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再停車下去看,但是還是刻意減慢了車速,從後視鏡中觀察著那裏的情況。


    很多人從那吊著的‘人’身邊經過,卻都好像看不到一般。


    一位接孩子放學的人,在那裏讓孩子脫了褲子對著草叢撒尿,那孩子麵對著吊在樹上的人,還在回頭跟身旁的小夥伴說著些什麽。


    ……….我被這畫麵驚的一身冷汗,但是其他的人卻全都看不到。


    慶幸著自己沒有停車,同時加快了速度,這條路實在太怪了,我一分鍾都不想多待,眼睛還是不受控製的朝著後視鏡看去,那吊在樹上的人不知何時已經轉到了麵朝車子的方向,距離隔得很遠,可我卻清楚的看到了他咧到了耳根的嘴角。


    ……….


    上大學的時候追過很多恐懼懸疑的小說,經常看到許多小說作者借用南派三叔在盜墓筆記中的那句話,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人心確實很可怕,人內心都多少帶著惡的,但是如果跟鬼神比起來,還是鬼神可怕多了。


    沒經曆過的人不會懂,當你在麵對那些冷冰冰的,毫無人氣,你甚至不知道它會做什麽,什麽時候會出現,目的是什麽的東西時,那種挫敗和無力感根本讓人難以承受。


    意誌力差一些的,分分鍾都會被壓迫的崩潰。因為那些東西無法溝通,它是冰的,是冷的,是死的。


    之後的幾天我拚命的想聯係到陳銘,卻都聯係不上,每天下班都要去他店中找他,也都不在,後來店裏那個上年紀的李叔將我拉到一旁安慰道:“小姑娘,我們當家的實在不是什麽懂浪漫會感受感情的人,別被他那張臉騙了,聽叔一句勸,回去吧,啊!當家的這段時間都不會回店裏的。”說著還搖了搖頭:“當家的這都造的什麽孽!”


    我也懶得解釋,隻再三提醒李叔,讓陳銘回來的時候一定要通知他聯係我。


    李叔無奈擺手答應:“這孩子咋那麽倔呢,非得在當家的一棵樹上吊死幹啥?”


    轉眼就到了周五這天下午,我早早的就從學校溜了出來,這幾天李白在生我的氣,但大概還是放心不下,最終還是氣衝衝的跟我上了車。


    路上,李白從兜裏扒拉出了幾張黃符給我道:“把這個也裝著,這兩天我把我媽認識的其他神婆,道士那跑了個遍,也不知誰是真的誰是假的,求的東西都在這,你全都裝上,總能有有效的吧。”


    看著那一堆東西,我鼻子酸酸的,裝作認真開車的樣子不想讓他看到眼角快要範出的淚珠子,壓著聲音對李白道:“謝謝你了。”


    李白半天沒說話,最後歎了口氣:“一會我就在你周圍不遠的地方跟著,一旦他有啥不對勁,你趕緊喊我。”


    “知道了。”說完,我憋了半天對李白道:“上次不該跟你吵架,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


    李白坐正了身體,目視著前方:“小書,你年紀小,又從小被叔叔阿姨保護的好,不懂這社會的險惡,人不都是善良的,你說你以前那麽本分的一個人,從認識了陳銘,幹的都是什麽事?你隻是知道他的名字,就敢跟他去那麽偏僻的大山裏?你不怕他把你賣到那去?再者,就算他或許真是你所謂的正人君子,你想想你最近遇到的事,是不是都是跟他接觸以後才開始出現的,跟這樣一個陰不陰陽不陽的人接觸多了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我沒接李白的這些話,心裏想要維護陳銘,在看到李白給我的那一疊護身符時也都把話咽了回去。


    接下來,一路無話。


    我們很快就到了那孩子的學校門口。


    看了眼時間,已經是中午十一點左右了。


    那孩子已經在門口等我,他的臉色比上次更差,看上去十分憔悴。


    這麽小的孩子,承受著那麽大的心理壓力,到現在還沒崩潰,已經很難得了。


    時間還早,我們三個在肯德基坐下準備先吃點東西。


    在李白去點餐的當口,那學生對我道:“姐姐,隻能你跟我一起,那位哥哥隻是普通人,他幫不上忙的。”


    我安慰道:“放心,一會隻有我跟你一起,別害怕,你先吃點東西。”


    聽我這麽說,那學生才稍稍放鬆了些,小聲道:“姐姐,你說我會死麽?”


    我拍了拍他的手背,觸感冰涼都是冷汗:“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放心。你不是說了麽,姐姐我不是一般人。”


    聞言,那學生終於露出了見到他以來的第一次笑容,笑的很淡,帶著孩子氣還有些不好意思。


    李白端著餐過來了,他少有的吃了個大漢堡,還喝了一杯可樂。


    吃過飯,李白拿著平板搜索著什麽東西,學生小聲的和我聊天。


    外麵太陽很大,周圍人聲鼎沸。玻璃窗外車水馬龍。


    沒人知道,一個小時後,我們要在這裏幫助一個孩子躲過他的生死劫。


    隨著時間的靠近,李白先行離開了,雖然知道他就在不遠處觀察我們,但他走後我還是止不住的緊張了起來。


    那孩子也十分緊張,臉色越發慘白。


    我倆和周圍的人聲鼎沸形成了鮮明對比。


    在離兩點鍾還有十分鍾的時候,我們倆起身走出了店門。


    學生說的那個十字路口就在距離我們不足一百米的地方。


    我倆朝著路口走過去,路上學生抓住了我的胳膊,他在發抖。


    我也緊張,但還是努力克製住,握住了學生的手小聲道:“不要怕,我陪你一起。”


    學生的嘴唇都開始發白了,每一步都走的沉重至極。


    很快,我倆就到了那十字路口。


    人行道變成了綠燈,似乎在催促我們走上去。


    時間跳到了兩點整。


    深吸了口氣,我抓緊學生的手,拉著他視死如歸的走上了人行道。


    這條路很寬,走過去需要二十秒左右的時間。


    周圍許多人在跟著一起過馬路,這多多少少讓我們放鬆了些。


    那二十秒的心情我根本無法形容。


    隻覺得像是過了一百年一般。


    在我們走完最後一步,踏上了對麵副路上時,倆人全都出了滿頭的汗。


    我倆相互對視了一眼,表情都輕鬆了許多。


    接著我拉著他在遠離十字路口處的一家蛋糕店門前停了下來。


    李白在店裏對我們招手,他估計剛進去不久,給我們倆點了奶茶。


    坐下以後我發覺自己渾身的肌肉都僵硬的有些疼。


    那學生重重的鬆了口起氣,臉色露出了笑容:“躲過去了。”


    李白看著他,表情若有所思。


    我知道他大概覺得什麽事都沒發生,可能就是這個孩子自己心理有問題。


    在桌子下麵踢了踢他,示意不要這個時候說那些話。


    我對學生道:“回去以後調整好心態,好好學習,記得有什麽問題就和爸爸媽媽說,或者和我說都可以,不要給自己太多的壓力。姐姐當年吊兒郎當的也考了個二本呢。”


    學生點頭:“姐姐放心,我努力考一本!比你還厲害。”


    聞言,我和李白都笑:“行,那你加油。”


    …………


    下午我們倆和學生一起看了場電影,幫他緩解緩解連日來的陰霾心情。


    電影很喜感,他一直在笑。


    看完電影,他和李白一起陪我逛街,我買東西他倆跟著提。


    售貨員都帶著好奇的目光打量我們仨,估計是疑惑這是什麽組合。


    晚上他離開的時候,我將李白給的那一疊護身符給了那孩子,一是為了讓他安心,二是就算我留著也沒什麽用了。


    看著那孩子將護身符拿走,李白臉抽抽了半天咬著牙對我道:“你知道那些東西多少錢?!你就這麽送人了?!”


    我拍了拍李白的肩膀道:“姐姐請你擼串去,這下成了吧?那些東西給那孩子比留給我有用,再說了,我自己也留了兩個,又沒全部給他。”


    和李白吃完飯,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淩晨了,我喝了兩瓶啤酒,頭有些暈乎乎的,想著第二天不用上班,洗了澡以後躺在床上覺得渾身輕鬆。


    今天完成了這麽一樁事,心裏又滿足又高興。


    暈著腦袋刷微博,瞥了眼時間,已經淩晨一點半,快要兩點了。


    很晚了,可以睡了。


    剛準備關上手機睡覺,電光火石間一個想法突然出現在腦海中,我猛地從床上做起來!!!兩點鍾!!!那孩子說的兩點鍾到底是不是下午兩點?!!淩晨兩點也是兩點!他有沒有分清楚到底是哪個兩點?!


    想到這,我趕緊拿出手機給李白打電話,李白應該已經睡了,手機關機!!!


    再也坐不住,我從床上爬起來,無論如何得去哪個路口看一看。


    我穿著睡衣穿著拖鞋跑到車庫剛坐上去,手機就響了。


    是陌生號碼。


    心裏咯噔了一下,才按下接聽。最近對陌生號碼有種道不明的恐懼。


    電話那邊,是那個學生的聲音:“姐姐,我到了,你在哪呢?”


    腦子一白,我下意識的問:“你在哪?!!!”


    學生似乎有些疑惑:“不是你給我打電話說找我麽?我在我家小區門口呢。”


    幾乎想都沒想我就問:“你們小區門口是不是有個十字路口?!!”


    學生說:“是啊,你什麽時候到。”


    “趕緊回去!!!現在趕緊回去!回家去!!我沒有給你打電話!打電話的人不是我!!快回去!”


    我幾乎是咆哮著喊出這些話,著急和恐懼讓我一度破音失聲。


    話說完,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接著就聽到學生將手機拿開像是在和誰說話:“姐姐?”


    再然後手機就被掛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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