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的明月皎潔,風輕輕吹拂過,這赤國宮殿內燈火通明,滿朝群武百官紛紛而至,宮女如流水般將美味佳肴奉了上來。


    宴席還未開始,這新人仍未上場,在宴席中央一名紅衣舞姬正翩翩起舞,她長袖飛揚起,婀娜多姿的舞姿讓人不禁沉醉其中。


    宴席上一派祥和,不時便傳來一陣陣歡聲笑語。


    上官雪翎坐在顏玉身側,今晚的他一襲玄色衣衫,這顏色她不曾見他穿過倒也十分適合。玄衣長袖,俊雅清逸,他的唇邊蓄滿雲淡風輕的笑意,默默的坐在席間,觀看著舞姬的舞蹈。


    夜昊然坐在她的斜方,宴席還未開始他便一杯接著一杯飲酒,他的目光時不時的往她坐的方向飄來,那目光裏有恨意還有自嘲。他將酒杯捧起,一飲而盡,全然不顧身旁的離楚公主。


    隨著一聲禮炮,慕清蓉一襲嫁衣寬大裙幅逶迤身後在離玥的攙扶下緩緩走了進來,朱紅色的綢緞上繡著金色鳳凰圖案,裙擺上用金絲勾勒出大朵的祥雲,優雅華貴。墨玉般的青絲,綰個飛仙髻,幾枚飽滿圓潤的珍珠隨意點綴發間,她的紅唇間漾著清淡淺笑。


    她一入場便引起眾人驚呼,這女子生得傾國傾城,難怪會使得赤太子神魂顛倒。這新太子妃不僅容貌甚美,這舉手投足間便有母儀之態。


    上官雪翎情不自禁的轉頭凝視著顏玉的反應,隻見他薄唇盈笑,他的目光落在前方的慕清蓉身上,笑得明媚,卻又有種難以察覺的情緒。


    “今日太子大婚,朕十分高興,先敬酒一杯。”坐於中央的赤皇帝舉起酒杯,眾人皆站起,回敬。


    宴會在彼此談笑間緩緩流逝。


    “雪侯王,聽說你有節目為太子妃奉上?”離玥驀然開口。這滿堂頓時鴉雀無聲。


    雪侯王?百官不禁麵麵相覷,聽說這雪侯王是前些年被皇上破格冊封,傳聞此人生得俊美異常,更有人說他並不是赤國人。


    一名玄衣男子緩緩起身,點了點頭。


    上官雪翎詫異的凝視著身旁站起的顏玉,他竟是雪侯王?!難怪這入宮一路以來宮女對他行禮!


    可是顏玉是清國人,如何能在赤國封為侯王?


    這堂上不僅僅隻是她驚愕,眾人皆陣陣驚呼。


    顏玉淡淡的笑著,並不在意眾人詫異的神色,他的手伸到身後,緩緩將那束起的長發扯下,一襲銀絲頓時隨風舞蹈。他光裸著腳踝,緩步踏進了宴席上。


    “清兒,還記得《伯懷》嗎?今晚同我演奏一曲可好?”顏玉向台上的慕清蓉伸出手,那纖長的手指帶著蠱惑,使台上的慕清蓉怔了怔,她望了望身旁的離玥,見他點了點頭,便起身緩緩走了下來,長裙逶迤身後,她緩緩坐在宴席中央的琴前。


    眾人的目光無不被宴席中央的他們所吸引,顏玉安然的站著,慕清蓉將手指撫在琴弦上,他們間似縈繞著一種難以言語的默契。


    上官雪翎將目光緊緊地包圍在他們身上,她並不知道顏玉要做什麽。


    隨著慕清蓉撥動著琴弦,顏玉隨琴聲舞起,他的身子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白影,縷縷銀絲在夜風中隨著他的身子舞動著。


    宴席上隻聽得見那從慕清蓉指尖嘩然而生的優美琴音還有眾人吸氣聲。


    顏玉的舞,別有一番美。他的光滑的腳踝一點一點的在地上劃過,他的神情專注,似沒有什麽能打擾到他。這是上官雪翎第一次見到他的舞,顏玉的琴藝已十分高超,卻沒有想到他的舞竟能這樣的美。


    那琴聲緩緩的流淌著,坐在琴前的慕清蓉卻流下潺潺的淚水,她的琴他的舞,如此契合的融在一起,上官雪翎望著麵前的他們,眸子裏閃過一絲複雜。他們間,若是沒有她,結局是否會不一樣?


    她的心慢慢的緊繃著,那痛在心中而生,有一種嫉妒讓她痛讓她愁。


    慕清蓉突然流下的淚不禁使在場的人驚愕起,何以,在婚宴上,新太子妃卻在與他人合奏時流下淚水?


    清兒,為兄的舞可好?顏玉停下舞步,傾下身子,他向她遞來的布帶著一絲關懷,她接過,輕輕抹了抹眼角。


    為兄贈舞一曲,你可滿意?


    慕清蓉點了點頭,她隱忍著,似乎稍不注意她便再也忍不住眼淚。


    “雪候王的舞真是百年難得一見。我替太子妃謝過。今日她新婚難免傷情諸位莫見怪。離玥在前方不禁打了個圓場。他起身緩緩扶起琴前的慕清蓉,輕輕地將她擁在懷裏。


    顏玉緩緩的退下重新坐在席上。上官雪翎將手覆在他膝上,他微微回過頭來,輕輕地衝她笑了笑。卻有一絲傷在裏頭,她的眸子緊了緊,將手抽回。隻覺心中的苦意愈深。


    很快氣氛便回複到原本的輕鬆歡快,宴席進行了兩個時辰。在陣陣璀璨的煙花下結束。


    我僅看過他的伯懷兩次,第一次他舞時我便愛上了他,卻沒有想到他今日將它當作賀禮送給了我。”在經過她身側時,慕清蓉靠著她耳邊低聲說著。


    她的身子因為慕清蓉的話微怔了片刻。停留在原地,她突然間沒了言語。


    宴席已散。慕清蓉在宮女的攙扶下也離開了,殿內僅剩下她與顏玉。


    似有一股悶氣,使她突的站在他跟前。


    你對慕姑娘可有一絲情意?”


    他若無情又為何今晚要為她送上舞?為何有一種神傷縈繞在他周身?她看得見,也嫉妒著。


    他因她突然的質問而愣了愣,而後他反問道:翎兒你難道一點兒也沒有喜歡過王爺?我待清兒便如你待夜昊然那般。


    他的目光沉靜,答得從容,她的心卻頓時墜入寒潭。


    夜昊然緩緩脫下外衣,他的神色不佳,一整晚他喝了很多酒,想要將自己灌醉,酒喝得越多她的臉卻又變得更加清晰。


    王爺今夜要在臣妾這過夜?離楚見他脫衣的動作不禁詫異道,她嫁入王府已有個把月他卻未曾與她同房。難道今日離楚的臉上驀然浮現兩抹嫣紅。


    夜昊然抬起朦朧的醉眸,他伸手將她拉過,低下頭,吻住了她的紅唇,他的動作極其粗魯,似乎一點兒也不愛惜身下的嬌人。而他的吻卻也讓離楚受寵若驚,她的手扶在他的腰際。


    雙唇廝磨之間,她的呼吸愈來愈沉重,意亂情迷地回應著他。


    上官姑娘這麽晚了怎麽還呆在屋外?


    我迷路了。


    門外的交談聲使夜昊然停下動作,他的黑眸一眯,毫不眷念地放下懷裏的離楚,起身往門外走去。


    我送你。門突然被推開了,低沉的男音使她一怔。她轉過身子卻見到衣裳微微淩亂的夜昊然,她的眸子不禁往他身後瞧去,隻見離楚一臉哀怨的盯著她,一時間她便明白她打擾到他們的好事。


    夜深了王爺可能也不熟路還是由宮女帶我回去,就不打擾王爺與王妃了。她福了福身子正打算離開。他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本王說了送你。他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站著身旁的宮女。那宮女在他淩厲的目光之下隻好退了出去。


    上官雪翎無奈地歎了口氣,夜昊然非要送她回房,兩人這一路走來,不知拐了多少彎仍未找到她房間的位置。


    他們站得位置似乎是宮裏的花園,這夜晚裏的花香盡十分濃烈。


    王爺你先回房吧,我還是找位宮女帶路。


    閉嘴。他將他的身子靠近她,她便聞得他一身酒氣,他醉了?她的眉頭無奈的皺起,她竟然讓喝醉的他送她?也難怪他們一整晚都轉不出這麽個地方。


    你告訴我當時到底究竟是誰對你下毒?他將頭靠近她,沉沉問道。他的眉峰微微挑起,骨節分明的手指一落而下,留在她光滑的頸邊,輕撫著她那漂亮的鎖骨。


    她的心一緊,欲將他靠來的身子推開:過了那麽久王爺還想調查?王爺別忘了現下我不再是你的妃子了。她既已同他沒有了任何關係他又何必再問起當日之事。


    她並沒有想到她的一番話竟使他發狂起來。


    你就是巴不得本王休了你才會在本王遞上休書時毫不猶豫的簽下。他怒吼著,那酒精讓他失去了自製力,他將她的手臂捏緊。


    她痛得皺起眉頭。


    難道王爺到現在還查不出是誰下的毒?如果我告訴你是你安排在我身邊的婢女連槿你可相信?


    “我相信。”他毫不猶豫的回道。


    他答的飛快而堅定使她一怔,他竟然相信她?如果以前他就如此毫無理由的相信著她,那他們之間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今後無論你做什麽都信你。他的聲音在寂靜的花園裏縈繞開來,似歎息似承諾,她並不是沒有因此悸動過。


    你想證明什麽?她垂下眼瞼,心中閃過一絲複雜。她知道顏玉待慕清蓉並不是全然沒有情,他說他待慕清蓉的感情就如同她對夜昊然?


    顏玉的話使她妒,使她痛。但是她又有什麽資格去責怪他?今晚顏玉與慕清蓉的合奏讓她以為她才是那個局外人。她的眉邊似有一抹痛楚蔓延。卻有一雙寬厚的手掌細細將她皺起的眉撫平。


    他會為你而死?本王也可以。


    夜昊然的聲音如誓言般,在偌大的花園裏,在月光的照耀下,說得沉緩,說得堅決。


    “翎兒。”顏玉站在她房門外不知等了多久,他清瘦的身子在夜色裏顯得單薄不堪:“你一整晚都去哪了?”


    “我迷路了。”她回得極輕極淡,徑自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屋內燭光未點,伸手不見五指。她的身子卻突然被人緊緊擁起,那熟悉的清香在房裏飄蕩著,顏玉的聲音淒楚而緩慢,在她耳畔低喃著:翎兒,我們成親吧。


    她的身子一怔,任由他抱著一時間沒有了反應。


    她何嚐不知道,縱使他待慕清蓉有情,可是那情又如何比得上他們之間的?可是就是那麽一點點,她也會在意也會嫉妒,她要他的心,隻有她一個。


    苦笑蔓延至嘴角,她輕輕地推了推他,卻沒有將他推離自己,反而讓他們靠得更近。女子終究是女子,竟是如此善妒!


    “還不夠嗎?”他突地開口:“我待你還不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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