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身體的下意識動作,我一把打開車門就從車上跳了下去,站在雨中,怔怔的看著空空如也的副駕駛……


    就這樣僵站了不知道多久,從遠處的雨簾中,緩緩走出了一個人。


    那身影越來越近,我已經是窮途末路,沒了退路,無論來的是人是鬼,隻有站著麵對了。


    可當我看清來人的臉時,如同看到天神下凡,瞬間就熱淚盈眶。


    陳銘的頭發被雨水打濕貼在臉上,趁的他的臉更加精致。


    他站在車前,看了我一會,緩緩開口道:“別怕。”


    眼淚唰唰的流,根本不受控製,這兩天對陳銘積累的所有怨氣全都瞬間煙消雲散。


    他手中提著一個小風鈴,此刻風鈴叮當作響。


    他靜靜的看著副駕駛的位置,任由手中的風鈴在雨中撞擊。


    不一會,那風鈴聲逐漸的小了下來,雨水仍舊砸上去,可那風鈴竟然在雨中逐漸的再沒發出一絲聲音來。


    與此同時,周圍的濃霧開始快速的消散,雨也小了很多。


    大概一分鍾的功夫,從遠處傳來了汽車鳴笛的聲音。


    不一會,一輛載著不少人的大巴車從我們身旁駛過,車裏的人大概很奇怪我和陳銘好好的車不坐,卻在雨中淋雨。


    那種如獲新生的欣喜根本無法用語言形容。


    一直到很久以後,我見到大巴車都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欣喜和好感。


    周圍漸漸明亮了起來,雨也小了很多,我發現自己竟然就在離學校路口僅僅隻有一百米的地方停下來的。路上人雖說不如平時多,也決然不像剛剛那樣死氣沉沉。


    一位騎著三輪車的老婦人後麵帶著三個孩子,三個孩子都頂著一大塊透明的雨布,其中一個不知道說了什麽,惹得老太太發出了來自肺腑的劇烈笑聲,那笑聲穿透雨簾,打破了籠罩在我身上一早上的陰霾


    已經快要遲到,既然已經到了學校門前,就沒有不去上班的道理,在車裏平複了一下情緒,今天還是得掛著笑臉站上講台,事實上,教師真的是個累心的職業,一個家庭都不一定能管教好一個孩子,可我們卻要每天麵對形形色色各式各樣的孩子。


    在一切都恢複如常後,陳銘就離開了,他似乎有什麽急事要辦,我甚至都沒機會問問他下回再遇到這種情況時要怎麽辦。


    到學校裏,剛好敲響上課鈴,撞上了剛從辦公室出來準備去教室的李白,見我渾身濕透,頭發還滴著水,李白疑惑的朝著外麵看了看:“你怎麽淋成這樣,外麵雨有那麽大麽?”


    我抹了把臉,擺手示意他先去上課:“一大早的就倒黴,先不說,等下課休息了再細聊。”


    ……..


    副校長已經在辦公室裏坐著了,見我踩著點到本有些不高興,但大概看我渾身濕透終究也沒好意思說什麽。


    第一節沒課,等副校長走了以後我逮著空跑回宿舍換了身幹淨的衣服,又洗了個頭,等頭發吹幹,第一節課剛好下課。


    李白打了電話直接來宿舍找我,宿舍本就在學校院子的另一端,雖說破了點但是上班是真方便。


    李白手裏拿著一摞打印出來的新聞圖片,放到我麵前道:“我昨晚上回去把那孩子說的那幾件事都在網上查到了,和他說的都是差不多的。”


    我還在想著怎麽跟他講早上的事,聞言有些心不在焉:“那不就行了麽,證明他沒騙人。”


    李白語氣嚴肅:“不是的,我覺得反而恰恰相反,你想想,我們能從網上看到這些,那麽那個孩子也能看到。”


    “什麽意思?”


    “就是說,有沒有可能,那個孩子說的那些都隻是從網上看到的,然後編了個故事來告訴我們?”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沒有必要啊。”


    李白還是沒有親眼見過靈異事件,所以思考問題難免還是千方百計的從科學角度找原因:“現在的孩子學習壓力都比較大,他又是高三,最關鍵的一年,如果自身心態沒有調整好,家裏人和老師給的壓力又都比較大的話,那麽很有可能,心理上會出現某些問題。”


    我疑惑的看著李白:“所以你覺得他可能是精神有問題??”


    “對。”李白道。


    我想了一會,覺得李白說的事實上也不無道理,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道:“反正那天下午我也沒課,反正也不需要做什麽,就陪他一會過了兩點就行了,什麽都不發生不是更好麽?如果他真是精神有問題,我找個幾乎和他家長說說,兩種情況都沒壞處。”


    李白點頭:“就是擔心那孩子如果真是心理壓力出現了問題,這樣主動找到你,我怕他會對你有什麽危害。”


    我道:“那天你不是也沒課麽?跟主任請一下午假,來陪我就是了。萬一他發瘋,總不是我們兩個人的對手吧。”


    李白沒忍住笑了:“你倒是真會給我安排。對了,你今天早上是怎麽回事,給我打電話的時候不是說快了麽,怎麽那麽晚才來,還淋成那個樣子。”


    我眯著眼睛看著李白,故作神秘的道:“這話說起來,就玄乎了。我今天早上…穿越了!”


    “什麽?”李白不上我的當。


    “還能怎麽樣,又遇到怪事了。”接著我將早上發生的事情大致的說了一遍,李白聽的很認真,在聽到陳銘出現的時候,他眉頭微微擰了一下,看樣子似乎不太喜歡陳銘。


    等我說完,李白就道:“你怎麽還跟那種人來往?不是說了那種抓神弄鬼的人,少接觸麽?”


    我沒想到李白會抓著這麽個點突然生氣,感情我說了大半天,他首先不是擔心我的安危,而是指責救了我的陳銘。


    我有些生氣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陳銘今天救了我,再說了,我跟不跟他聯係是我的事,你操什麽心?跟你說了那麽半天,我一早上都快要嚇出心髒病了,如果沒有陳銘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來到學校,你一句安慰都沒有,就知道開口訓人?!”


    被我這麽一說,李白也惱了:“你真是不知好歹!!我沒問你的情況是因為已經看見你好好的了!反倒是那個陳銘,怎麽著那個時候剛巧他就在那?!依我看指不定就是他在裝神弄鬼的!”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那就隻有他自己清楚了。”


    李白提起陳銘時那種不公平的評價,和不屑的語氣都讓我無法接受,昨天還勉強過得去,今天他已經升級為救命恩人,我決不允許有人在我麵前這麽說他。


    和李白的談話最後不歡而散。


    雖說好老師的職業素養是不把心情帶到課堂上,但我一時之間也根本無法控製自己,隻能布置了交流作業,讓學生們自習了一堂課。


    整整一堂課我都在發呆,一邊氣李白,一邊琢磨晚上放學要怎麽回去,我是怎樣都不敢再一個人走那回去的路了。


    如果是平時在宿舍住著也就算了,重要的是今天晚上爸媽八點的飛機,我還要去機場接他們。


    家終究是要回去的,除非辭職,不然這條路我注定了是要經常走,想繞別的路基本不可能,除了這條,就隻剩下多年前人們經常步行走的小泥巴路,車子根本過不去。


    晚上下了班,不敢等太晚,鈴聲一響,我拿著包就跑了,趁著太陽還沒下山,準備直接一口氣開車衝回市裏去,市區裏人多,人氣多的地方總是比較有安全感的。


    開車在路上,看著路兩邊接學生放學的家長,以及一些從縣城裏趕集回來的人,早上在這條路上發生的事情仿佛就像是做夢一般。


    早上還是烏雲密布的,這會太陽快要下山,反而晴了起來,迎著夕陽,天空看上去特別美。


    美的東西總是讓人身心愉悅。


    比如陳銘的臉,每次看到都高興。


    深吸了口氣,集中注意力好好開車,視線掃過後視鏡,人來人往的路邊…一顆陰暗的大樹下,一個人被一條細細長長的繩子連著,隨著風在空中微微搖擺。


    我仿佛都能聽到隨著人身體的晃動,樹枝傳來的吱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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