小姐說得極是,四小姐理應分清嫡庶尊卑,找準自己的位置,不可再如此胡鬧了。”


    江心婉驚得不輕,看向大太太:


    “母親,這不可能,我才是江家的嫡女,我可是在您名下,上了族牌的,她又算個什麽東西,不過是爹爹和祖母找來替我代嫁的,怎麽可能是母親的女兒?”


    沐雪放了江心婉的手,把紅湖拉到一邊,坐下來好整以暇的看著頭發散亂狼狽的江心婉。


    “四小姐還看不清形勢嗎?若三小姐不是江家的女兒,老爺和大太太為何要這般護著她?”周嬤嬤道。


    “母親,這不是真的,我才是江氏的嫡女,她是個騙子,是個爛貨…。”


    看江心婉口不擇言亂罵起來,大太太皺眉道:


    “將她拖回去關起來,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放她出來。”


    江心婉又急又氣又怒,突然掙脫開婆子的手,衝到沐雪麵前想去廝打她,唬得鄒嬤嬤和大太太趕緊過來護著,沐雪沒料到她還來這一出,若不是紅湖扶著,差點從凳子上跌下去,也嚇的臉一白,趕緊雙手護著自己的肚子。


    大太太瞪著發瘋的江心婉,氣得大吼一聲:


    “來呀,四小姐瘋了,這就收拾了送她去莊子上。”


    江心婉拚命的掙紮,也不叫母親了:


    “太太你不敢,你要是將我送走,誰嫁給穆家那位九爺?”


    江心婉指著大肚子的沐雪:


    “這個賤人懷了孩子,難道你還指望她能去嫁人?你最好將我姨娘接回來,不然我就不嫁,看你們怎麽和穆家交代!”


    沐雪敏銳,聽出江心婉話裏的心思,扶著紅湖的手突然站起來,看著麵前原本和她有幾分相似的漂亮臉蛋:


    “怎麽,四妹妹以前那麽不願意嫁,如今倒是願意嫁給穆九爺了?”


    江心婉心中得意,還以為自己威脅成功了,對著大太太說:


    “太太好好考慮吧,現在除了我能救江家,還有誰能救,趕緊派人將我姨娘接回來!”


    大太太盯著一臉得意的江心婉,一時心境複雜,這個小賤人,要是她早願意嫁,又怎會牽連出她的雪兒來,逼到這般地步。


    大太太也從大老爺那裏知道他為何那般一眼就確認雪兒是他們的女兒了,原來他那麽多年來從未放棄尋著他們的女兒,若不是江心婉不願意嫁給穆楚寒,讓藍姨娘和老太太出了這麽個壞主意。


    她的雪兒好好呆著金陵,就不用陷入盛京這般的險要環境了。反正早晚他們是能尋著她的。


    這般想著,大太太覺得造化弄人的同時,又更加恨起眼前嬌慣蠻橫的江心婉了,瞪著她的眼睛似要噴出火來。


    沐雪卻摸著自己的肚子,對著有恃無恐的江心婉,笑著說:


    “四妹妹怕還不知道,我這肚子裏的孩兒的爹爹是誰吧?”


    “便是穆侯府穆九爺,穆楚寒。”


    江心婉瞬間瞪大了眼睛,見了鬼一般,腦中浮現那個氣宇軒昂,豐神俊朗,渾身散發不可抵擋的魅力的男子,他坐在高頭大馬上,高貴不可近。


    “你撒謊!他怎麽可能看的上你,你這個鄉野賤人!”


    這下,全屋子的人都惱了,沐雪卻笑:


    “怎麽,四妹妹見過九爺了?”


    江心婉死咬著唇,恨不得抓爛麵前沐雪這張精致漂亮的臉蛋。


    隻聽她嗤笑一聲說:


    “真是可惜,爺說他此生隻愛我一個呢!妹妹一片芳心怕是要辜負了!”


    這下江心婉自以為是的最後一個依仗也沒有了,如雷轟頂,越加掙紮得厲害,嘴裏叫罵不斷,大太太讓鄒嬤嬤堵了她的嘴,帶出去。


    不消片刻,全府都曉得藍姨娘和四小姐得了厲疾,給大太太打包前後腳送到莊子裏養病去了。


    據說老太太頭痛病又犯了,閉門不出,誰來也不見,伺候老太太的嬤嬤瞧著老太太一夜之間蒼龍了許多,也不敢多話。


    林姨娘才聽了三小姐大了肚子的事,給駭得發懵,二小姐江心柔自從白雲寺回來給老太太禁了足,就似被遺忘了一般,她出不來,林姨娘又進不去,可不心急的很。


    這二日驟然又聽大太太發狠送走了藍姨娘和四小姐,林姨娘更覺得膽戰心驚,直覺府裏不太平的很,一邊擔心著二小姐的親事,一邊又害怕老爺他們會將二小姐拿去代嫁給穆家,一個人在屋裏急的團團轉。


    有心去找大太太探探口風,又怕惹了大太太厭煩,將她也送到莊子裏去,如此就更沒得人給二小姐謀劃了,去找了一回二太太和三太太,兩個太太都自顧不暇,哪裏有空管她。


    林姨娘思來想去,覺得還是等晚間大少爺和四少爺回來,看是否能在兩人間尋個人聯手。


    二太太和三太太更是加急了時間給自家閨女相看,三太太這邊還有娘家可依靠,雖娘家在盛京中也不過五品小官,卻也比早已衰敗的二太太娘家來的好。


    六小姐江心霖給二太太看管的嚴格,基本不讓出門,可這一個多月來府裏關於三小姐的傳言太多,太離譜了,之前聽說她與人私奔了,六小姐就猜她肯定是逃跑了。


    這日突然從兩個插花的小丫頭的竊竊私語中聽說,三小姐懷孕了,頂著個大肚子,起碼五六個月,簡直把江心霖駭的頭暈眼花。


    這怎麽可能啊!


    三姐姐進府來就和她們一起上學,府裏也管得嚴,除去了一趟白雲寺,參加了一回藍府的壽宴,她上哪兒去懷的孩子?


    六小姐江心霖坐在屋裏,擰著手裏的帕子,吃驚不已,且聽丫鬟的意思都已經懷了五六個月了,那不是說她剛進府的時候就已經懷上了?


    “芸香!”江心霖覺得這件事荒唐至極,根本就不信。


    “六小姐!”貼身丫鬟芸香,趕緊過來看著江心霖。


    江心霖問:


    “我母親在哪兒?”


    芸香按實回說:“二太太一早就出門去了,如今還沒回來呢!”


    現在二太太又不當家,清閑下來,這段時間倒是經常出府去,一臉緊張神秘的。


    江心霖站了起來,一甩帕子:


    “走,我們去看看三姐姐去!”


    芸香有些為難:“六小姐,太太交代了不讓你出院呢,而且三小姐…三小姐……”芸香越說聲音越低。


    江心霖有些明知故問的盯著她問:“三姐姐怎麽了?”


    “三小姐她…小姐咱們還是別去了。”


    “你是不是也聽了那些混賬話?”江心霖大聲嗬斥。


    芸香嚇了一跳,囁嚅著不知怎麽開口。江心霖狠狠瞪了她一眼,總覺得這話是別人往沐雪身上潑的髒水,心裏氣惱,推了一把芸香:


    “讓開!”


    江心霖推開屋門直接往外衝,院門口守著的婆子也不讓她出去,江心霖拿出她那套大小姐的脾氣,狠狠的將兩個婆子罵了一遭,兩個婆子怕傷了江心霖又不敢死命攔著,終於是讓江心霖跑了出去。


    卻說馬車將沐雪送回了江府,穆楚寒就將溫禦醫叫了去,如此吩咐了一番,駭得溫禦醫頓時魂飛魄散,連連搖頭擺手,幾乎要將腦袋給搖斷了。


    “九爺,使不得,使不得啊!”


    站在一邊的青崖和青煙聽了也心驚肉跳,滿臉震驚的望著坐在椅子上的穆楚寒。


    “九爺,太冒險了,我們明明可以…。”青崖並不是個簡單的隨從,京裏很多事都是他在打點,直接就反對。


    青煙直接就傻了眼,愣在一邊。


    穆楚寒黑眸深邃:“無須再說,溫禦醫馬上去準備安排。”


    看著穆楚寒堅決,溫禦醫簡直嚇軟了腿,跪在地上起不來,哆哆嗦嗦的說:


    “九爺,你大傷未愈,何必這樣折騰自己,那鳩毒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一個不小心,可是大羅神仙也救不會來啊。”


    溫禦醫隱約感覺穆楚寒在做什麽不得了的大事,卻始終不願去想,一直麻痹自己不去猜測。


    如今九爺竟是要他把重新撕開他的箭傷,抹上鳩毒?


    這…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穆楚寒盯著渾身發抖的溫禦醫,低沉冷道:


    “爺相信溫禦醫能把握好分寸。”


    青崖震了一瞬,很快就鎮定下來,知道穆楚寒向來說一不二,隻得去扶地上的溫禦醫:


    “禦醫快下去準備吧,九爺的命這次可交在你手裏了!”


    溫禦醫嚇得腳下一滑,卻給青崖大力扶住,望著椅子上的穆楚寒,垂死掙紮:


    “九爺,不可啊!”


    雖說在宮裏暗地裏也沒少幹過這些事,可萬一要是沒把握好,他死了不要緊,他一家好幾十口人,可不得全給滅了。


    青崖長了娃娃臉,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消瘦小廝,卻力氣打得驚人,硬是輕鬆就把溫禦醫給強行拉走了。


    青煙咽了咽口水,瞧著他家九爺神色不明的俊臉:“九爺,咱們…。”


    穆楚寒抬手打斷他:“去把甘左叫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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