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說能找到我父母,我催促玄堯快點快點,他勾著我下巴,問我怎麽不晚上叫他快點。我別著臉,讓他別胡說八道,趕緊吃完飯到張壯實那去。


    天剛一黑,玄堯蹲在我家門口的青石板上,手背到背後,要我騎到他背上去。我說還是別了吧,這要是被路過的村民見到,指不定怎麽說三道四。


    但玄堯還堵在門口,沉沉的喊了一聲,“小冬。你是我妻子,我背你有何不可?以後你要習慣自己不是一個人,你有家人。”


    趴在玄堯寬厚的背上,我心裏百感交集,想想現在我真的也是成家的人了,以後我要再找到我爸媽和妹妹,一家四口能團聚是最最好的。


    “張小冬,我最後再問一次,你確定你要這麽做嗎?無論你以什麽樣的代價去交換你可能完不成的心願?”


    我臉貼著他的背,很冷靜的說,“我想的很清楚。再見到我爸媽,我連命都願意丟。”


    “我不會讓你丟命。”


    我笑嘻嘻道,“那命不丟,丟其他什麽都無所謂了。”


    他一路走的很快,到張壯實家也不過十分鍾,殺豬鋪就支在他家門口,走近後,我還見到牆上掛著的那把殺豬刀。


    殺豬刀常年掛著豬血,煞氣很重。傳說哪個朝代開始,在沒上戰場前,刀每天也要用人血祭養,以煞養刀。這樣的刀常被帶上戰場,傷的人越多,刀煞氣就重,常年征戰在外也能避陰邪。


    我以為玄堯是來取張壯實的殺豬刀。可他蹲下來,手指在地上的石頭上摸來摸去,最後確定說“就是這塊了”。


    我跟著摸了摸,有塊石頭奇涼,潤潤的,果然跟旁邊的普通石塊不一樣。


    “這血浸石常年被殺豬刀滴下來的血浸養,也有了煞氣。張壯實說他幹這行二十多年,這塊浸了二十年的石頭它不直接接觸任何傷口,對人類傷害不夠,但對鬼魂來說,足夠了。”


    玄堯拍掉周圍塵土,把中間的小石塊兒挖出來。我接在手心裏摸來摸去,光滑溫潤,就跟玉一樣。但玄堯又說這石頭潤是潤在被血泡過,我又頭皮發麻的想把石塊兒扔出去。


    “這玩意怎麽找到我爸媽啊?”我拿著湊到鼻尖處聞了聞,有淡淡腥味,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覺吸到鼻子裏的氣體都比周圍空氣涼了很多。


    “這東西不能直接找到你爸媽,但能通過找到跟他們有聯係的人再確定你爸媽的位置。”


    拿著石塊,玄堯一路帶著我走後山方向,我想他可能是為了去找張浩。


    鬼婆死了,張浩的屍體到今天就是第七天,要是再不把他弄出來,他初步成了陰屍,這打了形的東西再處理就麻煩了。我以為玄堯已然不決定管張浩的事,沒想到他還記掛在心上。


    我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的跟在玄堯身後,一路果然到了張浩的墳頭。墳麵上還是蓋著發黑的土。玄堯讓我把血浸石拿出來,我正準備遞給他,卻見玄堯手裏拿著個短匕首,割開了自己手心。


    他手心不斷往外淌血,他臉上的凝重是我從未見過的,“張小冬,我再問你一次……”


    我嘴角勾得很吃力,開玩笑的語氣打趣他,“玄堯上仙是不是年紀太太太大了,連自己剛才說過的話都忘。我什麽代價都願意付出。”


    “如果是身上的任何東西,你也願意?”


    我愣了一秒,“願意。”


    他這才把石頭接過去,摁在手心裏,直到青色石頭越來越紅,紅到發黑。他讓我再滴血到石頭表麵上。


    我見他血都快流幹了才一點不著急的叫我這樣,我加快了速度割開手指頭,當我血滴到血浸石上的時候,石頭竟然慢慢的完全黑了。


    這時候,玄堯才把血浸石扔在墳頭上。


    我以為玄堯是想打這黑狗血土的注意,就全神貫注的盯著土泥巴,但那土的顏色始終發黑,隻是隔了一會兒之後,土動了。


    墳頭土震動的頻率跟地震似的,可我跟玄堯站著的地方一點動靜都沒有,但那墳頭土越震越厲害,我才看明白,是這墳頭下麵有什麽東西要衝出來了。


    玄堯立馬把我護在他身後,與此同時,土麵越動越厲害,一直烏紫的手從土麵下伸了出來,一把握住了血浸石。


    “快走。”玄堯黑著臉拉我往後退,我弄不清楚的跟上就跑,但一個腳步就離著我們不遠處在逼近,甚至很快就要追上我們。


    而我明顯感覺到耳邊有什麽東西在動,我稍稍一扭頭,就能看見一隻手都快伸到我臉上來,我嚇得大喊了一聲“媽呀!”


    玄堯突然停住,轉身抓著身後的東西往旁邊一甩,那玩意倒在地上沒兩秒又起來,繼續朝我們追。


    我帶著哭腔問,“玄堯,現在該怎麽辦啊?我們怎麽對付他?”


    玄堯臉色發陰,“沒辦法對付,這陰屍不腐不壞,也沒有體力這一說。他的死穴在下巴處。隻有他停下來還能對付。”


    那把這玩意招出來做什麽?不是找死嗎?!


    不對。我轉念一想玄堯剛才表現,他說了是帶我來找能找到我爸媽的線索,那無疑就跟張浩有關,可他再三問我要不要繼續。


    我思考之際,那陰屍又已經撲了過來,玄堯再次動手把他扔去幾米開外,可他又馬上撲騰著站起來,繼續朝我們追。


    我心生一念,“那玄堯,是不是要喂他點什麽,他才會停住?”


    玄堯默了幾秒,才發出很輕的“嗯”聲。


    我想我大概懂了。我馬上停下腳步,玄堯跟著也停下來,他用很複雜的眼神看著我,仿佛在確認我是不是要這樣。他這一天的臉色比任何一天都來得難看,就好像馬上要受傷的會是他一樣。


    我不知道哪來的閑心,還拍了拍他肩膀,墊著腳抱了抱他,安慰他,“好了好了,這是我自己決定的。”


    在我說完沒出兩秒,陰屍已經跑到我們跟前,他在朝我壓過來,我沒躲,咬牙抬著手,朝他臉上送去。


    他像聞到了肉香味兒,自然的抓住我手臂,抱著就啃。寒氣隨著陰屍牙齒咬緊我肉裏的時候湧進我體內,像冰錐刺進骨頭裏,密密麻麻的針紮著肉翻攪。我痛得呼吸不過來。此時玄堯已經捏住他下巴的地方,狠狠的把他嘴巴從我胳膊上拉開。


    這一下拉扯又如刀切開了我的肉,我痛得渾身是汗,眼冒金星下一秒能直接暈過去。


    玄堯在那一麵用了一會兒時間處理完陰屍再跑過來。他撈著我另一隻沒被咬的胳膊,把我攔腰抱在懷裏。


    我腦袋跟著搖晃兩下,頓時天旋地轉,勉強才吐出兩句話,“怎麽樣了,有沒有查出點什麽?”


    “嗯,是巫族。會葬陰屍的門派很多,但屍體上有巫族的印記,巫族是葬陰屍的鼻祖,陰屍發源地在貴州,幾百年前巫族以陰葬供養不起的老年人為主,能減輕家裏人負擔,養成陰屍後就對外販售給一些歪門邪道。鬼婆很可能就是巫族人。”


    查到了鬼婆的底細,我們自然能尋到這根線,查到當年鬼婆到底把我爸媽和妹妹賣到了什麽地方去。有了線索,我興奮的想要抱著玄堯親上兩口。


    可我垂著的手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無論我怎麽用力,左手都一動不動。我更加心慌,越想動手,可手臂始終沒有任何反應。


    我恍惚的想了想,對上玄堯痛楚的眼色,“我的手,是不是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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