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鬼見李長庚沒有要殺他的意思,頓時脖子一梗,爭辯道:“我叫人念經有錯嗎?念經可以積累功德,來世收獲福報。”


    我心想:果然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鬼上身上的這麽理直氣壯的。


    李長庚冷笑了一聲,說道:“念經確實可以積累福報。可是我就有點不明白了,為什麽別人念經,福報都到你身上了呢?”


    小鬼吃了一驚,瞪著李長庚說道:“你可不要亂說話啊,什麽時候福報到我身上了?”


    李長庚笑了笑,說道:“我是捉鬼大師,你騙不了我。”


    隨後,他一伸手,將小鬼的嘴巴給掰開了,然後把手伸進去,從裏麵拽出來了一團團光點。


    場麵很恐怖,我有點看不下去。


    李長庚挨個檢查那些光點,一邊看,一邊嘀咕:“這是村口王麻子的,希望討個麵皮白淨的老婆。”


    他屈指一彈,那光點就如同流星一般,飛快的走了。


    緊接著,他又拽出另一個來,說道:“這是小賣部李二狗的,希望接連下半個月大雨,讓他把積壓的雨傘賣出去。”


    李長庚一邊看一邊念叨,這些應該是孤馬鎮的鄉親,被小鬼上身之後,不得已而念經,可是心中所想的,卻都是自己的心事。


    忽然,李長庚咦了一聲,說道:“這裏還有樊姨的?我看看是什麽……讓自己生個兒子,讓顏棋考個好成績,讓姐姐投胎個好人家,讓小風找個媳婦,讓李長庚……滾蛋?”


    李長庚有點鬱悶,把這個光點丟掉了。然後他扭過頭來,對我說:“小風,怎麽沒有你的願望?你剛才不是念經了嗎?”


    小鬼一臉悻悻然:“這小子根本不會念經,而且腦袋空空,裏麵也沒什麽願望。”


    我心想:你才腦袋空空呢。老子念經是為了嚇唬李長庚,心裏想願望幹什麽?


    李長庚對小鬼說:“按道理說,你戲弄了這麽多村民,我完全可以把你抓起來。不過我今天網開一麵,你如果有正當理由的話,我可以放你一馬。”


    那小鬼哭喪著臉說:“外麵有那麽多厲害的妖魔,每天害人無數,怎麽不見你這個捉鬼大師去抓?為什麽偏偏跟我為難?”


    李長庚一臉道貌岸然,斬釘截鐵的說道:“老虎要打,蒼蠅也要拍。”


    小鬼似乎被李長庚身上的正氣鎮住,老老實實回答道:“你們應該去過凶宅了吧?不用騙我,你們兩個身上有凶宅的氣息。”


    李長庚好奇的看著小鬼:“怎麽?你還和凶宅有關係?”


    小鬼點了點頭,苦著臉說道:“凶宅裏麵住著婆媳兩個。我就是年輕女人的丈夫,年老女人的兒子。唉,這些年,天天受夾板氣,實在是受不了了,就從家裏逃出來了。等我死了以後,本以為可以解脫了,投胎轉世,再投個好人家。”


    “但是我打聽了一下,像我這樣的情況,功德不夠,下輩子估計還得過這樣的苦日子。我就尋思啊,磨刀不誤砍柴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於是就找了這麽一口井,天天念經,積累功德。後來我偶爾發現,活人念經,比死人念經功德更多,於是我就附在他們身上,讓他們替我念經。”


    李長庚聽完這話,臉上露出不耐煩來了:“今天到底怎麽回事?全都是你們家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對了,你媳婦為什麽上吊的?”


    小鬼驚訝的看著李長庚:“你不是不感興趣嗎?”


    李長庚照著他脖子後麵拍了一巴掌:“少廢話,老實交代。”


    小鬼歎了口氣,苦著臉說道:“還能因為什麽事?吵了一架,一時想不開,就把自己吊在房梁上了唄。”


    李長庚撓了撓頭,對小鬼說道:“你是一家之主,遇見這種事,你怎麽能逃避呢?回去好好麵對吧。”


    小鬼答應了一聲,扭頭就向遠方走。等他走遠了之後,我忽然發現,他所去的方向好像不是凶宅。


    李長庚說:“有幾個男人有膽量麵對這樣的事?不怪他,換了是我,也不敢回去。”


    我很納悶的看著李長庚:“看你這一臉感慨地,好像經曆過什麽往事啊。”


    李長庚哈哈一笑:“我倒沒有經曆過,而且我也不敢經曆。咱們走吧,下個地方是哪?”


    我對李長庚說道:“孤馬鎮三大邪門的地方。第一叫婆媳宅,第二叫和尚井,第三叫死人河。咱們該去河邊了。”


    孤馬鎮有一條小河,官方的名字我們不知道,不過大家都叫它死人河。因為河裏死過人。


    我和李長庚趕到河邊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二點。正是人困馬乏,精神萎靡不振的時候。


    這和缺不缺覺沒有關係。人的生理就是這樣的。


    我對李長庚說:“咱們小心點,據說死人河裏麵有水鬼,你一不留神就把你拽下去了。”


    李長庚答應了一聲,和我小心翼翼的站在河邊。


    河水靜靜地流淌著,波光粼粼,把天上的月亮倒映下來,很是好看。我們並沒有看到鬼,也沒有感覺到一絲鬼氣。


    李長庚輕輕地咳嗽了一聲,說道:“請河中的魂魄出來一見。”


    河麵上安安靜靜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李長庚又說:“我是李長庚,以李大師的身份,邀請河中鬼魂一見。”


    這話說的氣場很大,隻是很可惜,河中的魂魄並不給麵子,依然沒有反應。


    最後李長庚指著我說:“這一位,是樊姨的侄子。是樊家紙紮店的第五順位繼承人。萬一讓他做了少東家,那紙錢要多少有多少。”


    這話一出口,河麵上頓時陰風大作,刮得樹葉滿天飛,讓我們睜不開眼睛。


    李長庚一臉鄙夷的說:“鬧了半天,還是要錢啊。”


    我有點不解的問李長庚:“怎麽我是第五順位繼承人呢?”


    李長庚說:“我給你算算啊。樊姨的兩個兒子,這就是兩個了吧。還有顏棋,這是三個。你是第五個。”


    我拽住他:“還有第四個呢?誰是第四個?”


    李長庚湊到我耳邊,神神秘秘的說:“我告訴你,你可別外傳啊。我那天偷聽到樊姨說,紙紮店裏老是丟東西,她正考慮著要不要買條狗看門。”


    我納悶的看著李長庚,有點不明白他為什麽說這話。忽然間,我反應過來了,狠狠地呸了一聲。


    而李長庚則指著我身後說:“別鬧,別鬧,有動靜。”


    我心說:“又要轉移話題?”


    不過我還是扭頭向後看了一眼,結果發現有兩道手電筒的光芒,向我們這裏照過來了。


    我回頭看了看李長庚,他已經不見了。我找了兩秒鍾,發現他躲在一棵大樹後麵。我也沒有耽擱,連忙躲過去了。


    提著手電的是兩個人,這兩個人挨得很近,看起來像是一男一女。


    我有點納悶,大半夜的,這對男女來河邊幹什麽?孤馬鎮應該還不至於風氣開放到有人想來河邊找刺激。


    那兩個人堪堪走到我們身邊,然後蹲了下來,這時候我才發現,他們懷裏還抱著一個小孩。


    這孩子大概有五六歲的樣子,顯然已經睡熟了。不對,這裏風大雨大,就算睡得再死,現在也該驚醒了。我腦子裏冒出來一個陰暗的想法:這孩子該不會是被喂藥了吧?


    女人抱著孩子,忽然將衣襟解開了,把孩子的頭塞進懷裏。


    男人吃了一驚,問道:“你幹什麽?”


    女人說:“我喂奶。”


    男人有點不耐煩:“你開什麽玩笑,她都六歲了,早就斷奶了。”


    女人忽然抬起臉來,滿臉淚痕,說道:“我就喂這一次,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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