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初若回到律師樓,很多員工都已經下班。助理捧著文件夾,站在辦公室門外,神色惴惴不安,滿腹心事的模樣。


    “怎麽還沒走?”權初若回來取一份資料,看到宋雯臉色古怪。


    宋雯見到她站在身後,不禁嚇了一跳。她撫著胸口,驚呼道:“權,權姐!”


    權初若推門進去,拿起書桌上的黑色文件夾,轉身見她還在門外,站著沒動。


    “有事?”她轉身出來,站在宋雯麵前。


    宋雯蹙起眉,想起剛才陸景亨含怒走遠的背影,心裏並不確定,“那個,權姐啊,剛才姐夫來過。”


    陸景亨來過?


    權初若挑眉,聽出她語氣中的異常,追問道:“有什麽事情?”


    “其實也沒什麽事情,”宋雯猶豫著,謹慎回答,“姐夫好像生氣了。”


    好好的為什麽生氣?


    權初若的目光透著審視,宋雯總覺得不對勁,生怕因為她的話引起什麽誤會,“姐夫聽說那條領帶是我買的,臉色就變了。”


    “權姐!”宋雯咬著唇,沮喪道:“對不起,我太多嘴了。”


    權初若斂眉,臉上的神情平靜,看不出喜怒。可她越是這個表情,宋雯越是愧疚,急得眼圈發紅,“權姐,是不是我給你惹麻煩了,要不然我去找姐夫解釋清楚。”


    須臾,權初若抬起頭,伸手拍拍她的臉頰,道:“沒事的。”


    她抬起腕表,指了指表針,“你不去超市買菜嗎?過了六點,可就什麽都沒有了。”


    “啊?”宋雯撇嘴看她,不確定的問:“您真的不生我氣?”


    “你知道的,我都是按時間收費,要是生你氣,你要付給我多少錢?”權初若勾起唇,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宋雯傻了眼,頹然的開口,“我沒錢。”


    這丫頭其實很不錯,工作算是吃苦耐勞,這些年跟她東奔西跑,也算是功臣。


    “好了,快點下班吧。”權初若並沒深說,嘴角的笑意一閃而過。


    宋雯屁顛顛跟在她身後下樓,神情蔫蔫的。她發誓,從今以後,一定要管住自己這張嘴!


    開車回去的路上,權初若有些走神,等她回過神來後,驚覺車已經開到樓下。她暗暗呼出一口氣,竟然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把車安全開回來的。


    打開家門,屋子裏黑漆漆的,陸景亨並沒回來。她把客廳裏的落地燈打開,拉開皮包將手機掏出來,上麵也沒有任何來電顯示。


    生氣了吧?!


    權初若坐進沙發裏,雙手捧著手機發呆。猶豫良久後,她才滑開屏幕,把電話給他撥過去。


    鈴聲一遍遍響起,可電話遲遲沒有人接聽。


    按照陸景亨平時接電話的速度,權初若抿唇掛斷,這男人肯定是故意不接。


    起身回到臥室,她換了套家居服,隨後走到餐廳找吃的。陸景亨不回來,晚飯總要吃的。


    冰箱裏的食材滿滿的,權初若左看右看,最後隻挑了個蘋果。洗幹淨蘋果,她坐在沙發裏,把電視打開,眼睛盯著牆上的掛鍾,偶爾咬一口蘋果。


    自從高考結束後,權初若還沒有過如此忐忑心情的等待。當年她滿懷欣喜的報考軍校,可接到的錄取通知書竟然是法律學院。那一刻,她哭著跑去質問權正岩,卻換不回她想要的結果。


    煩躁的咬了口蘋果,權初若看了看時間,紅唇輕抿。她心頭莫名的慌亂起來,真怕今晚等到的結果,如同高考那天一樣。


    整顆心緊緊揪在一起,權初若腦海中,幻想著各種他的表情,緊張的手心裏都是冷汗。


    權初若心虛的蜷縮在沙發裏,明亮的雙眸黯然失色。其實那天讓宋雯去買領帶,她完全沒有深想,但今天她安靜的坐下來回想,心頭隱隱覺得虧欠。


    想想也是啊,送給人家的禮物,卻是讓助理去買。她隻是一個付錢的人,如果今天這種事情換作是陸景亨所為,她也會很生氣!


    窗外的夜色已深,權初若不知道第幾次拿起手機,但都沒有再撥出去。她已經打過一次,如果陸景亨想要回電話,一定能看到。


    她有屬於她的驕傲,從不為任何人妥協。縱然是廖凡,她也沒有放下過身段。


    大門動了動,權初若挑眉看過去,陸景亨站在玄關換鞋。


    他的神情看不出異常,權初若心頭微動,主動開口,“你回來了。”


    男人把外套脫掉,目光清冷,“嗯。”


    “吃飯了嗎?”


    陸景亨走到沙發邊,眼神落向茶幾上的蘋果,劍眉微蹙,“你沒吃?”


    “呃……”權初若尷尬的偏過頭,道:“吃過了。”


    陸景亨深邃的雙眸閃了閃,轉身坐進沙發裏。


    “你去找過我?”權初若倒了杯茶給他,語氣試探,“可是為什麽不接電話?”


    喝了口水,陸景亨薄唇勾了勾,聲音聽不出任何起伏,“臨時有事,來不及通知你。”


    權初若挑眉看過去,見到陸景亨鬆散的領口,眼神驀然一沉。他早上出門的時候,還帶著那條領帶,難道就這麽小氣?!


    “你晚上和誰在一起?”原本想要問他領帶去哪裏了,可出口的質問,連權初若自己都嚇了一跳。她怎麽會問這個?


    “案子有些變化,周詩詩約我見個麵。”陸景亨回答的很連貫,看不出說謊的嫌疑。權初若在判斷真假這方麵,算是有些心得,但她根本判斷不出陸景亨的話是真還是假。


    昨晚遺留在心底的酸澀感覺,此時一股腦翻湧而出。權初若五指漸收,臉色難看起來,“陸景亨,你是故意的嗎?”


    “故意什麽?”男人淺笑,似乎並未聽懂她的話。


    權初若最恨他這副氣人的表情,“你和周詩詩,是什麽關係?”


    “你不是知道嗎?”陸景亨反問,眼角悄然滑過一抹笑。


    這話是自打嘴巴吧!昨晚她還大言不慚的回擊過,可此時此刻,她卻好像個妒婦一樣,坐在這裏質問自己的丈夫?!


    明明知道要住口,可權初若抑製不住心底膨脹的情緒,失控的還嘴:“我當然知道,你們是同學,周詩詩還追過你。”


    陸景亨劍眉輕佻,驚訝的看向對麵的人,那雙深邃的眸子裏閃過錯愕。


    須臾,他起身朝著權初若走過來,微微彎下腰,俊臉抵在她的眼前,“老婆,你連這個都知道啊?!”


    他調笑的語氣,深深刺痛權初若的自尊心。她咬著牙,俏臉鐵青。


    眼見她的神色變化,陸景亨眼底的笑意更濃。他伸出兩指,輕輕捏住她的下顎,低頭在她嘴角吻了下,道:“她追過我四年,可我一直都沒答應哦。”


    這算是解釋嗎?


    權初若怔了怔,等她回過神,麵前的男人已經轉身,走去臥室洗澡。不對啊,她明明是想要解釋領帶的事情,可怎麽變成這樣?


    尤其陸景亨剛剛丟給她的那個勝利表情,立刻讓權初若火冒三丈!


    混蛋,又使詐!


    這個男人太陰險了,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啊啊啊啊!


    雖然輸掉這一局,可是權初若並沒覺得不甘心。她望著浴室裏晃動的人影,嘴角緩緩勾起。心口的壓抑感卸除,人立刻覺得餓。


    權初若走到廚房,拿出冰箱裏的食材,開始做西紅柿雞蛋麵。本來她隻下了一個人量的麵條,誰知道陸景亨洗完澡出來,把她那碗麵吃的幹幹淨淨,儼然沒吃飯的模樣。


    搶不過他,權初若頹然的放棄,又給自己煮了碗麵。


    清早起來,陸景亨站在衣櫃前選領帶。權初若主動伸手,抽出一條黑色的,搭配他今天的銀灰色襯衫,很是協調。


    權初若微微低下頭,眼神專注的給他打領帶。她動了動嘴,問他:“那條領帶呢?”


    “送去幹洗。”陸景亨薄唇勾了勾,深邃的雙眸落在她白皙的脖頸上,語氣溫和。


    兩人心照不宣,巧妙的回避開尷尬。這件事情是她缺理,權初若不想再提。


    手牽著手來到樓下,陸景亨伸手搭在她的車門前,問道:“今晚一起吃飯?”


    看在她昨晚的醋意,以及今早為他小心翼翼打領帶的模樣,陸景亨大人大量的想,原諒她這一次吧!


    權初若眨了眨眼,語氣溫柔,“我不知道要到幾點,你等我電話?”


    “好。”陸景亨彎下腰,幫她扣好安全帶,順便討要一個吻。


    望著她遠去的車身,陸景亨薄唇輕輕動了動。權家最近都在為孩子的事情鬧騰,連帶著讓他的心情也發生變化。


    最近每天早上醒來,他都覺得,如果在他和她中間躺著一個小寶寶,那應該也是件很愜意的事情,是不是?


    很多報道都是關於陸式銀行,聘請‘鐵嘴周’作為法律顧問的消息。權初若放下手裏的報紙,心裏一片平靜。


    不過有陸景亨一句話,她翻攪幾天的心情就能得到平複。


    權初若單手托著下顎,若有所思。半響,她拿出鉛筆和白紙,修修改改塗鴉著什麽。


    權家經營的範圍很廣,權初若雖然無心經商,但多少也受到過一些熏陶。她用了兩個小時,在紙上設計出一條男士領帶。


    拿在手裏反複看了看,權初若覺得還不錯。她拿起車鑰匙,開車去找行家看看。


    權晏拓沒想到姐姐能大駕光臨,當他看到麵前的這副設計圖紙,黑曜石般的雙眸瞬間眯起,“姐,這是你畫的?”


    “嗯。”權初若故作鎮定的點點頭。


    權晏拓伸手摸了摸鼻子,薄唇輕抿。


    “怎麽樣?”權初若往他麵前湊過來,笑問。


    “不……怎麽樣。”權晏拓嗤之以鼻,毫不留情。


    權初若咬著唇,想把東西收回來,卻被他一把按住,“給姐夫的禮物?”


    “要你管!”權初若皺眉,很生氣。她生平第一次設計,能不能給點鼓勵啊!


    難得看到姐姐吃癟的模樣,權晏拓忍住笑,道:“姐,這東西我也不行,讓我媳婦兒給你修改下肯定沒問題。”


    聽到楚喬,權初若覺得比較靠譜。她鬆開手,厲聲道:“好,我相信楚喬。”


    “嘖嘖——”


    權晏拓撇嘴,打趣道:“姐,你變了。”


    聞言,權初若心底一突,默不作聲。她變了嗎?


    最近家裏都在鬧楚喬不能生孩子的事情,權晏拓心亂,權初若心疼他們,可這種事情又幫不上忙。把設計圖紙留下,她也沒多留,不想看弟弟強顏歡笑的模樣。


    開車回到律師樓,她還沒上去,宋雯就從樓上蹬蹬蹬跑下來。


    “權姐,有人找您。”


    “誰?”權初若問,一樓大廳沒看到人。


    宋雯搖搖頭,如實道:“我也不知道,她不肯說,隻說是您的朋友。”


    朋友?


    權初若蹙眉,順著宋雯指的方向看過去。花園的太陽傘下,坐著一道纖瘦的背影。


    是她,林琳。


    律師樓後麵有個小花園,花草植被的很好。墨綠色的遮陽傘下,權初若盯著對麵的女孩子,她今天沒穿軍裝,長發披散下來,一條鵝黃色的連衣裙,盡顯青春靚麗。


    “找我有事?”權初若先開口,她跟林琳並不熟悉。


    林琳點點頭,雙手攏緊麵前的咖啡杯。她白皙的臉上並無笑容,一副做錯事的慌張模樣。


    權初若問了許久,林琳都沒開口。她歎了口氣,再度試探道:“跟廖凡有關?”


    這一次,林琳沉默的表情大變,烏黑的雙眸閃了閃,“我……”


    她緊緊咬著唇,難以啟齒的模樣。權初若沒由來的一陣心慌,似乎預感到某種結果。


    麵前的人,是唯一能夠幫她的。林琳鼓起腮幫子,不得不如實開口,道:“我把廖凡給……睡了。”


    睡了?!


    權初若瞠目結舌,耳邊回蕩的隻有那兩個字。


    ------題外話------


    咳嗽很難痊愈,整晚的咳嗽不止是多麽悲慘啊!鑒於親媽受傷的心靈,是不是應該找個人出來虐一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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