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想抽回手,卻給這俊臉藍眼的百裏破風握著手腕,動彈不得半分。


    “國……國師?”車夫有些訝異,莫不是國師和這位漂亮的小姐認識?


    正經來說,沐雪兩輩子加起來,還隻在穆楚寒身上載了跟鬥,實在是他這人,太過凶殘,霸道,狠厲。


    眼前這人雖一頭漆黑長發,卻明顯能在他棱角分明的俊臉,看出異域風情來,特別是那雙冰藍璀璨的眼睛。


    的確符合國師這個身份,國師一般不都是邪惡,妖異的存在嘛!


    沐雪心裏對百裏破風,頗為忌憚,更不願與之糾纏。


    “國師大人,光天化日之下,與女子拉拉扯扯,實為不妥吧?”


    百裏破風放了手,沐雪一個沒站穩,後退踉蹌一步,差點摔倒,幸而她身後有馬車,將她身子擋了下來。


    大太太派來的車夫,見眼前人乃是當今皇上麵前的第一紅人,國師百裏破風,出了名的油鹽不進,古怪難纏,頓時出了一腦門的汗。


    沐雪故作鎮定拂了拂身上的衣裙,暗自咬牙,一瞬間,腦中閃過千百個念頭,原本想為了自己脫身,將彌生供出來,又想到彌生是穆楚寒帶進府的,如今他給皇帝困在金陵,怎能對抗當紅國師?


    且兩人又結有那般的深仇大恨,不知道為何,沐雪雖之前恨透了穆楚寒這個混蛋,內心深處卻是不願看他去死。


    “你要這佛珠是嗎?”


    沐雪退下手腕上的佛珠,遞給他:“給你就是!”


    百裏破風接了過來,手指捏著圓潤的佛珠,一雙冰藍近妖的眼睛,依舊盯著沐雪。


    沐雪心中慌亂,看了一眼縮在一邊的車夫,對著國師福福身:


    “國師大人,別過!”


    說完,趕緊轉身爬上馬車,車夫硬著頭皮,過來喊了聲國師,便上車楊鞭子。


    馬兒剛抬了腿,百裏破風移動到馬車前,站立。


    駭得車夫趕緊拉緊韁繩,使得馬車又一陣偏歪,坐在馬車中極力平複心情的沐雪,整個身子突然歪倒,頭撞到車壁上,肚子撞車廂內擺著的小木幾上,頓時嚇得臉色發白。


    她趕緊用雙手抱住自己的肚子,緊張的呼吸了好幾次,沒感覺肚子痛,才略微鬆了一口氣。


    如今一個二個的,是非要弄得她流產才罷休嗎?


    忍無可忍,沐雪重重甩開車前簾,探出身去,狠狠瞪著攔在馬車前的百裏破風。


    “不就是弄壞了國師大人的馬車嗎?兩車迎麵急駛相撞,也不定就是我們的錯,國師大人非得要因這點子小事,抓著我一個女子不放嗎?”


    百裏破風紋絲不動,稍稍揚了揚手中的佛珠:


    “小姐若告之,從何處得來此佛珠,本國師便不與你為難!”


    沐雪咬著後糟牙,從嘴裏蹦出兩個字:


    “撿的!”


    她語氣極其不善,哪兒還是才剛那個嬌柔軟糯,讓人一見心生憐惜的小女子。


    百裏破風盯著沐雪瞪的大大的黑眼珠子,也從唇間蹦出兩個字。


    “撒謊!”


    “愛信不信!”沐雪甩了車簾,重新坐回車廂去,雙手死死抓著車沿兒,隔著車簾對車夫道:


    “趕路!”


    車夫看著麵前一動不動,站著的百裏破風,揚起手中的鞭子,無法落下。回頭對沐雪為難道:


    “小姐,國師大人站在前麵,馬兒沒法邁步啊!”


    怎麽什麽事兒到她這兒,就變得那般艱難,她重活這一世,難道就是為了讓別人折磨自己不成?


    沐雪恨得牙癢癢,直衝衝的喊了一聲:


    “他自己找死,可怨不得別人,不讓開就讓馬車從他身上碾壓過去!”


    沐雪的狠話,傳出來,讓站在車前的百裏破風和他的車夫聽得一清二楚。那車夫變了臉色,指著沐雪的車破口大罵:


    “大膽!竟對國師大人口出穢語!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沐雪正憋了一肚子的氣,一想到因了這勞什子的國師,幾番撞了馬車,好死不死還撞了她的肚子,要是肚裏的寶寶給撞壞了,誰賠?


    她如今因了肚裏的寶寶怒火中燒,卻忘了之前,她根本就不想要這個寶寶的。


    “國師又怎樣?國師就了不起了?”


    沐雪二度憤怒的甩開車簾,站了出來,一雙漆黑純淨的眼睛亮得嚇人,狠狠瞪著麵前的百裏破風和他身邊的車夫:


    “國師就可以當街搶奪人佛珠,可以當街欺辱閨中小姐?就可以死皮賴臉攔著人馬車不讓過?”


    車夫被沐雪突然爆發的氣勢給嚇唬住,他親眼瞧著,明明是這位小姐,她自己把佛珠給國師的,怎麽成了國師搶來了的?


    再說,他家國師從不近女色,又什麽時候欺辱她了?


    死皮賴臉攔著不讓過嘛,這…。他家國師肯定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車夫做好心理建設,眼睛一瞪,正想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姐給罵回去,卻見沐雪潑婦一般叉了腰,伸出一根水蔥似的手指,指著他家國師。


    “別以為你是國師就可以為所欲為!我與你一無怨二無仇,你憑什麽攔了我的去路?快給我讓開!”


    百裏破風見眼前嬌豔漂亮的小女子,瞪著大眼珠子,漲得滿臉通紅,站在馬車上指著他大聲嗬罵,一點兒沒有佛家慧淨之心,暗自搖頭,慧空大師絕不會將這佛珠傳給她。


    百裏破風朝前走了一步,沐雪咬著牙,依舊瞪著他,氣勢不輸。


    隻聽百裏破風淡淡的問:


    “小姐這般晚了,獨身一人,是要往何處去?”


    沐雪咬唇不語,百裏破風還是不讓,用那雙冰藍的眼睛對上她的黑瞳,又道:


    “不管小姐要去往何處,如今卻需得到我國師府,將這串佛珠的來龍去脈給辨個清楚!”


    “小姐是自己下車,還是我讓人請你下車?”


    百裏破風語氣一直不徐不緩,不冷不淡,每個字卻都說的極其認真。車夫急得滿頭是汗,緊緊皺著眉看沐雪,這趟怕是要辜負大太太了。


    沐雪心裏清楚她鬥不過眼前這個男人,眼瞧著她就要離開盛京這個鬼地方,擺脫江家的掌控,過她的逍遙日子去了,不想半路殺出個妖孽程咬金,簡直讓人氣結!


    僵持了一瞬,百裏破風身邊的車夫就要靠過來抓沐雪,沐雪沒得法子,退無可退,腦子飛快轉氣起來。


    比起麵前這個充滿未知數的危險國師,她寧願回江府去,好歹相處了一個多個月,江府的人她基本有些了解,且她們還有事求著她,暫時不會將她怎樣!至少她如今曉得大太太對她還是有好感的!


    若是給帶去了國師府,想再出來,那才是比登天還難!


    另一個,沐雪心中隱約覺得彌生給她這串佛珠,可能頗不尋常,彌生、穆楚寒、百裏破風,他們三人到底有著怎樣的關係?


    百裏破風說要“請”她去國師府的時候,沐雪下意識的覺得他會對穆楚寒不利,無意間心生抗拒。


    “且慢!”沐雪止住那車夫要來抓她的手,揚起下巴,對麵前的百裏破風道:


    “我乃當朝吏部尚書,江司圖,嫡出三女,國師要請我前去做客,可曾問過我家中父親、母親,如此不把朝廷命官家中貴女放在眼裏,國師當真是聖上麵前的紅人,猖狂至極啊!”


    “你是江尚書的女兒?”


    百裏破風這倒覺得有些訝異。


    “正是!”沐雪垂手,站直,微微抬頭,做出一副貴女自傲氣派來,竟也十分的相似。


    當今朝政暗自劃分了三派,吏部尚書江司圖正是國師他們那批人爭取的對象,如此,倒也不好撕破臉。


    百裏破風冰藍的眼睛,藍得越發深沉,又問:


    “即然如此,馬上就要關城門了,為著江家小姐的安全,便由本國師護送江小姐回府去吧!”


    說著上前來,將他手中的佛珠依舊遞給沐雪。


    沐雪看這佛珠就如看著燙手的山芋,本不想拿,見百裏破風對它興趣濃濃,卻又怕這佛珠對穆楚寒有用處,便伸手拿了。


    沐雪將佛珠重新戴到手腕上,見百裏破風一直盯著她,沒得法子,隻得對車夫說:“回府!”


    悶悶的回馬車上,瞧著身邊收拾好的包袱,沐雪覺得心裏憋屈的要命,馬車嘚嘚嘚,又進了城,沐雪有一種進了監獄的感覺,撩開車簾往後看,見她的馬車身後跟著一輛同樣不起眼的馬車,不過那趕車人,卻還是百裏破風的車夫。


    顯然,不知道何時,百裏破風已經換了這輛好馬車,準備一路護送,其實是監視她去江府,探個究竟吧!


    百裏破風坐在馬車中,半垂著藍眸,忽而笑了一下,尋尋覓覓十來載,終歸還是給他找到了,心裏雖千萬般不舍將那佛珠還給所謂的江氏女,他卻曉得,隻有這樣怕才能引出佛珠真正的主人來。


    馬車晃晃悠悠到了江府,這時候大太太還在藍家,給沐雪打掩護。不想萬般無奈之下,沐雪又自己回來了。


    百裏破風見沐雪的馬車停在吏部尚書江府之下,她一下馬車,守門人便恭敬的開門將她迎了進去,看來著實不假,確是江氏嫡女無疑。


    沐雪明知百裏破風的轎子在不遠處,卻不回頭去看,招了個小丫鬟來給她提包袱,心裏窩著滿滿怒火,無從發泄,指甲將手心掐了幾道深深的印子,扭身朝裏走去。


    “國師?”車夫小聲問了一句,他也沒料到這個臉色說變就變的小女子,竟還真是江尚書府上,嬌滴滴的貴女。


    便是車夫愚笨,也曉得他家國師,今日算是和江氏這位貴女結下梁子了。


    既知曉了她的住所,來日方長,百裏破風是個極有耐心的人,相信隻要人還在盛京,於他,就能掌控。


    沐雪咬唇沉默不語,每走一步,心中的憤怒就多一分,宋嬤嬤見了她,趕緊過來接了小丫鬟手中的包袱,問:


    “三小姐不是隨大太太去你外祖藍府了嗎?怎得就回來了?大太太呢?”


    宋嬤嬤跟著江老太太他們一行氣急敗壞的人回了江府,沒多久太太就使了人來回,說她帶著三小姐去藍府住一晚。


    江老太太和二太太一心隻在膽大包天的二小姐江心柔身上,也沒多在意。


    如今卻是,在大家都不情的情況下,沐雪已然逃了一回,又自己回來了。


    “嬤嬤,給我叫水來吧,我身上冷的很!”


    沐雪解下披風遞給杏雨,趕緊抱了丁香拿過來的湯婆子。


    三人見平日好性子的沐雪,臉上怒色遮掩不住,立著眉毛,如個隨時就會炸毛的小貓。


    宋嬤嬤趕緊去使人喊了熱水進來,沐雪讓丁香給她脫了夾襖,把將人全趕出去,自己脫了中衣,脫了褻衣,進到浴桶中,沐雪用手摸著自己已然凸出來的小腹,感受熱水帶來的舒適,怎麽都無法讓她心中釋懷。


    老天最喜與她開玩笑,每一次費勁心機,剛瞧著點希望曙光,就給她來一盆冰涼冷水,給她澆滅,讓她實在氣惱。


    她就想平平淡淡過個閑散日子,怎生,就那般難?


    “三小姐,你洗好了麽,要擺飯麽?”


    丁香在屏風外麵問,沐雪趕緊甩甩氣得有些悶痛的頭,麻利的自己擦了身子,將衣服穿起來。


    等到用了飯,丁香和杏雨都下去了,宋嬤嬤上來,給沐雪鋪床,看她三月還是湯婆子不離手,歪在木榻上,沉著臉,一副心情不好的樣子,宋嬤嬤便說:


    “三小姐,可是在為與穆家的親事擔憂?”


    “今日,三小姐也瞧見了,穆家老太太給了蘇家人好大一個沒臉,她是朝陽大公主,抬出公主的身份,京裏各家太太誰也不能將她怎樣!”


    宋嬤嬤憐惜沐雪,勸慰道:“老奴不知三小姐怎得自己從藍府回來了,雖是十來年沒見,但小姐可是大太太身上掉下來的肉,大太太麵上不顯,心裏定是疼三小姐的。”


    “三小姐合該多去大太太麵前盡盡孝,母女多親熱些,您就會覺出大太太的好了。即便穆家如此狂妄,可到時候出嫁,還不是大太太一句話。”


    宋嬤嬤見沐雪歪在木榻上不為所動,幹脆走過去,坐在麵前的小凳子上,慈愛的望著她說:


    “您別看老太太和二太太在府裏風光無限,其實真正拿主意的卻是您父親,大老爺。”


    “若是他不樂意,這事十有八九便成不了。”


    沐雪瞧著為她婚事操碎了心的宋嬤嬤,如今府裏是一些人費盡了心思,要讓她代江心婉嫁給穆楚寒,一些人卻又費盡心思,不讓她代嫁。


    “老太太是拗不過大老爺的。”宋嬤嬤輕輕給沐雪拉了拉身上搭著的軟毯。低聲又道:


    “三小姐是咱府裏正經的大房嫡出小姐,沒人能比的上,您隻管放寬心,好生嬌養著,日後大太太和大老爺自然曉得為您謀劃。”


    宋嬤嬤頓了頓,意有所指又說:“若是小姐覺得悶,倒可以和七小姐走動走動,旁的小姐,隻需做到麵子上過的去便行,無須理會她們。”


    “嬤嬤別說了,我乏累了!”沐雪深感無奈無用,暗自生了一通氣,又聽宋嬤嬤念叨了這許多,更加心煩意亂,趕緊揮手止住她。


    等到第二日,沐雪按規矩去給老太太請安,卻不見了二小姐江心柔,六小姐江心霖見了沐雪,頓時驚得瞪大了眼睛,沐雪無事兒人般給老太太請了安,覺出屋裏氣氛很不尋常,卻也沒心思在意。


    等到老太太揮手讓她們退下,江心霖馬上就上來挽了沐雪的手臂,將她拉扯到一邊,低聲在她耳邊問:


    “你如何又回來了?”


    沐雪苦笑一下,無奈的搖搖頭。


    七小姐江心琴追著上來,拉著沐雪另一隻手,抬頭天真的問:“三姐姐、六姐姐、你們在說什麽悄悄話呢?”


    江心霖看沐雪眉眼之間,還隱隱有著抹不去的怒氣,不知道她昨日遇著了什麽事兒,見身後又有江心婉和江心湘跟著,也不是說話的地兒,便說:


    “上午姐姐到我哪兒一起用午飯吧,我舅舅給送來一隻八哥兒鳥,會學人說話,怪好玩的!”


    江心琴聽了,來了興趣,鬧著說:“六姐姐,琴兒也要去看八哥兒鳥兒!”


    江心霖毫不客氣瞪了江心琴一眼,拿出姐姐的派頭來:“夫子交代的功課,你可做好了?還不趁著午休趕緊補補,跟著瞎起什麽哄!”


    江心琴扁扁嘴,委屈的拉了拉沐雪的袖子,撒嬌道:“三姐姐!”


    若是平日沐雪可能還會安慰一兩句,如今她是一點兒心情都沒有,隻幹瞧著江心琴可憐巴巴的小臉。


    “七妹妹,你就別傷心了,不過一隻扁毛畜生,有什麽好瞧的,也值當你哭一鼻子!”江心婉陰陽怪氣的說。


    “不過是些破落戶賞玩的小玩意,上不得台麵。”


    江心霖回頭狠狠瞪著江心婉:“嫡女說話,庶女插什麽嘴!”


    “你說誰是庶女?”江心婉瞬間炸毛。


    江心霖從鼻子冷哼一聲:“裝什麽裝,誰是嫡女,誰是庶女,大家都心知肚明。”


    沐雪已經習慣江心婉和江心霖兩人每日的互相挑釁吵吵,心裏本就煩躁,也不耐煩管她們,大步朝前走。


    午間,江心霖將沐雪拉到她房裏,見她院子屋簷下,倒真是掛著個精巧的鳥籠,裏麵關了一隻白毛八哥兒鳥,見了人就尖著嗓子叫:


    “小姐,小姐,”


    這隻八哥兒鳥已經送來七八日了,江心霖早過了新鮮勁兒,不過是尋了借口與沐雪說話,兩人也不在廊下停留,直接進了屋,將丫鬟們全轟了出去。


    “你倒與我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怎得又回來了?”


    江心霖迫不及待,拉著沐雪問。


    沐雪心裏有些絕望,一時也想不出法子來,今日氣溫又高了些,再過幾天,她怕是不得不脫下夾襖,換上春裝了:


    “原我已經出了城,遇著些狀況,卻不得不又回來。”沐雪簡單的解釋了一句,江心霖為她著急:


    “你很是傻呀,還回來做甚?如今你要再想逃出去,卻是決計不可能了。”


    “老太太下了死命,府中小姐全部關門謝客,不許赴宴,亦不可開宴,除每日晨間,晚間也得到老太太處去點卯!”


    “這是為何?”沐雪吃驚:“何故將規矩改的這般嚴?”


    江心霖咬牙不屑的低罵:


    “還不是江心柔那個不要臉庶女作得!”


    “你不曉得,她臉皮又多厚,竟在白雲寺勾引刑部侍郎家的秦公子,還自己撕破了衣裙,讓人看了身子去!”


    江心霖提起來心裏就有氣:


    “她也不想想,她不過一個庶女,如何配的上是侍郎家的嫡出公子?且那秦月樹眼睛長到頭頂去了,能瞧上她,我呸,個不要臉的,沒得連累我們姐妹一起受罰。”


    “秦月樹?”可是鹿山書院那個囂張跋扈,追著與她為難的秦公子?


    江心霖見沐雪一臉懵,解釋說:“你當然不認識,他是也算是小有名氣,雖長了副好相貌,卻是白瞎了!成日了招貓逗狗,惹是生非,去年闖了大禍,給他爹趕到南方鹿山書院去了!”


    “如今聽我娘說,他是回來參加春闈的!”


    江心霖說起秦月樹,口氣頗為不屑:“就他,十有八九考不中!”


    沐雪知道江心柔表麵溫柔,實則心高氣傲,她想要自己尋一門好親,無可厚非,隻是聽江心霖這般說起來,這秦月樹似乎也沒什麽好名,和她在鹿山書院見識的一般無二,卻是不是個好的,江心柔怎得選中了他?


    沐雪並不敢小瞧府裏任何一位小姐,心中疑惑,便問了出來,江心霖卻道:


    “這有什麽好稀奇的,當今皇後是秦月樹的表姐,他隻要不胡鬧的太厲害,家裏給捐個官,也能過得比常人家的公子還好。”


    江心霖不過十四歲,沒想到已經對京中各家府裏的人物,還有彼此的關係網如此熟悉,分析起來也頭頭是道,沐雪不禁有些佩服。


    “要我說,她設計這一出也是白搭,秦家是決計不會娶個庶女當主母的,她最多也就能當個貴妾,那還是得看在大伯麵子上!”


    沐雪點頭:“難怪今日給老太太請安,沒見著二姐姐。”


    江心霖恨恨的說:“昨兒她做這一出,可把祖母氣慘了,一回家就把她給關起來了,誰也不許求情,連累得我們也沒安生日子過。”


    沐雪讚成的說:“這次,二姐姐怕是不能如願了,父親是不會將她嫁給秦家的,便是做妾,怕也不能!”


    畢竟穆家才向蘇家發了難,作為與穆家有姻親的江家,怎能馬上就去找秦家商議婚事,秦家和穆家的死對頭左相家,可是親密的很吶!


    哎呀,這盛京的關係網真是複雜!


    江心霖見沐雪皺眉,還以為她在為她自己心憂,便安慰她:


    “算了,反正還要兩個多月,咱們再慢慢想辦法。”


    等到中午,大太太從藍家回來,聽說沐雪自己又回來了,吃驚不已,讓鄒嬤嬤去問了你車夫,曉得她竟然是被當朝國師給逮住糾纏了,一時有些恍惚。又聽說沐雪身上有國師想要的東西,大太太便心生不安,覺得或許老太太和大老爺找來的這個女孩,有些不一般。


    鄒嬤嬤出去走了一圈,又聽聞了二小姐江心柔的事情,回來學給大太太聽,大太太歎息一句:“時也,命也!”便丟手不去管了。


    又過了七八日,沐雪眼見府裏的人全換了春衫,各房裏的火爐也撤下了,她一邊憂心百裏破風會來找她麻煩,一邊更加擔心日漸隆起的肚子。


    “三小姐,都春日了,你還這般懼寒,是不是要請個大夫來瞧瞧?”宋嬤嬤見沐雪已經穿著厚厚的夾襖,頗為擔心她的身體。


    沐雪有時候自己也會覺得熱,卻不得不忍著,想要學電視裏用布帶將肚子纏住,卻又不免擔心會傷著了肚裏的寶寶。


    這般心煩意亂了幾日,她實在走投無路,府裏的人她是一個信不過,思來想去,相較之下,還是覺得大太太比較靠的住,便想著是否去找大太太攤牌,求她庇護一二。


    這日,她才打定了主意,準備去尋大太太,便聽外麵一陣哄鬧,伴著丁香和杏雨的尖叫,卻不過短短的幾聲,尖叫聲就戛然而止,院子又安靜下來。


    沐雪連忙從木榻上站起身來,隻覺一顆心砰砰直跳,似要衝破胸口,跳出來。她緊繃神經,按住胸口,急忙從裏屋往外走,才走兩步,就聽見有人砰的一聲踹開了門,嚇得她渾身哆嗦一下。


    腦子裏瞬間閃過千百種不好的念頭,還沒穩住心神,驟然便看有個高挑挺拔的男人一把甩開了裏屋相隔的門簾。


    穆楚寒冷冽著一張俊臉,性感薄唇緊閉,一雙狹長桃花眼暴虐著翻江倒海的怒氣,渾身帶著令人窒息的森冷氣息,猝不及防的,就站在沐雪麵前。


    駭得沐雪後退一步,他這副惡魔般的鬼樣子,沐雪再熟悉不過了,不就是克製著想要殺人前一刻的神情?


    “爺?”沐雪不知自己心裏是什麽想法,腦子頓時一片空白,哆嗦著唇喊了一個字。


    穆楚寒一路狂奔而來,跑壞了好幾匹馬,以不管不顧的姿態,讓甘左他們開道,直接從江府正門闖進來,抓了個丫鬟問了路,便將那丫鬟甩到地上。


    眼前的確是那個讓他魂牽夢繞小嬌嬌,巴掌大的小臉驚慌失措,眉眼依舊動人,桃瓣般的嫣紅小嘴依舊誘人,聽著她唇中,喊他一句軟糯糯的爺,穆楚寒便忍不住想將她馬上壓在身下狠狠欺壓教訓一番,方才能解氣。


    “爺,真是你嗎?”沐雪確定麵前的穆楚寒不是幻覺,也不知怎麽了,連日來緊繃的神經,瞬間崩塌,整個人鬆懈下來,全身綿軟。


    或是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在不知什麽時候已然將這個恨之入骨的男人當成了依靠。


    穆楚寒緊閉著薄唇,帶著狂風暴雨般的怒氣,還沒想好要用何種語氣說第一句話,就見眼前他那嬌滴滴的小人兒,突然整個撲了過來,撲進他懷裏,雙手緊抱著他的腰,把臉埋在他胸膛哭得稀裏嘩啦,好不委屈。


    沐雪這一哭,便是把這近兩個月來所有的恐懼,害怕,擔憂,彷徨,全部化成眼淚發泄出來,嚶嚶嚀嚀,止也止不住,簡直要把穆楚寒那顆極度暴虐的心給哭碎了。


    穆楚寒原本想要冰涼殘暴質問的話,一開口卻變得極度溫柔:


    “好了好了,嬌嬌,爺這不是來了嘛!別哭了,仔細把眼睛哭壞了,爺心疼!”


    穆楚寒捧起懷中小人兒那張滿臉淚珠的白嫩小臉,低頭鉗住她紅潤的唇瓣,霸道又申請的吻起來。


    雖不過兩個月,這日日夜夜卻折磨的穆楚寒幾近瘋狂,夜裏根本無法合眼,一合眼便是亂七八糟的惡夢,全是懷中他放在心尖兒上的小人,被人欺負的場麵。


    舔舐啃咬著懷中小人的唇,穆楚寒身上陰森冷冽的氣質漸漸消失,一雙桃花眼漸聚風情,一邊攻城略地的吻她,一邊摟著她往旁邊的木榻帶。


    這可真是他穆家老九的克星!每次一沾上就忍不住想要她!


    何況他已經忍了這麽久,穆楚寒抱著懷中嬌小軟綿的身子,感覺到自己體內邪火四竄,坐到木榻上去,將沐雪抱起來坐在他大腿上,伸手探進她衣衫裏去。


    沐雪驟然在這盛京江府,被形勢逼迫的走投無路的時候,見了穆楚寒,就如落在湖裏不會遊泳等死的人見著一根救命稻草,且不去管著稻草夠不夠結實,總歸有比沒有好吧!


    情緒突然爆發,哭著哭著就要冷靜下來,卻給他一個霸道熱情的吻給弄的心慌意亂,直到感覺到他的大手在自己後背遊走,才猛然回過神來。


    沐雪用力推了穆楚寒一把,雖讓他的唇暫時離開了她的唇,卻沒將他推動絲毫。


    臉上還帶著晶瑩的淚珠,卻是穆楚寒這突如其來的深吻弄得氣喘籲籲,白嫩的臉龐浮現一層紅暈!這般可人愛的模樣,真是讓穆楚寒如何都看不夠。


    “嬌嬌,你有沒有想爺?”穆楚寒將身上的小人兒又拉緊一分,一雙染滿情欲的桃花眼極盡瑰麗豔色,沐雪直覺如今不是兩人曖昧談話的好時機好地方,躲開他熾熱的雙眼,用手抵著穆楚寒胸膛。


    穆楚寒抓住她一隻白嫩小手,拉起來放在嘴邊,勾起嘴角邪邪一笑,愛昵的親了親,用一種蠱惑人心的低啞嗓音說:


    “嬌嬌,爺想你,想得發狂,你怎得那般狠心,拋下爺到了盛京來?”


    狗改不了吃屎,沐雪雖給穆楚寒弄得麵紅耳赤,卻還保持著半分清醒,一聽盛京兩個字,整顆心又揪了起來。


    “爺,你怎麽來盛京了?”


    穆楚寒放了沐雪的手,用一根修長的手指勾起她沾滿淚水,濕漉漉的下巴,湊過去在她唇角親了親,又忍不住舔了舔她水嫩的唇瓣,壓抑著身體的衝動,呢喃著問:


    “怎麽,嬌嬌,爺來尋你,你還不樂意了?”


    沐雪心中擔心,有些氣惱穆楚寒發情不分時間地點,伸出雙手捧住他的臉,認真的看著他那雙桃花眼:


    “我聽說,皇帝下旨不讓爺出金陵,不然就要處死爺,爺怎麽還來盛京?”


    穆楚寒頓了頓,沐雪心中發寒,看來傳言是真的,瞬間心情低到穀底。


    卻聽抱著她的人,悶聲笑起來,用一種讓人渾體發寒,毒蛇般陰森恐怖的聲音說:


    “冷子翀算個什麽東西,也能將爺困住?”


    “爺?”沐雪渾身一顫,這種聲音太讓人心生恐懼了,這個男人太危險。


    穆楚寒發現懷中的小人兒害怕了,趕緊換了柔聲道:


    “嬌嬌,別怕,爺自有分寸!”


    說著,突然翻身,順勢將沐雪放倒在木榻上,壓上來,唬得沐雪失聲尖叫一聲。


    “爺,這裏,這裏可是江府!”沐雪左閃右閃,還是給穆楚寒捉住了手,給舉起來放在頭頂按住。


    “爺曉得!”


    穆楚寒伸手去脫沐雪身上的夾襖。


    沐雪望著窗外白光光的陽光,急切得又要阻止:


    “爺,日頭還掛著,這…。”


    穆楚寒見身下小人兒一張小臉漲的緋紅,以為她又要耍花招了,低笑:


    “白日又如何?又不是沒和爺白日做過,怕什麽?嗯?”


    說著,就真如那色中餓鬼,欺身壓上來,沐雪駭的尖叫,生怕他壓壞了肚子的寶寶,苦苦扭著身子掙紮。


    “爺,你別這樣…”


    “那樣?”穆楚寒去吻沐雪臉上的淚水。大手已經探入她褻衣裏麵,不停摸索。


    沐雪感覺到他駭人的某處,實在不敢冒險,若由著他,非得把肚子的孩兒折騰掉不可。


    這個畜生!


    穆楚寒感覺到身下沐雪的抗拒,心裏隱隱又有了怒氣:


    “嬌嬌,爺日夜思念,為了見你,差點沒累死在路上,怎得如此百般推脫?嗯?”


    “莫不是爺不在,你又勾搭上了他人?”


    沐雪早領教過穆楚寒喜怒無常,說變就變的本事,心中也氣惱起來,老娘拚命護著你的孩兒,你就這般對我?


    沐雪咬著唇,盯著穆楚寒近乎妖孽的俊臉,賭氣不說話。


    看她這副倔強的樣子,穆楚寒身體裏殘暴的基因又要發作了,冷了眼,咬牙森冷的問:


    “還真給爺說中了,說,你勾搭了誰?”


    他一定要將那人碎屍萬段。


    總是這樣,沐雪覺得她和穆楚寒的溝通真的很困難,心中來氣,不想理他,又怕他用強,用強這種事,他可沒少幹。


    兩人對視了須臾,沐雪終是有所顧忌,歎了口氣,主動拉穆楚寒的手伸進衣服,放在她隆起的小腹上。


    穆楚寒不知道是什麽意思,眼中的狠厲,怒氣越來越濃,沐雪生怕他下一刻就要強行扒了她衣服壓上來,沒好氣的說:


    “爺就省省吧,我肚子裏已經有了你的孩兒,你連自己的孩兒也想折騰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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