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軒有些尷尬的呆住,找了位置坐了,摸摸鼻子道:“我確實該為之前的事道歉”他頓了頓,自嘲道:“虧我還敢說,保你們平安,倒是在我家門生。≧”


    沈瑾瑜本就是無心打趣他,見他麵色訕訕,自己都有幾分不好意思起來,解圍道:“你府上家大業大,人多自然是魚龍混雜,要做到萬無一失,也挺難的。”


    程軒點頭道:“這事我該給你個交代,之前怕人多,這段時間,我讓我府裏的人,都先不要來看你,將後院清理了一遍。”


    沈瑾瑜問道:“可是,我看你的樣子,好像無功而返。”


    程軒道:“釘子是拔了,但是線斷了。怕府裏人心惶惶,沒說你是中毒,隻能說是瘴氣和藥衝了。他們行動倒是快,薛神醫剛給你把單子開出來,藥還沒抓回來。人已經處理掉了。”


    沈瑾瑜想了想道:“既然是衝我來的,倒不怕對你們不利,不過我不想拖累你們。”


    她話未說完,程軒截住道:“我答應你的,必然能護住你。現在讓你出去,豈不是不戰而降。”


    說完他有些急躁的起身踱步。


    沈瑾瑜一時不知說什麽好,聽說這人沙場無往不利,必然不信自己居然在家裏碰了這樣的壁。


    她也不好說出什麽安慰的話,隻得將話題轉了出去:“那你原來的傷口完全愈合了嗎。我先前自顧不暇,倒是忘了問你。”


    程軒知道她有心岔開話題,止了腳步,耐著性子坐了,玩笑道:“沈大夫還記得問傷呢,好的差不多了,毒性也沒再過。”


    沈瑾瑜隻笑道:“所以我說,這世間做大事的還是隻得你們男人,這麽大的口子,怕人得很,要我非要休息上一年半載的才好呢。”


    程軒雖與她相處不久,也知她是有心安慰,被逗的哈哈大笑起來。


    沈瑾瑜看他笑得開心,不忍道:“都說背靠大樹好乘涼,卻無人知道,就算你們世家子弟要出頭,也是滿身傷痕呢。”


    程軒大為感概,一時竟然有引為知己之感。


    碧玉此時敲門進來,沈瑾瑜一看她手裏端的藥,歎了口氣,卻是一飲而盡。碧玉笑著又遞了顆酸梅讓她壓一壓嘴裏的苦味。


    碧玉離開後,程軒望著碧玉的背影對沈瑾瑜道:“我上次受傷,皇上賞了盒膏藥,說是能平傷口,我想著男人有疤不算什麽也就沒擦。我看碧玉的臉上有傷,姑娘家的,把藥留給她好了。”


    沈瑾瑜大喜過望:“那可真是極好的,我正想著要幫碧玉配藥呢,她臉上的疤淺,想來若有好藥必是大有益處。”


    程軒這麽久以來一直見沈瑾瑜無喜無憂,今天看她高興成這樣,便覺得這一盒藥膏實在是太值得了。其實她的高興也實在是為了給主人家一點安慰,程軒的煩躁與用心她也看在眼裏。


    不過沈瑾瑜又有些奇怪:“不是聽說薛神醫居無定所嗎?為何你在嶺南能找到他,在京城也能找到他?”


    程軒笑道:“這事說起來也算我命不該絕,幾年前我曾在無意中為薛神醫付過一次賬,他當時錢袋被偷,身無分文。我以為付完帳就算了,但是在我出征之前他找到我送了我幾顆解毒的金丹還告訴我一個住址,讓我有事可以在此找他。”


    嶺南瘴多毒蟲也多,這份禮倒是非常的實用。


    “隻是這次你中毒,我手中金丹用盡,他明明就在京城之中卻是找他了找了好一陣。”


    沈瑾瑜心下了然,這命算是撿回來的,隻是不知道後麵還有怎樣的路等著她。


    碧玉用此藥膏,過了一年有餘,臉色幾乎已經是看不到疤了。加上當日看到她的時候,那樣子那樣憔悴也跟她當日裏的打扮和心境有關,現在沈瑾瑜待她極好,碧玉調理一陣後,已經完全不是當日所見之模樣,恢複到以前盛年容貌的**成。


    寒來暑往,轉眼一年多便過去了,這一年多裏程軒幾乎很少回府,終年在外忙碌,嶺南之亂讓周邊勢力都有些蠢蠢欲動。


    沈瑾瑜在程府生活的很安靜,上次的投毒事件之後,居然沒有再生什麽別的亂子,李夫人待她很客氣,程軒回府時間雖然少,但是每次回去必定會去沈瑾瑜的院子,也時常托人給她帶東西,下人們也都知道了沈瑾瑜是貴客,都未曾有人為難於她。


    沈懷瑾在書苑念書,隔幾日才能回去,平日裏沈瑾瑜與程婉顧明珠來往並不多,她有空時,除去讀書繡花的功夫,便在自己院子裏種花,人生風雨多,院子裏滿目的繁花似錦,看著覺得熱鬧,心裏暖和一點。


    雖然期間,她也不斷努力試圖找父母與韓蓁蓁女兒的消息,但是每每總是無功而返。盡管如此,她還是每隔幾天就以禮佛之名讓碧玉去一次京城附近的寺廟,看有沒有父親的消息傳來。


    冬天的時候,沈瑾瑜畏寒厭雪,一直喜歡躲在房間裏,除了請安等必要活動,其他時候都是在閉不出戶,節日時候隻和弟弟相聚,亦不與程府其他的人往來,因此從未見識過京裏節日的熱鬧。


    又是一年的夏天到了。


    這日裏,程軒去近月軒,下午時分,四周很安靜,可是樹上的知了卻吵的驚人。他推門進入,雖然一路有丫鬟請安的聲音,沈瑾瑜卻並沒有聽到。


    程軒進去的時候,屋子收拾得清爽利落,白釉的鬥彩花瓶裏還插著幾隻百合花,一看便是沈瑾瑜的手筆。


    沈瑾瑜正低頭清洗一個茶壺,他便有些不悅起來,這間屋子裏的丫鬟大概是過得太清閑了吧。


    沈瑾瑜正聽得有人進來,她抬眼看的的就是程軒眉頭微皺,想了想,解釋道:“你府上規矩嚴,丫鬟也都乖巧,隻是這壺,是我祖父留下的,我不忍交與他人。”


    程軒有幾分訕然,莫不是自己自己心思太過直白。


    沈瑾瑜為他讓了座,萱草為她打水淨了手,又拿來一個燃著銀碳的小小紅泥爐,架上水煮了。


    這時碧玉撩了簾子進門,手上端著的托盤裝著大大小小幾隻杯子。她將托盤放在桌上,給程軒請過安笑道:“我們姑娘才得了幾隻她配壺的新杯子,非要煮過才肯拿來泡茶,三少爺您來的正好,試試我們的茶吧。”


    程軒有些恍惚,沈瑾瑜在回京的路上,吃飯洗漱,從無異議,他曾見得她吃飯時,若無其事的把碗裏的小石頭夾出來丟掉,他甚至連眉頭都沒有見她皺過一下,一直安之若素。當初那些日子她是怎麽熬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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