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王府處處張燈結彩,劈裏啪啦,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響徹雲霄。


    這日,是十三王爺大喜之日。


    樓台亭閣和屋簷下都掛滿了紅綢與紅燈籠,京城裏的達官貴人紛紛聚集在這裏,一一向王爺賀喜。


    夜昊然一襲紅色長袍,神情冷淡地盯著來往的賓客,若不是他身著喜服,旁人自不會認為他是今晚的新郎。


    “子卿,上官姑娘那如何?”夜昊然將一名黑衣男子喚道跟前,附在他耳邊輕聲詢問。這黑衣男子身形挺拔英武,麵容雖不是俊朗無比,卻有一種飛揚英挺的俊俏。隻是在這大婚之日,他那一襲黑衣格外的引人注目。


    “回王爺,上官姑娘自昨日起沒有離開廂房半步。”子卿抬頭凝視著主子,隨即詢問道:“王爺,時辰將到了,是否請喜婆去接上官姑娘。”


    “不急,本王想看看她是如何與本王拜堂。”夜昊然的聲音雖是低柔宛轉,可是隱約之間卻有一種凜然的威勢。


    子卿應了聲“是”終究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他知曉對於一個女子而言,王爺的做法實在是不妥,隻是王爺是他的主子,他斷然不能違抗他的任何命令。


    西廂房是一悠閑之地,王爺府上張燈結彩,好一派熱鬧的情景,卻沒有波及到這兒,哪怕這裏還有一位新娘子。


    簡陋的廂房裏,看不出一絲喜氣,上官雪翎身穿大紅錦袍、戴著鳳冠霞帔安靜地坐在床沿,茗香則緊張的不住往廂房外張望。


    “小姐,這時辰快到了,怎麽還沒有人來接小姐?”茗香的語氣緊張,手心都沁出冷汗。


    “茗香,你坐下吧,你走來走去晃得我眼都花了。”上官雪翎掩嘴一笑,竟是沒有一丁點緊張。


    “我的好小姐,你是要忍到什麽時候?這身嫁衣是我給你穿的,這妝容是你自個兒化的,他們就連喜婆也沒有安排,小姐,咱不拜堂了,咱從後門走了。茗香這條命不要了,也要帶小姐出了這王府。”茗香說罷,便拉起床沿旁的上官雪翎。


    “茗香。”上官雪翎輕聲嗬斥:“別胡鬧了,你以為現下我們逃得出去?”她放下被她拉起的手,悠然笑道:“王爺雖是什麽丫鬟都沒有派給我,卻暗中派了一位武功高強的高手盯在這廂房外,我們別說要走後門,就是連門都碰不到。”


    茗香驚異而慌張的往窗外瞄了瞄,咽了咽口水:“小姐怎麽知道?”


    上官雪翎笑而不語,望了一眼天色:“茗香,替我蓋上喜帕,扶我到前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前堂內坐滿賓客。


    蘇雪衣蓋著喜帕,美人在側。


    “這新娘子不是有兩位嗎?”堂下有人小聲詢問著身邊的人。


    “閉嘴,王爺耳尖得很,小心你的腦袋。”身旁的人小聲喝道,冷汗直冒,隻因看到十三王爺陰霾的臉。


    “夫妻…”還未念下,這從門外徐徐走進一名穿著鳳冠霞帔的新人,她身旁僅有一名婢女攙扶,這排場冷清得緊,實在看不出竟是十三王爺的另一妃子。


    夜昊然神情一凜,停留在那蓋著喜帕的上官雪翎身上,似乎想在她身上瞧出兩個黑洞:“退下。你不過是一側妃,這拜堂就免了。”


    夜昊然聲音帶著噬骨冷意,麵上是殘忍的意味。


    上官雪翎沒有料到他會如此,僵在一旁。沒有反應。喜帕下的臉頃刻間泛起一絲冷笑,在這大喜之日,高堂之上,她卻猶如墜入地獄般寒冷。


    “王爺,按照習俗,這拜堂的禮節是不能免的。”喜婆勸道。


    “那又如何?”夜昊然冷眼一挑:“她不僅遲來了,也打斷了我與王妃的拜堂儀式。本王不懲戒她,已是她的福氣了。”


    “王爺說的是。”上官雪翎的聲音從帕下傳出,淡淡的聲音不慍不惱:“茗香,扶我到一旁。”


    “小姐”茗香還想說些什麽,滿臉的不甘。


    “扶我過去。”上官雪翎厲聲說道,而後在她耳邊小聲說道:“如你並不想讓我更難堪,就聽了我的話。”


    茗香隻得將她扶往一旁,上官雪翎感覺到茗香扶著她的手緊了緊,甚至有些顫抖,知曉她此時必定是氣憤得緊,她在帕下輕歎了口氣。


    “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上官雪翎戴著喜帕退在堂側,聽著高亢的聲音從麵前傳來,她能想象堂中一對紅豔豔的新人:夜昊然俊朗,蘇雪衣柔美婉約,儼然是一對璧人,上官雪翎察覺這堂上的眾人目光並不是對著這堂中拜堂的新人,好幾道眼神毫無顧忌的直射在她身上,隻因她戴著喜帕,那些人就認為她感受不到。


    她能感受到那些目光裏的不懷好意,有些是看熱鬧的,有些則是好奇這被冷落在一旁的側妃究竟長得如何的相貌。這被王爺冷落在一旁,怕是不是什麽傾國傾城的美女。這蘇雪衣已蘇州第一美人,在這京城內也是數一數二的美女,她這被棄之一旁的側妃就顯得多餘。


    所幸,這拜堂沒多久就結束了。堂內的人慢慢地散了。


    “茗香,扶我回房。”她來這不過是一場熱鬧,走走過堂,夜昊然至始至終都沒有理會過她,他的態度儼然告訴她,在他心裏她連一個側妃都不是。幸好這喜帕遮住了她的麵容,她才不至於在賓客中難堪。


    “上官姑娘。”一個溫溫的聲音喚住了她正欲離去的身子。


    來人的聲音透著一種熟悉,在這讓她難堪的氣氛裏,她聽到這樣帶著柔和的聲音,心頭竟覺得一暖。


    “我應該帶你走的。”那人又說道,他的聲音有種奇異的色彩,卻有些氣苦。


    她想揭開喜帕,看看是不是她猜想中的那一個人。


    奈何在這堂上,她如何能與真麵目示人,隻得小聲詢問身旁的茗香:“茗香,是邊公子?”


    久久沒有得到回應,茗香那丫頭估計是被嚇傻了,來往的賓客在她身旁穿梭,她知道自己不能久留,雖夜昊然並不認識邊秋逸,可是她穿著喜服同一陌生男子呆在一起太久也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她隻好喚了喚她:“茗香?”


    片刻之後,茗香才應了聲:“小姐,他走了。”隨後又補了句:“邊公子不太對。”


    上官雪翎剛想詢問,又想到自己呆在這堂上,人多口雜,隻交代了回房,便沒有再開口。


    茗香也很知趣的一路不再說話。


    邊秋逸是如何混進王府?縱使今天王府賓客之多,但也是戒備深嚴。他一手無縛雞之力書生又是如何進來?


    廂房內,無人可擾。


    上官雪翎這才放心地問道:“茗香,剛才可是邊公子?”


    茗香點了點頭,疑惑道:“邊公子怎麽會出現在王府?”


    茗香說的也正是她的疑惑。在堂上他們自然不能交談,邊公子也知曉這個道理,所以才跟她打了聲招呼便匆匆離開了,隻是他說的那句是何意?


    他該帶她離開?可是他能帶她去哪?又為何出現在這裏?上官雪翎愈想愈不明白了。


    夜已深了,洞房花燭夜。


    西廂房的燭光還未滅,一抹紅色身影坐在床沿,她麵上的喜帕還未揭。冷風從院子裏吹了進來。茗香將浸在油裏的燭芯拉了出來,頓時廂房內的光線亮了起來。


    “小姐,王爺不會來了,我替你揭下這喜帕了吧,你先歇息了。”茗香見她仍坐在床邊,這喜帕蓋了幾個時辰,小姐明明知道王爺不會來這裏,卻執意不揭喜帕,茗香歎了口氣,替她心疼,替她不甘,小姐這往後的日子,又該如何過?


    “茗香,不必了。王爺雖沒有拿我當妃子看待,但我已嫁入王府,這帕不應該隨意揭下。”上官雪翎的聲音透著種決意。


    “小姐,你不是沒有瞧見王爺是如何待你,今夜,他必定是在蘇姑娘那,他在這堂上如此對待你,又如何可能來這裏?”茗香知道自己勸不了小姐,隻是心有不快,不得不吐。


    “茗香,去外頭守著吧。過了今夜,我自不會再拿他當我夫君。”上官雪翎輕聲說著,無論如何,今晚是她成親之日,她理應等他,縱使知曉他不會來,而她也不希望他來,但是作為女子,作為一位妻子,她理應如此,過了今夜,她自不必再拿他當她的夫君。


    茗香心不甘情不願的闔上房門,站在門外。


    小姐為何如此?這一次又一次,本該可以逃開,卻陷自己於這淤泥內,讓她在旁幹著急。


    桃樹上飄落了幾片黃葉,正是秋天的蕭瑟。這院子裏也有了初秋的幾分涼意。


    茗香情不自禁的往桃樹上瞅去,這一瞥卻驚呆了。


    這桃樹上,竟有一黑影!


    這黑影立於桃樹上,倒是不怕被她發現。隻是奈何院內光線太暗,她瞧不清他的麵容。


    莫不是他就是小姐說的,王爺派來監視她們的那位武林高手?


    茗香雖是驚慌,卻也害怕自己叫了出來那樹上的黑影會飛下一劍砍下自己的腦袋。茗香害怕得僵在原地,那黑影居高臨下的凝視著她,像是在欣賞她此時驚慌失措的摸樣。


    茗香想往廂房內走去,奈何她的雙腳已如千斤石頭,挪不開腳步。


    隻能死死的盯著麵前的黑影,隻是這麽一瞧,竟突然覺得這黑影身形十分的熟悉。


    這樹上的黑影動了動,竟不消片刻,移到她腳邊。


    她隻覺得心頭一冷,卻沒有感受到對方的敵意。她睜開雙眼,瞧著那來人。


    “別說話。”黑影的聲音附在她耳邊,暖氣拂在她的頸上。


    她不受控製的點了點頭。


    一張俊美的麵容出現在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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