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點點頭示意她聽到了,珠兒低聲又說:


    “聽說他們這趟是來給縣太爺奶奶肚子裏的孩兒祈福來的,大娘子,這蘇家大小姐都懷孕幾個月了,咱在青石鎮怎麽一點兒消息都沒聽說,你說奇怪不奇怪?”


    “蘇夫人來咱家裏也從來沒提及過呢!”


    沐雪從窗戶看出去,見院子裏有棵歪脖子樹,逢春發了新芽,原本幹枯得快死去的樹枝頓時活了過來,去歲冬寒,挨過了卻又是一年春綠。


    她捏著手中的絹帕,更加堅定隻要挺過這關,她也一定能如這院中枯樹活的新生。


    蘇明瑤懷孕這事兒要麽她自己沒有告訴蘇家,要麽是蘇家有意遮掩,不管哪種原因,這樣看來蘇家也不是表麵那麽風平浪靜,頭上還懸著一把欺騙縣太爺的大刀,怎麽看沐雪都覺得嫁到蘇家去不是個好事。


    瞧著院子中雨竹指使人搬東西,沐雪又緊了緊手中的絹帕,如今卻沒有其他法子,總比被金陵這個活閻王毀了一生來的強。


    珠兒見沐雪沉默著望著窗外,也閉了嘴。


    等收拾妥當,雨竹進來說寺裏準備了齋飯,沐雪便讓擺上來。


    豆腐、青菜、小鹹菜外加饅頭、白米飯是寺裏的標準飯菜,沐雪見雨竹一一擺上桌,然後又給端出一碗軟香的皮蛋瘦肉粥,對她笑著說:


    “寺中飯菜粗鄙,怕娘子吃不慣,半芹特意向廟裏的師父借了紅泥爐,給娘子煨了碗皮蛋瘦肉粥,娘子嚐嚐可還合胃口?”


    說著雨竹又把一碟紅油麻辣蘿卜細絲兒拿出來擺在桌子上,上麵撒了芝麻,拌了香油,一看就特別有食欲。


    “寺中的鹹菜不放油,隻有個鹹味,這也是半芹特意給娘子準備的,娘子就著粥吃,看看味道如何?”


    沐雪嚐了嚐,微微的麻辣味兒,特別清爽,合著皮蛋瘦肉粥的確開胃。


    見沐雪吃的香,雨竹便笑著說:


    “娘子,半芹魯莽惹了娘子生氣,不敢上前來服侍,其實心裏是裝著娘子的,這還在外麵瑞瑞不安呢,娘子寬容,看在她為個吃食也很花了一番心思的份上,這回就原諒了她可好?”


    珠兒看向沐雪,沐雪放下碗,擦擦嘴角,對雨竹說:


    “曉得九爺在金陵是個人物,縣太爺畢竟是這金陵的父母官,便是他平日多給九爺幾分麵子,我卻不知竟讓你們狂成這樣,當著那麽多人的麵,也敢說這話?”


    “別人聽了會如何想你們九爺?縣太爺給他提鞋都不配?”


    沐雪冷哼了一聲:


    “我倒是個鄉下來的,進府也晚,對這些不了解,即便人人都道九爺是金陵的土皇帝,可為了麵上大家好看,也萬不可大庭廣眾之下打了縣太爺的臉麵不是?”


    沐雪看雨竹收起了笑,一臉恭敬虛心受訓,又說:


    “我這好不容易求爺出來看個桃花,別花沒看成,到讓你們這些不知輕重的東西惹出一波子麻煩來。”


    半芹一直在門外候著,聽了屋裏沐雪的訓話,臉色一白,忍不住推開門,走過去跪在沐雪麵前,朝她磕了一個頭哭著說:


    “娘子教訓的是,是半芹輕狂了,半芹以後一定謹言慎行,不給娘子惹麻煩,娘子就原諒半芹這回吧!”


    珠兒瞧著眼前的架勢,有些不明白,不就是說錯一句話嗎?怎麽就又哭又磕頭的。


    沐雪看了看跪在地上小聲哭著的半芹,也不說是否原諒她,對雨竹說:


    “這兩日你和半芹就別上來伺候了,好好回去想想,讓萍兒來收碗筷,都下去吧!”


    半芹抬頭,臉上掛著淚水,不想竟是把雨竹給一起連累了,著急的就要開口求情,雨竹卻搶先開口:


    “奴婢們甘願受娘子訓,這就回去麵壁思過。”


    說著給半芹使了個眼色,拉著半芹給沐雪福了福身,這才退出去。


    兩人出門去,喊了萍兒進屋去收拾碗筷,半芹忍不住紅著眼流眼淚,拉著雨竹抱歉:


    “雨竹姐姐對不住你,沒想到娘子這次那麽生氣,竟把姐姐都給連累了。”


    “姐姐,我還是進去再求求娘子吧,我不在跟前伺候著,好歹有姐姐伺候也好放心啊,如今咱倆個都不在身邊伺候著,這像什麽話?要讓九爺曉得了,不定要怎麽發落呢!”


    雨竹拉住半芹,搖搖頭:


    “別去,娘子正在氣頭上,等她消了氣,咱們在上前去吧!”


    半芹哭紅了眼,又覺得委屈:“姐姐,平日瞧著娘子性子挺好的,我也不過是說了句調笑話,怎麽就惹她生了那麽大的氣?”


    雨竹回頭望正看見萍兒端著托盤從沐雪屋子出來,她也覺得娘子這次很有些小題大做,不過誰讓她是主子呢!


    “好妹妹,別哭了,給人瞧見了還以為你多不服娘子的訓呢,又要惹出一波麻煩了。”


    半芹看萍兒從她們身邊,走過,還給她們倆打了招呼。半芹心裏不服氣,低聲道:


    “姐姐,你隻看著她們幾個,笨手笨腳的,連咱府裏的三等丫鬟都比不了,怎麽就入了娘子的眼了。”


    雨竹心道:哪兒是入不入眼的問題,畢竟珠兒萍兒她們是娘子自己的丫鬟,而她和半芹是九爺派來的,娘子又一直抵觸著九爺,能信任她們穆府的丫鬟才怪呢!


    吃了飯,珠兒打水來給沐雪洗手,疑惑的問:


    “大娘子,半芹姐姐犯了什麽錯,你要罰她,還連雨竹姐姐一起罰了?”


    沐雪瞧著珠兒單純的眼睛,心道珠兒忠心是忠心,卻機靈不足,便耐心給她說:


    “珠兒你別忘了咱這趟出門的目的,她們都是九爺的人,日夜在跟前杵著,行事不便,我正想尋個錯把她們兩個調開,沒想到半芹她自己撞上來了。”


    “原來大娘子是故意的啊!”珠兒恍然大悟,又想起沐雪說的目的來,心中慌慌亂亂的。


    沐雪洗了手對珠兒說:


    “晚上還很有一番折騰,你下去尋許大娘她們,叫她們中午好好歇息,我去跟曹夫人說幾句話。”


    “大娘子你等等,我給許大娘帶了話,陪你一起去啊!”


    沐雪起身,尋了帷帽戴上,拒絕了:


    “不用了,你也去歇會兒吧,多留點力氣,晚上還有好長一節山路要走。”


    明路見沐雪一個人要出院子,往她身後看了看,見沒一個丫鬟跟著,便緊張的問:


    “娘子要去哪裏?怎麽也不帶個人?今兒來看花的人特別多,人員複雜,娘子可別走丟了。”


    沐雪輕笑道:


    “那些個看桃花的自然都去了後山,我不過去西廂房尋曹夫人說幾句話,一會子就回來,哪兒要人跟著了。”


    明路卻不放心,九爺千萬交代了,不可讓娘子一個人,要是娘子出了點什麽岔子,他們有幾個腦袋都賠不起。


    “娘子,還是讓雨竹陪著你吧!”說著明路朝官言使了眼色,官言對沐雪道:


    “娘子等著,我就這去叫雨竹姐姐來。”


    沐雪突然就惱了,堵住官言,沉下臉對明路冷哼一聲:


    “爺許我來看桃花,可不是讓我來坐牢的,既然連每走一步路都要被你們管著,那我現在就回去了吧,還有什麽心情看什麽桃花。”


    說著沐雪作出一副十分生氣的樣子就要轉身叫人下山,駭得明路一個勁兒賠不是:


    “娘子別生氣,是小的不好,隻是九爺昨兒個吩咐了小的們,要好警醒著些伺候娘子,小的也是怕娘子被人衝撞,這才多了句嘴。”


    明路見沐雪還冷著一張臉不高興,生怕她真的下山去,嚇的冷汗都出來了:


    “小的怎敢管娘子,娘子要去尋曹夫人,自去尋就是。”


    沐雪嚇住了明路,便往西廂走去,明路對官言說:“小兔崽子,還不趕緊跟著去,瞧瞧娘子到哪兒去了。”


    官言躲躲閃閃的藏後麵,一直看著沐雪進了曹夫人的房間,才回來告訴明路,明路想著西廂離得也不遠,便放了心。


    沐雪去尋曹夫人,曹夫人正和那個小丫頭在吃飯,也是一樣的豆腐、青菜和饅頭。


    曹夫人見沐雪進來連忙招呼她坐下:


    “雪兒你來了,快坐,你吃過飯沒?”


    沐雪見廂房裏隻有一張簡陋的木床,一方木桌,便在凳子上坐下。


    “吃過了,夫人這是剛開始用呢?雪兒來的不巧,打擾夫人用飯了。”


    “你我之間還須客氣,無妨。”曹夫人慢慢將素齋吃了個幹淨,然後放下碗筷,讓小丫頭給廚房的和尚送去。


    屋裏隻有沐雪和曹夫人兩人,曹夫人便問:


    “雪兒,聽說你來金陵快一個月了,怎麽也不來家瞧瞧明哥兒?可是遇著什麽麻煩事兒了?”


    沐雪不語。


    曹夫人又說:


    “不是我多嘴,今日瞧著你身邊好幾個眼生的丫頭小廝,都不像尋常人家裏的,這明鏡寺的獨門小院兒可不是咱這些尋常百姓住的上的,你可是惹上什麽人了?”


    還是曹夫人眼睛毒辣,一眼就瞧出了不尋常來。


    沐雪不想連累曹夫人,隻打著馬虎眼,曹夫人見她不願說,也不再追問,兩人說起明哥兒來。


    明哥兒如今是沐雪家的唯一指望,想起穆楚寒的話,沐雪忍不住問:


    “夫人可曾聽說過鹿山書院?”


    “北衡水,南鹿山。”曹夫人道:“天下才子盡聚此兩處書院,當然曉得。”


    曹夫人說:


    “除了皇宮的太學院,便數這兩處書院最為著名。聽明哥兒夫子說當今朝堂半數人都是出自這兩個書院,更別說這地方上各處的官員了,這兩個書院的學生不知道有多少!”


    沐雪不免心動,追問道:


    “那要如何才能進去鹿山書院呢?”


    曹夫人曉得沐雪說的是明哥兒,搖搖頭,可惜道:


    “明哥兒這孩子天資聰穎,夫子不止一次在我麵前誇他,可要想去鹿山書院怕是不行,聽說去那裏的學子不但得才華橫溢,且每個家裏非富即貴。”


    “難道就沒有寒門學子嗎?”


    “倒也聽說有,但極少。”曹夫人把從她家那位聽來的講給沐雪聽:


    “據說得了權貴舉薦信的倒是能進鹿山書院去念書。”


    曹夫人見沐雪沉默,安慰道:


    “對了,雪兒,你還不知道吧,夫子下月準備帶明哥兒去瓊州參加賞花宴,主辦的便是鹿山書院的院長,到時候南方三大州十多個縣的才子們都會慕名而去。”


    沐雪有些擔心道:“明哥兒素來不善與人交流,這般吵鬧繁雜的場所怕是對他不太好吧?”


    曹夫人笑著說:


    “曉得你擔心明哥兒,可他終究是要長大的,夫子好不容易托老友弄來了宴會的進場帖,說是讓明哥兒去開開眼也是好的。”


    斟酌了下言辭,曹夫人又說:“且明哥兒這沉默的性子,夫子很是擔心,想著趁這個機會讓他結識幾個朋友也有好處。”


    沐雪還是不太讚成:“夫子家不是還有兩個師兄嗎?我見明哥兒平日也和他們相處的極好。”


    曹夫人搖搖頭,把曹夫子的話學了學:“那不一樣,明哥兒跟著夫子學了一年就趕上了他們學幾年的功課,如今早把他們甩在身後了,夫子的意思是讓明哥兒結識真正的有才學子。”


    沐雪心驚,突然問:“曹夫子是不是有意讓明哥兒參加院試?”


    曹夫人點點頭,笑的一臉仁慈。


    “也不是今年,夫子的意思就明年或後年就讓他下場去試一試手。”


    沐雪心中實在震驚,就算後年明哥兒也不過十四五歲,多少人懸梁刺股奮鬥幾十年也考不上一個舉人,明哥兒十來歲就考上了秀才,這已經足夠使人震驚,舉人與秀才又差遠了,便是一千個秀才裏麵能考上一個就很不錯了。


    “可恨我沒得個年歲相當的閨女,不然瞧見明哥兒這樣的好孩子,怕早就去青石鎮尋你爹娘定親搶去做女婿了。”曹夫人說笑道。


    沐雪曉得曹夫子夫妻沒得兒子,隻有一個女兒早年就嫁了,嫁的也遠,一年到頭回不來幾次娘家,這兩三年下來,他們夫妻早就把明哥兒真當成了親兒子來養。


    明哥兒的學識到底如何沐雪不是很懂,但她隻瞧著在曹夫子的悉心教導下,加上明哥兒又肯努力,小小年紀一手毛筆字已然初見風骨。


    “夫子和夫人對明哥兒的厚愛,雪兒和爹娘萬分感激,隻是我覺得明哥兒年紀還小,不易逼的太緊。”


    沐雪皺了皺眉:“且明哥兒的病,夫人是曉得的,我想趁著他如今年紀小,好好給治一治,不然將來即便考了個進士回來,也是枉然。”


    曹夫人聽沐雪提起明哥兒這奇病,臉上露出擔憂,歎了一口氣:


    “你說的也是,且放寬心,我會把你的意思傳給夫子的,隻是夫子得了明哥兒這樣聰慧的學生,巴不得他能一飛衝天把全天下的學子都比下去,如今你們家不願意他過早露頭,這次怕是要令他失望了。”


    沐雪笑了:“夫子的好意雪兒帶明哥兒先行謝過,瓊州的賞花宴當然是要去的,隻是下場參加院試的事兒還是等幾年吧!”


    沐雪和曹夫人又說了一會兒,見曹夫人臉上浮出一絲倦色,想到曹夫人也上了年紀,又爬了那麽長的石階,想來是累了,便和她約好申酉之交一起去後山看桃花。


    好不容易一個人出來,身邊沒人跟著,沐雪想著去查看查看後山那條隱蔽的下山小路,便順著牆根拐到了後山去。


    此時租到了廂房的人倒是不著急的,吃了飯基本都在午歇,想著傍晚或清晨再看桃花,在後山的多是些租不起廂房的老百姓。


    沐雪戴著頂白色帷帽,體態婀娜,一走進桃林之中便引了人們的注意,多是十七八九的少年郎,瞧見一個粉裝小娘子亭亭玉立的走過來,雖瞧不清楚相貌,卻更加引人遐想。


    “奶奶,你瞧,哪邊那個小娘子身上的衣裙好漂亮!”喜兒跟在蘇明瑤身邊,一下被出現的沐雪吸引,指著她給蘇明瑤看。


    蘇明瑤如今有孕,午飯便吃得有些多,感覺肚子有些撐這了,便帶了喜兒幾個丫鬟出來轉轉,她們這一群人衣著光鮮,加上她又長得比別人美上幾分,如今還是縣太爺家奶奶,自然趕著上來奉承的人就多了。


    特別是金陵商戶家的女眷,聽說縣太爺家奶奶在後山桃林中看桃花,便一波波的趕了來,


    沐雪往深處走,也瞧見了眾星捧月般被十來個女人圍著的蘇明瑤,她並不想聲張,便側了側身改變了放向,想繞過幾人去看開著白桃花古樹下的小徑。


    起先幾個富貴家的女兒瞧見了沐雪,以為她也是哪家的千金,並不在意,直到喜兒指著她點出她衣著的不同來,大家才隨著蘇明瑤的目光去看沐雪。


    這一仔細瞧,發覺沐雪身上的粉色群裝無比輕柔,似乎重疊了好幾層,隨著她的腳步在青草間飄動,風吹起她的衣裳裙擺,有一種飄飄浮動的柔美。


    這絕對不是金陵裁縫的手筆,都是愛美之人,大家便對突然冒出來的沐雪產生了一種又好奇又嫉妒的感覺來。


    “喜兒,去請了那位小娘子過來,本奶奶覺得她身上的衣裙倒還不錯。”蘇明瑤用一種趾高氣昂的語氣吩咐。


    喜兒滿口答應,便去攔住了沐雪的去路。


    “這位小娘子,我家奶奶請你過去坐坐呢!”


    沐雪認出了喜兒,並不想搭理她,便說:“我還有事,就不叨擾了。”說著便要走。喜兒這幾年跟著蘇明瑤,見蘇明瑤的身份一直沒變識破,且縣太爺還一直寵愛著蘇明瑤,膽子便變得有些大了。直接給沐雪甩臉子,罵道:


    “不知好歹的東西,你曉得我們家奶奶是誰嗎?”喜兒把下巴抬了抬,十分炫耀的說:“我們家奶奶是縣太爺的夫人,喊你過去說話可是你三輩子修來的福氣,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說話間,喜兒就要來拉沐雪的胳膊,沐雪趕緊避開,退到一顆桃樹後麵,心裏恨得磨牙,卻不想丟掉探路的機會,耐著性子說:


    “小女子長得粗鄙,不願驚擾了奶奶,還請見諒。”


    “到底是看不起我,還是醜的無臉見人,把她帷帽拿下來瞧瞧不就曉得了嗎?”蘇明瑤見喜兒半天沒喊動人,已經帶著一群巴結她的商戶女人,走了過來。


    一句話剛出口,她就蠻橫的伸手去揭沐雪的帷帽。


    沐雪心裏著急,背後有桃樹抵著,沒挪開步子,一時沒有防備便讓蘇明瑤得了手。


    蘇明瑤滿臉鄙視的揭開沐雪的帷帽,看見了沐雪如桃花般美豔動人的白嫩臉皮,驚得手中的帷帽都滑落到地上去。哪些本來準備跟著蘇明瑤一起嘲笑踐踏不懂規矩的沐雪的商戶女子,頓時也被桃花叢中的沐雪給震呆了。


    眉若水,目如星,肌膚如玉如蔥,特別兩瓣兒水潤嫣紅的唇,便如這滿樹粉嫩的桃花瓣兒!


    金陵何時來了個這般漂亮美麗的小娘子,怎麽從沒聽人說起?


    聽到這處的響動,不遠處被兩個風流俊美的少年忍不住轉頭過來看,這猛然在桃花海中瞧見了被人圍住的沐雪,不覺心中一動。


    “穆兄,你看那小娘子好生標誌,水水嫩嫩的好招人喜歡啊,咱也過去湊湊熱鬧,瞧一眼吧!”


    被稱為穆兄的人便是這才剛從盛京來的穆非鈺,雖然在他九叔穆楚寒那兒得了白眼,卻不妨礙他在金陵夥著幾個公子哥兒,日日逍遙快活,反正金陵天高地遠的,也沒個人管他,他早已經耍得樂不思蜀了。


    穆非鈺先還和身邊的公子調笑著,一道兒往前走,這走著走著,等完全看清楚了沐雪的臉,穆非鈺卻笑不出來了,這…這不是和他九叔大白天在書房廝混的小娘子嗎?


    她怎麽一個人在這處?


    穆非鈺反應過來,一把拉住身邊的公子哥兒,手上用力把他推過背去:


    “別看了,這可不是你能隨便亂看亂想的人。”


    穆非鈺又對跟著他的小廝說:


    “青穀,快去看看九爺是不是來了廟裏,讓人來把小嬸子領回去。”


    “哎呀,穆兄,什麽小嬸子,你這好好的幹嘛捂著我眼睛啊!”


    穆非鈺見身邊的童大公子掙紮著還要去看沐雪,便對他說:


    “那是我九叔的女人,你也敢亂看,被我九叔曉得了把你眼睛挖出來喂狗都是輕鬆的!還不快避開!”


    “你九叔?”童大公子有些疑惑。


    “便是你們人稱金陵活閻王的穆九爺!”穆非鈺覺得這個童大公子還是挺好一個人,好心提醒他。


    “什麽?那…那是九爺的女人?她怎麽一個人在這兒啊?”童大公子這次不敢亂看了,趕緊給穆非鈺作了個揖,一張俊臉嚇得慘白:“是我輕狂了,穆兄可千萬不要告訴九爺啊!童某改日再謝你!”


    穆非鈺回頭瞟了一眼,見沐雪被一群女人圍著好似有麻煩,便對童大公子擺手道:“你快離開吧,要是我九叔來了,我可幫不了你。”


    童大公子腳底抹油,飛快的溜了。


    蘇明瑤平生最看不過別的女人比她長的好,驟然見了眉目如畫,唇紅齒白特別讓人驚豔的沐雪,心裏便嫉妒起來,正想怎麽整治她一下,卻發覺眼前這人越看越熟悉。


    等到蘇明瑤想起麵前的人是誰,忍不住瞪大了一雙眼睛,久久說不出話來。


    “縣太爺家的奶奶好風度啊!隨便就揭一個未出閣小娘子的帷帽,行事如此張狂魯莽,當真好是權勢大好欺負人!”


    沐雪突然被揭了帷帽,讓一圈人看猴子一樣瞪著眼睛瞧,且四周還有好些男子,頓時就惱了,冷冰冰的刺了蘇明瑤一句。


    蘇明瑤剛認出沐雪確實心中很是慌亂,但見她居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拐著彎兒罵自己,便忍不住罵起來:


    “小蹄子,你穿那麽風騷不就是想被人看嗎?”


    蘇明瑤又想著如果沐雪那年跟了她們一起去金陵,說不定大姐死了,就可以拿沐雪來充當大姐嫁給這個死老頭了,蘇明瑤心中新仇舊恨加在一起,看著沐雪比當年還要漂亮美麗的臉蛋兒,便動起了歪腦筋。她轉頭對著一眾商戶女問:


    “你們說是她美還是咱城中的青樓頭牌美?想來要是她進了樓子,怕是如今的頭牌都要沒飯吃了,嘻嘻……”


    誰也不願意為個不相識的小娘子得罪縣太爺奶奶,商戶女們便符合著蘇明瑤:


    “這種長相,一看就不是好人家的,指不定那處暗地兒的媽媽養得,專門給爺們取樂子的!”


    “就是,如今婊子還學人家帶帷帽,嘖嘖,也不怕別人恥笑……”


    沐雪原本好好的行程被蘇明瑤攪合了,見她還居然帶頭領著人大庭廣眾羞辱自己,頓時就火了,沉下臉,大喝一聲:


    “蘇明瑤!”


    蘇明瑤聽大家被自己帶動把沐雪比這青樓裏的妓女,正說的歡快,突然聽沐雪大叫自己的名字,這好幾年沒聽到自己的名字被人叫了,別人都以為她是大姐蘇明琪,突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你是李沐雪!”喜兒這才發現眼前竟然是跟她們家小公子訂了親的沐雪,驚得捂住嘴巴。


    沐雪上前一步,逼近臉上還帶著嘲笑的蘇明瑤,惡狠狠冷冰冰的說:“以前你害我我還沒找你算賬,今天你還有膽子當著眾人羞辱我?”


    “蘇明瑤啊,蘇明瑤,你那麽大一個把柄在我手中握著,居然也敢蠢得來惹我?”


    蘇明瑤見沐雪突然變了一個人似得,眼睛如刀子刮在她臉上,這才想到她認出自己,也等於是知道了她假冒姐姐嫁給縣太爺的事兒。一時有些害怕。


    “你是誰啊,算哪根蔥,居然敢威脅縣太爺奶奶!”一個圓臉的商戶家女為蘇明瑤出頭,突然伸手推了一把沐雪。


    另一個商戶女也不敢落後,開口道:“就是,如今縣太爺奶奶懷著小公子呢,你要是害她動了胎氣,小心你的小命!”


    沐雪氣極反笑,冷哼一聲對著臉色嚇得慘白的蘇明瑤說:


    “蘇明瑤,你如今這縣太爺奶奶可做的真舒服啊!你說要是我跑去告訴縣太爺真相,會怎麽樣?縣太爺先殺你還是先殺我啊?”


    “你別胡說,我懷了老爺的孩子,老爺不會殺我的。”蘇明瑤用手摸著自己凸起的肚子,感覺又有了勇氣。


    喜兒卻怕的要命,趕緊哀求沐雪:


    “李家大娘子,看著明軒少爺的份兒上,喜兒求你別說了,別說了。”


    蘇明瑤見大家聽了喜兒的話都有些疑惑的看著她,恨喜兒自露馬腳,反手扇了喜兒一巴掌,罵道:


    “你個慫貨,怕她做什麽!”


    “她不過是個泥腿子家的女兒,天生的賤貨,能配得上軒哥兒,做夢!”


    “你們不是都有事求我家老爺嗎?誰要是給我狠狠教訓麵前這個賤人一頓,我就替誰跟咱家老爺說說去。”蘇明瑤現在恨不得馬上把沐雪踩在地上踏兩腳。


    “蘇明瑤,你敢!”沐雪覺得蘇明瑤可能是瘋了,或者是仗著她肚子裏那塊肉,所以也不顧蘇家的死活,竟然煽動麵前這些女人來打她。


    蘇明瑤想到自己花骨朵似得就被縣太爺這個惡心的額老頭給糟蹋了,但李沐雪卻能嫁到他們蘇家,嫁給她小弟,一想到這些,她心裏就嫉妒憎恨的發瘋。


    “我有什麽不敢的,你這個賤人,早在四年前就該死了,小小年紀就勾引軒哥兒,真不是要臉,如今我是縣太爺奶奶,把你打死了也沒人敢說個不字!”


    說著蘇明瑤就抬手準備親自扇沐雪一大耳光。


    沐雪顧忌蘇明瑤現在是個孕婦才沒對她動手,但發誓她蘇明瑤要是敢真動她,她一定跟她沒完,馬上把她欺騙縣太爺的事兒給抖出來。


    蘇明瑤的手沒落下來,被突然出現的穆非鈺給一把捏住了手腕,穆非鈺把蘇明瑤往後麵狠狠一甩,蘇明瑤差點兒摔倒地上去,幸好喜兒扶住了她。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對縣太爺奶奶動手!”身邊被突然嚇了一大跳的女人們尖叫起來,要是縣太爺奶奶和她們在一處出了什麽事兒,大家可是都討不了好。


    穆非鈺站在沐雪麵前,趕緊撿起地上的帷帽遞給她:


    “小嬸子,你還是把帷帽戴上吧,不然被別人看了去,九叔曉得了不知道要如何生氣。”


    沐雪看清楚麵前和穆楚寒有四五分相似的臉,被蘇明瑤勾起的怒火還沒消散,突然覺得自己活得真他媽憋屈!


    不僅要被穆楚寒這個混蛋日夜糾纏著吃豆腐,提心吊膽的怕他強奸,還要被蘇明瑤這個欺騙了縣太爺的死女人欺負,真是夠了!


    沐雪雙手一用力把手中的帷帽上遮臉的輕紗撕成兩截扔掉。


    “你讓開,別當道兒!”沐雪推開麵前的穆非鈺,盯著被幾個女人扶著,驚魂不定摸著肚子的蘇明瑤:


    “姓蘇的,你剛才是想打我嗎?”


    “你,你想幹什麽?快來人啊!”喜兒看沐雪臉色可怖,擋在蘇明瑤麵前,身子有些發顫。


    “我不想幹什麽!喜兒,想來你是認出我了,以前她把我騙進蘇府,又把我關起來,可害苦了我,我沒跟她計較,是不是以為我李沐雪好欺負啊?”


    “大膽,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誰說話?”還是之前那個穿紅衣的商戶女,上前來維護蘇明瑤,伸手就來推沐雪,沐雪沒等穆非鈺上前幫忙,就死死拉住商戶女推她身子的手。


    “你給我放開,髒死了,你個小賤人。”商戶女大叫起來。


    沐雪咬著牙不放,瞟了一眼旁邊的桃樹,正準備把她拉過去撞樹,卻見突然風風火火闖進來一群人,有男有女,一個穿綠裙子的女孩上前來,揚起手啪啪兩巴掌扇在被沐雪拉住手的商戶女臉上。


    “活得不耐煩了,敢對娘子動起手來。”


    沐雪聽了聲音才發現是雨竹。


    不過就是一瞬間,沐雪身邊突然圍滿了人,比圍著蘇明瑤身邊的人還要多。


    半芹剛才跑的急,隻聽了到有人罵沐雪賤人,唬著臉,拿出穆府大丫鬟的氣勢來,叉腰指著麵前的眾多女人叫罵:


    “一群不知死活的糊塗東西,你們都有幾個腦袋,連九爺的女人也敢罵?還給我動起手來了,都給我等著吧,哼哼,看九爺曉得了怎麽收拾你們…。”


    “九爺?”


    “她是九爺的女人?”圍著蘇明瑤的商戶女們麵麵相覷,看著突然冒出來的一大群人,半信半疑。


    “你們別信,她不過是青石鎮李家村的賤泥腿子,怎麽會和九爺扯上關係!”蘇明瑤叫囂。


    珠兒眼裏隻有她家大娘子,什麽都聽不到,喘著粗氣跑到沐雪麵前,拉著她上下左右的仔細看,隻見沐雪滿臉怒氣,並沒有不好,才放下心來。


    “大娘子,你可嚇死珠兒了,聽人來說你被欺負了,珠兒都快嚇死了!”


    沐雪不理半芹、雨竹與蘇明瑤她們哪些女人的叫罵,看著麵前的穆非鈺:


    “是你去通知雨竹她們的?”


    穆非鈺回頭笑著對沐學說:“小嬸子,你可是九叔的心頭肉,要是有點閃失,九叔不得撕了這些人。以後你出門還是多帶兩個人吧,不然碰上哪些不長眼的,多讓人擔心啊!”


    沐雪見眼前鬧哄哄的,知道探路的機會也泡湯了,隻見蘇明瑤雙手護著肚子,正張牙舞爪的要喊人來打半芹,但大多的商戶女卻不那麽聽她話了,雖然不知道沐雪他們到底是不是九爺的人,但萬一是呢?


    “娘子,你的帷帽怎麽爛成這樣啦?”萍兒把地上的帷帽撿起來,看帽子上的軟沙被撕裂了,還以為沐雪被人欺負了,又擔心又捉急。


    沐雪聽著耳邊的吵鬧聲,突然覺得身心疲憊,都說人生如戲,她怎麽覺得她今年特別不順啊!是不是該去抽隻簽找大師看看啊!


    回頭沐雪看蘇明瑤慘白著臉,突然喊肚子痛,便製止了半芹和雨竹,對她們說:“別吵了,咱回去吧!我累了!”


    “娘子,她們對你這般無禮,怎能放過她們?”半芹還是不服氣,她如今特別想要向沐雪表忠心。


    沐雪淡淡的看了半芹一眼,沒說話,由珠兒扶著繼續走。


    半芹還要說什麽,被雨竹拉一把,雨竹對她搖搖頭,半芹便氣鼓鼓的住了嘴。


    穆非鈺見自己英雄救美卻沒得一聲謝,怪沒意思的。


    雨竹半芹她們都不是盛京侯府裏跟來的,隻有明路一人認得穆非鈺。


    明路故意落在後麵,對穆非鈺跪著磕了個頭:


    “二公子,今兒真是謝謝您了,要不是您,娘子還不知道要吃多大虧呢!你可算是救了小的們的命了!”


    穆非鈺看著沐雪的身影,還是覺得沐雪的長相很是熟悉,卻怎麽都想不起在哪兒見過,聽明路道謝,他淡淡的說:


    “沒什麽,不過是看九叔對她特別上心,隨便幫一把罷了,也算是對九叔的一片孝心了。不過,這位小嬸子看著軟綿,怕也不是那麽好惹的,你是沒瞧見,她發起火來,倒真像要與人拚命呢!”


    “我這廂幫了她,卻連她一個謝字都沒得到呢!”


    明路心道:這位娘子當然不好惹了,連九爺都是想撓就撓呢!


    穆非鈺又問:“發生了今兒這件事,怕是明天就傳遍了,你還是趕緊去通知九叔一聲吧,他的女人被個小小縣令的奶奶欺負,傳出去像什麽話。”


    明路聽了感覺脖子涼颼颼的,雙腿都有些發軟,卻不得不給穆楚寒傳信兒去。


    ------題外話------


    今天公司特別忙,公安、法院輪流來了幾波查詢,好在趕在審核結束前更新了,實在不好意思哈,寶寶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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